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的时候四肢被钉死在木板上,被沉在冰冷的湖里。
又疼又冷,水涌入我的鼻咽,窒息的痛感让我忍不住想挣扎,我想呼救,想伸手,想向上爬。
幽暗混沌,没有一丝光亮能照进这里,我感觉不到肢体的触觉,绝望地感受孤寂与凄寒。
一年又一年,不知过了多少年,只听耳畔一声巨大的轰响。只感觉我在离开水里,灌入身体的水逐渐退去。我像抓住救命浮木狂喜向外爬。我的四肢没有知觉,我想蛄蛹着全身向外爬去,却吓得周围鸟兽乱蹿。
“夭寿了,夭寿了,夭寿了。”
身体倏然轻松,有股灵气在我四骸百肢游走,湖面霎那间有白莲生肉,珊瑚生骨,岸边枝蔓横生,连成脉络。冻土开始融化,水流缓缓流淌,血在流动,脉博在跳动。树长开绿色的枝芽,心被暖意包裹。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在这不知道多少的日夜的等待,无尽的麻木的痛苦中,长长地呼出了口寒气,一切好似幻梦。
然后,我十分狼狈地摔了下来。
低洼地的泥水溅了我满身,活络了下筋骨。有人走近,我抬头。
天色明亮。有人驾着马车伴着轰响雷声,载着舒卷悠然的云朵,来到我身边。雾霭里,白发仙人问我来自何处。暖和的阳光下,他笑得慈眉善目。
这是我和山神的第一次见面。
我细观他的坐骑,竟是乘黄为骑,木车香草若英为缀,旌旗飘扬,他走向我,佩玉清脆响亮。几个人面豹纹孔武有力的壮汉将我如提雏鸡一样提溜起来,将我放到山神身旁。
他问我可愿跟他修行,我说我有尘事未了。我问他是否能辨玄机明天理,我不想来这世间拂一风清袖就离去。
他轻叹“你这山妖,倒是重情重义。”
“其一,我可有牵挂之人留在世间?”
他摇头“数百年光阴,早已枯骨成木。”
“其二,我可有仇怨恩情未了?”
“你死后,有人哭你十日,自刎殿堂。”
“何人杀我?”
他抚着白花花的胡须,不再回答,眼中玄妙大观,抬手挥拂,翠鸟歇在掌间。星河在指下翻转流动,日出日落,万物各司其职各属其位。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
“那我叫什么?”
“你心中所想。”他指了指远方青郁的松木。
我看着远方,天地一须臾,人间一蜉蝣。我飘浮在人间,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无爱无恨。只能攀爬着木松生长,似乎就是我的天命。
“女萝”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