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利刃插入夏尔雅的心脏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去见上帝了,凉掉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一群人慌了神,停了动作,面面相觑。随后,她看见了好多警察持着枪包围了这里,眼皮越来越沉重,只看见一个人驾着轮椅,由远及近,尔雅听见物品跌落的声音,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再睁不开眼。
是谁呢,他救了自己吗?要死了,还没活够,好不甘心。
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夏尔雅居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雅雅,今天想吃鸡翅还是排骨呀?”妈妈推门进来见她醒了,温柔地问。
“妈?我没死?”
“你这孩子一大早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亲爱的陈女士给了尔雅一眼刀。
尔雅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老妈能比此刻更亲切,紧紧抱住她,一刻不敢撒手。
“妈,我爱你”这是她当时未说出口的话。
陈女士嘴上埋怨,一边又和外面的老公炫耀道:“诶哟,我们雅雅是考上一中,脑子搞坏掉了,一大早和我说什么爱我爱我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考上一中?搞什么。“妈,今天是几号?”一股凉意爬上尔雅的心底,莫非真的在做梦。
“7月26号啊,脑子真的坏掉啦?”
夏尔雅脑子翁的一声,看向旁边的日历——2014年!是她中考完的那一年。
难道,她重生了?
“老妈,我要吃鸡翅”她以超过录取分数线两分的成绩光荣被一中录取,此刻是爸妈最献殷勤的时候,此时不作更待何时?
待爸妈出门买菜后,夏尔雅发现她的记忆在一点点淡去,她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道:“远离季扬渣男,他会害死你!”又想起那个轮椅上的神秘人,他究竟帮了自己,还是故作无辜。
尔雅想着想着,又补充道:“轮椅先生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
过了一会,尔雅的记忆果然越来越模糊,只能记到下一年发生的事情,其他的都只能记得零零碎碎,但或许是太深刻,还能记起临死时那个温暖的拥抱。看着日记上郑重写下的文字,尔雅还是把这两个人牢牢记在了心上。
季扬,是尔雅高一上学期认识的一个十分英俊张扬的男孩子,高一下分班的时候,两人又留在了一个班,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准确地说,是尔雅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跟班。
一中上学期结束后会分文理班,挑出每个年级理科前300名,随机组成6个理科实验班。文科前100名组成文科实验班。剩下选理的同学留守原班级,选文的同学被分到文科班。为了避开季扬 ,夏尔雅要么进入理科实验班,要么选文科班,为了拥有更多选择权,必须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
尔雅到书店买了一大摞教材和习题册,打算提前预习高一的知识。
可现实是残酷的,她上一世考进一中后将一颗心扑在了季扬身上,高中上了像没上一样,看着一堆数理化的天书,她抽了抽嘴角,仰天长啸。
家里之前为了让她上好学校买了一套靠近市中心的楼房,两年前姥爷又生了重病,家里的存款所剩无几,断然不能承担她的补课费,只能自己看着书一点点死磕。
第二天,细心的陈美芝女士就在小区闲话的凉亭里面四处打听辅导班的事,听了价格,陈女士只能尴尬一笑说:“我再考虑考虑”。李婶看出了她的窘迫,拉了拉陈美芝,“太太 ,不介意的话,我家倒是有一个现成的”
一天后,夏尔雅敲响了别墅的大门。小区很大,是分别墅区和楼房区的,林知远的家在小区北面的别墅区的最南面,而夏尔雅的家在南面的楼房区的最北面,说来奇怪,可能是林知远近几年才搬过来,又深居简出,两人居然没有见过面。
开门的是李婶,尔雅甜甜地问了好。别墅很大,是夏尔雅在小区里没有见过的户型,里面静悄悄的,安静的让人有一丝发慌。李婶带着夏尔雅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门外,扣了扣门,“进”男声清沉温淡,声线很低,带着些许沙哑。
房间被收拾得很整洁,以灰色调为主,闲杂物品很少,多是一些书和学习用具。“知远哥哥,这是我做的蛋挞,谢谢你愿意帮我补习。”尔雅将装着蛋挞的小袋子放在桌上。
林知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其实他有些局促,吴婶说让他帮小区里的姑娘复习功课,他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夏尔雅,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准备。
夏尔雅来到书桌旁才发现这个比她大几岁的少年坐着轮椅,林知远话很少,但讲知识时重点明确,逻辑也很清晰。
夏尔雅联想到日记上的那位轮椅先生,忍不住偷偷看向他的腿。莫非是他?可是上一世她印象中没有这个人啊,怎么会是他呢?难道他和那帮绑架她的人是一伙的吗?果然需要好好调查。
突然,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皱着眉,琥珀色的清冽寒眸倒影出她的剪影,尔雅自知理亏,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林老师,讲累了吧,要不咱们休息一下?”
