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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18,”大叔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口价。”

    樊成玥坐在后座盯着窗外,心思很明显不在车上,没注意到到了地方,表情还有些发愣。

    大叔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有些不耐烦地将手伸到后座摇了摇:“姑娘?姑娘?到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

    抿了抿苍白的唇,樊成玥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不好意思,走神了,多少钱?”

    “18,”大叔说完又赶紧补了句,“不讲价。”

    这姑娘手抬起来的时候他可看到了,一块绿色的表,劳力士的,他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

    于是又很坚定地补了一句:“不讲价。”

    尽管樊成玥在途中频频走神,但对车刚才行驶的速度还是留了心。

    隔壁九十高龄拄着拐棍的老太太步行都没这么慢。

    察觉到大叔故意绕路坑钱的意图,樊成玥冷笑了一声:“你去抢得了。”

    大叔抽了口手上夹的烟,又往她手腕上瞅了眼,沉默着没说话。

    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樊成玥饿得眼前发直,实在是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10块。”

    她的思绪已经飞到了香喷喷的大棒骨上。

    炖汤,红烧,麻辣……鲜香入味软烂脱骨……

    大叔一听,猛地扭过身子“啧”了一声,语速挺快:“我跟你讲啊姑娘,这方圆十里外可就我一辆车我跑那么远给你送这儿来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吧,大家都是劳动人民互相体谅一下吧这大热天的挣点钱也不容易……”

    樊成玥被他这一通搅得头更晕了,半天才消化了他的意思。

    一抬头,大叔还在瞪着她,似乎还想开口说点什么。

    为了让大叔的嘴皮子也在这大热天的休息一下,她叹了口气,心里已经盘算着给了钱以后去找个地方吃饭,但嘴上还是不死心:“真的不能便宜点了?”

    她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说不定以后就得靠着这点钱生活,能省就省点。

    大叔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眼睛瞪得更大了意思很明显。

    你他妈戴着劳力士打个出租十八块钱还要讲价。

    良心被狗吃了吗?

    樊成玥又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就一口价,丝毫不给人还价机会,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了。

    车内空调的一小缕风吹过,冻得樊成玥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在这无声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在给钱和与打一架中,她选择给钱。

    樊成玥给钱的时候又看了眼大叔,大叔的脸上的不爽没来得及收回去,但拿到钱又好像还有点喜悦,梗着脖子不上不下的,她觉得挺有趣。

    打开车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的灰尘和难闻的味道涌入鼻尖,让她又想打喷嚏又想吐。

    “操,这什么味儿。”樊成玥瞬间有一种想回车里的冲动。

    强忍着生理不适,她扶着车门,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刚沾地,车身缓缓启动了。

    樊成玥赶紧下了车,大叔麻利地驾驶着车子,扬长而去,尾气扑了她一脸。

    一秒都不愿意停留。

    尾气和空气中奇怪的味道混在一起,刺激的胃里不断翻腾。

    樊成玥实在忍不住,在周边随便找了个垃圾桶就开始吐,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嘴里隐隐发苦。

    她直起身,憋着火给自己顺气。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她才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小破城市,终于明白空气中的味道从何而来。

    面前很明显是一个“无人区”,整整两个大工厂稳稳屹立于地面,再走近一看,白底黑字明明白白写着:

    “z市有机废弃物集中处理综合利用中心”。

    简称粪便处理厂。

    樊成玥沉默了。

    这地绕的,不给大叔颁个锦旗都说不过去。

    来不及去想收了她十八元巨款的司机将她拉到荒郊野岭的地方是何居心,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叫唤起来: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咕嘎咕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白皙的耳根瞬间漫上红色,她慌忙伸进口袋胡乱按了一通,声音戛然而止。

    铃声是思楠在她临行前死皮赖脸让她换的,小兔崽子今年刚满4岁,痴迷于养鸭子这类活动。她上次回小姨家,小朋友还一脸天真的邀请她下次和自己一起去给小鸭子买房子。

    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是见不到面了。

    胃里还隐隐发痛,樊成玥按了按肚子,把手机拿出来拨了回去。

    电话被接通,里头传来响亮的声音:“闺女!到了吗?”

    樊成玥“嗯”了一声,把手机拿远了点,声音略显冷淡:“所以我到底来这儿干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很响亮,但显然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到了?到了好啊!到了就去三场小吃店里,就我和你说的那个……”

    樊成玥抿了抿唇,开口:“老妈。”

    对面声音顿了顿,接着渐行渐远:“诶我这里信号不好啊挂了挂了……”

    嘟嘟嘟的电话声音响起,樊成玥捏紧了手机,半晌才缓缓垂下手,呼出一口气。

    一个月了,自从老妈宣布搬家开始,不管她怎么软硬兼施,秦女士都没有告诉她原因。

    结果临走前才得知去z市的根本不是她们两个——秦女士留了一张小纸条在饭桌上就临阵脱逃了,最后走的只有她。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可能秦女士欠了一屁股债不敢见她,可能秦女士找到了真爱但是恶婆婆不允许她婚内出轨还带娃,甚至有可能只是单纯不想要她了……

    但最后都无一例外被推翻。

    樊成玥叹了口气,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从包里拿了包烟出来,抽了一根咬在红唇之间。

    她不爱抽烟,只是年少无知被校门口的小太妹带偏了点,如果是在家里,为了不被秦女士赶出家门也得收敛点。

    哦,抽烟伤身体。

    但在这种令人恼火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需要来一根。

    缓缓吐出烟雾,樊成玥盯着自己的脚尖思索。

    这事儿和她窝囊的老爸有关吗?

    在她看来,老爸是个超级非常极其不负责任和小气的人,狠起来连自己的家里人都坑,如果一言一行惹他不满意了,没面子了,他还能在重要的时刻反咬你一口。

    真冷漠啊,樊成玥笑了笑。

    但鉴于老爸已经四年没回过家,她暂时把他拨到了“可疑”那一栏。

    头隐隐发痛,樊成玥决定不再想了。

    能想明白的就想,不能想明白的就先放一边等她有空了在从记忆里捡出来。

    你的脑袋也想不明白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

    老爸的话好像还在她耳边回响。

    这一前一后跟问答似的,樊成玥没忍住乐了。

    胃经过一根烟的洗礼好像更痛了,樊成玥再次叹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总叹气,会不会长皱纹?她有些忧心地摸了摸光滑好看的脸蛋。

    等等,好像是皱眉长皱纹?

    胃不合时宜地叫唤了两声,樊成玥终于想起来那张小纸条了。

    为了避免这小玩意儿被烟给点燃了最后真让她流落街头,她把烟一掐。

    几秒种后,樊成玥抬起头,有点儿迷茫。

    盛宾街是什么?7号A03又是什么?

    她又抬头望了望四周,入目之处荒无人烟,只剩两个大工厂和她面对面瞪着。

    寂静又凄凉,一如她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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