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

    风月小筑是坐落在青叶街上的一处极雅致的小别院。至于这青叶街一直是长安城内城内少有的最最安静儒雅的去处。满街都是茶楼、雅座、书堂、棋馆,间或有几座小院子,也多是文人雅士、隐居大能的私人别院。

    今日却是不一样了,整条青叶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上百人的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排了满满一长街,鲜艳的大红色直刺的那些个文人雅士眼睛生疼。塑了金顶的八抬大轿由八个袒露胸膛的彪形大汉豪气冲天地抬着。大红轿子上刻满了金鱼闹荷花、丹凤朝阳、麒麟送子、富贵牡丹、事事如意等喜庆、吉祥的图案。甚至连大红的轿帘上都绣满了“百子吉祥图”。真可谓是十里红妆了。

    这样的光景,自然是惹的那些个茶楼书肆里的雅士频频探出头来纳罕这是谁家成亲,竟有如此大的阵仗?还有人道,这条街上不是学子雅士的私宅就是隐士的院落,哪有什么正经府邸,不该有人在此处成亲。更何况,那迎亲队伍里连个新郎官都没有,实在是蹊跷。

    莫不是迎一房小妾进门?

    妾室可没有这样大的场面!

    若是有人能透过那大红的帷幔,便可看见那坐在轿子里的新娘。只是这姑娘面上冷若冰霜,连大红的盖头都揭下来随意的扔在了一旁。

    当事人新娘子秦曼殊面无表情的坐在轿子里。就在前几日她得知父亲接了圣上赐婚,同意将自己许配给一个阉党,不仅如此,还亲自着手婚事,大操大办。当时的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耿介半生的父亲,怎么会同意当今圣上将自己许配给一个阉人。按父亲的脾性,不应该是以死明志,或者是拉着自己共同以死明志才对吗?怎会如此好心,自掏腰包将自己大操大办的送进来。

    现下,她却是终于明白了。

    这青天白日的,一个阉党娶亲竟是如此大的阵仗,好似要让全天下知道一般,这不是在“啪啪”的打林无痕的脸吗。

    外头吹拉弹唱的动静熏的人脑仁直疼。花了这样大的手笔,只为恶心林无痕一番,想必自己那一向两袖清风的老父亲,早已经掏空了家底。

    秦曼殊轻轻合上眼眸,,静静倚靠在轿子内。这几日,她不知应付了多少波或冷嘲热讽或巴结讨好的人,实在是折腾累了。

    青叶街旁的小茶楼二楼雅间里,两个年轻人看着这阵仗忍不住攀谈起来。其中一面孔稚嫩,看起来不及弱冠的青衣小公子急切问道:“这条小街上一共才几处别院呀!怎的竟有这般大户在此处娶亲,好生奇怪!”

    一旁容貌清朗的白衣公子闻言笑道:“东厂厂公,你说算不算得上是大人物呢?”

    “什么?那阉党!”青衣小公子急了,差点一吐为快,好在将将刹住了车,没吐出那些个污言秽语来。

    “听闻,前几日礼部侍郎兼谏议大夫秦恺之上书弹劾东西二厂横行独道,不应独掌此次黄河大堤修缮工程。言语犀利,直指陛下……”言及此处,白衣公子声音压低了些,又道:“朝堂之上愈演愈烈……最后,圣上却突然提起姚大人唯一的嫡出女儿还未定亲之事,又突然道,东厂厂公伴驾有功、年近三十却还孤身一人,当即为二人定下亲事,秋前嫁娶。

    陛下此番也实在是龙颜大怒,说罢便直接退朝。听闻那姚大人差点便要撞柱明志,好在被翰林院那些个后生生生拦了下来,终不得行。”那白衣公子娓娓道来。

    唏嘘间,花轿稳稳的停在了那风月小筑的门口。原是大喜的日子,府里仍是门可罗雀,无宾客、无亲朋,只有管家带着几个丫鬟、小厮站在门口迎接这新娘的花轿。

    曼殊扶着陪嫁丫鬟的手走出轿子,头上的红盖头早已稳稳的盖回。

    那管家着一身银灰鼠皮锦衣,略勾着背,声音尖细,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道:“恭迎夫人,公子道,想来夫人这一路上也是累了,便随他们先去歇息歇息吧。”紧接着,那管家的鼠眼转了几转,又道:“府中已为夫人调教好了丫鬟仆从,夫人陪嫁丫鬟便可原路奉还了。”

    曼殊庆幸自己此时盖着盖头,看不清神色,天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么难绷,管家接亲,叫新娘子自己去歇息歇息。这当是来了个远房亲戚呢?连陪嫁丫鬟都不让带,更是可笑至极。

    不过,曼殊也没做搭理,只扶着那陌生丫鬟的手,大步流星,迈过大门,穿过门廊,七拐八拐,幸而脚下的石板路很是光滑平整,被直接送到了一处偏远客房。

    她不是寻常小女儿家,不在乎身旁有没有贴身丫鬟服侍,有没有熟人相伴,这点所谓的“下马威”对她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这一路走来,不难注意到,那硕大的府门上连一个红灯笼都没挂,庭院门廊也无一丝红绸。怕是除了自己身上的一袭红嫁衣,这府里也没有其他的红色了。

    坐在客房的床上,曼殊缓了缓神儿,凝神屏气的听了一会儿,确定这屋里应当是没有其他外人了,便轻轻掀开了自己头上的大红盖头。正红的盖头上用金线绣着祥云朵朵,最中间还缀着十几片宝石,随着曼殊的动作闪出璀璨的光。这些宝石都是由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圆润光滑的点缀在这红盖头上。

    实在是可惜了,曼殊暗叹,它今夜怕是没什么用了。不会有人来珍而重之的掀开它的。

    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看起来是客房该有的样子。曼殊略微打量了四周,发现房间内布置得井井有条,所有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之感。

    她又看向外间,只见那里站着两个小丫鬟,她们都低着头,显得十分拘谨和规矩,也算合她心意。

    然而,尽管环境如此,她心里也清楚,在这督主府里,自己注定要孤身一人。督主府不允许她带秦府的陪嫁丫鬟来,所以曼殊也只能依靠督主府里的人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秦曼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身处这样的地方,一切都需要得谨慎行事。毕竟,那东厂厂公林无痕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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