“哥哥,你开学是到一中上高一吗,和我一级?”夏尔雅最擅长的事就是找话题
“嗯”
“那太好啦,说不定我们还在一个班呢”
“那你为什么会高一的知识呀,你好厉害呀。”
“我初中学过,我也是一中初中部的”显然林知远更擅长回答。
“天呐,你太厉害了吧,我初中也考过一中,但是没有上,嘿嘿嘿”尔雅还是有些羞愧的,爸妈辛辛苦苦将她送进了最好的小学,同班的好多孩子都考上了一中初中部,她小学顾着贪玩,只能被分到片区的一所普通初中。
林知远一怔,怪不得当时他找遍了录取名单,唯独没有出现夏尔雅这三个字,也对,那群孩子说的是夏尔雅想去一中,而不是夏尔雅能去一中,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那你去了哪个初中?”
“就近的三中嘛”
“哥哥,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夏尔雅,夏天的夏,十三经之一的那个尔雅”
“嗯,很好听”林知远不经意间露出了笑意,他怎么会不知道,8岁那年这个女孩就对他说了一样的话。
“你叫什么呢?”
“林知远”
二人零零散散地聊了一会,又开始了第二节课。尔雅后面一节课都不太敢走神,林知远严肃起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终于熬到了十一点,夏尔雅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林家走回家。林知远的身体不太好,他们十一点会准时下课 。
林知远看着一蹦一跳回家的少女,自己有那么凶吗?划着轮椅到卫生间的平面镜前,端详自己的脸,受伤之后,他很久没有照镜子了。他用手抚平自己不自觉皱起的眉毛,好像是有一点?但小腹深处传来的酥麻感却不允许他再自娱自乐了,他将轮椅停在马桶旁,先用手撑着坐上马桶,看着还停留在原地的腿,他微微弯腰捞起,体位变化让右腿不住地敲打地板。轻轻按压小腹的位置,直到听不到水流声他才停止。
林知远注意到桌上的蛋挞,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思绪飘远。
在一个奇异的时刻,他终于告诉她,“你好,我叫林知远”
陈美芝和夏明德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抽什么疯了,除了每周一三五去林家补课外,还每天早上七点就起来绕着小区跑步。“雅雅啊,你有什么事就和爸爸说,你这样我害怕”
尔雅噗嗤一笑,自己的老爸还是那么逗,尔雅的爸妈对她学习的要求很宽松,只希望女儿健康快乐就好。她拍拍爸爸的肩膀,“老爸,我现在考上一中了,要奋发向上了,你怎么能当你女儿积极向上路上的绊脚石呢,”
这时的夏尔雅体重有130斤,身材在同龄人里面算得上是偏胖的,显得人十分臃肿。上辈子,她在高考后就对季扬表了白,季扬说,等你瘦到100斤,我就答应你。她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瘦下来,发现自己还挺好看,于是她决定把变好看的时间再往前延一点。
她的体汗不大,跑两三圈下来也没什么味道,时间来不及就直接到林家去。她有时候觉得李婶比自己妈妈都贴心,每次她没吃早餐,李婶都招呼她来一起吃,之后她索性也不买早餐了,厚着脸皮在林家解决。
“李婶,你做的面条真好吃,比我妈做得还好吃”
李婶乐开了花,不忘挪耶林知远,“看你吃饭,可比看阿远吃饭有成就感多了”
夏尔雅嘿嘿一笑,她吃每次偷看林知远吃饭,都觉得怎么会有人连吃饭都显得矜贵,但她发现林知远吃得实在是太少了,每次李婶已经只给他少量的面条,但他还是每次都剩下三分之一。
“知远哥哥要多吃一点,这样你才能快点好起来”,她用爸妈教育她的那一套教育林知远。
林知远一怔,他用深沉的眸底直视她,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情绪,悲伤、冰冷、探究,让人猜不透。“李婶没和你说吗,我不会好了。”
知远受伤后,休学了两年,除了去医院做康复,就成天待在屋子里,也没有同龄人说说话。李婶想让知远有个伴,又怕说出实情夏妈妈心中会有偏见,只说自家小孩受伤了,不方便出门,帮尔雅补习功课也作个伴。
不会好了,是什么意思,夏尔雅有些懵。
“我不是受伤,是瘫痪”说这话时,林知远不敢看她了,声音颤抖,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说出来,但话到嘴边还是害怕。他可以忍受别人带着惋惜、同情甚至厌恶的目光看他,唯独不能忍受她的,所以他从来只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可命运就是那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