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空气中透着丝丝寒意,天边连绵的雨一直下着。
一座破旧的院子用灰朴的围墙半环着。原本方方正正堆砌的墙面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风化侵蚀的间隙里暗藏污垢,顺着视线往下看阳光不常照射处还长了颜色深浅不一的苔藓。雨点没有规则地敲击地面,水花炸开在泥泞的水坑中。
雨幕中一人持黑伞,静静地看着。
也正如于白越说的老城区近年来人越来越少,他这一路除了零星几个人冒雨奔跑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由自主走近那处废宅,伞下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堪堪看到那下抿的唇,他伸出手抚上墙的裂隙,伞檐的雨滴顺流打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
不一会儿雨沾湿了袖口,这时墙的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黑猫越到墙头上。猫全身湿漉漉光泽的黑毛一缕缕粘在皮肤上,可那双竖立的瞳仁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收回手抬眸遥遥看了一眼,猫的身影沿着墙头的另一边越走越远。
院内的梅花树有几枝生出了墙头,梅花在雨的打击下零星飘落下来,落在泥泞的道路上,落在梅花树下泥土的滋润中,落在黑猫的脚下。
途经梅花枝处,其间身影绰绰它好似回头看了一眼,瞳仁里有不见底的血色。
少年绕着围墙走,直到看见院子的全貌。这里面很大,沿墙边有许多不知名的树干,生长交杂在墙头光秃秃的枝干以及树底下土壤铺上的一层厚厚的枯叶。中间过道的裂缝里也长了一寸寸野草,而中间破旧宅子支撑的柱子脱落了一部分也有些褪色成白色。陆茶汜持伞缓步走进,却在台阶处停下,他抬头直勾勾盯着那块不知什么劈裂的牌匾。
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不知失神了多久,雨越下越大濡湿了他的白鞋也染上了各形的黑点。
心里缠绕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揪着生疼。
可他思考不到结果,因为他在局里已成棋子。
他转身跑了出去,雨肆意地拍打在身上。
他撑着伞失神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几十年前熙熙攘攘繁华的街市好像还历历在目。
天上的黑云翻滚着,雨也下得更大。
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
没有人能抵抗神的报复。
“云启,你怎么才回来?”沙发上的人懒懒出声。
刚进门的人恹恹抬头,血红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耐乌黑的长发凌乱遮住眉眼。
“去老宅看了一眼,快开始了吧。”
话虽然是疑问可语气却是肯定。
苍云竖起了狐耳,狭长的红眸闪过一丝狡黠,他点了点头有些自大道:“放心吧,这次就算是芜也得对我们刮目相看。”
云启无所谓地耸耸肩,却想了一下苍云的性子难得开口提醒一次。
“别急于求成。”
苍云转过头对上还在玄关处换鞋的云启,冷不丁说:“没准能捞到陈子今呢。你别忘了就算他吸收了你的大部分妖力活到现在,可他依然是人类。你不觉得猫抓老鼠的戏码很有意思吗?”
想想就很有意思,这话苍云不敢直说,可也说的差不多了。
云启拿起挂在一侧的毛巾随意擦了两下便搭在头发上。
“他早就该想到了,我也早就找到他了。”
苍云微微瞪大眼,有些吃惊
“那…你?”
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
云启不作声,只是说:“苍云,他既然不希望我找到他,那我就有办法让他来找我。”
苍云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云启缓了口气接着说:“你记得那个老宅吗?”
苍云点头说:“前两年我和你不是到吗。”
“牌匾裂了,你知道的,那块牌匾覆上了我的气息,只有同源的妖力才能让它受损。一百年前,我正虚弱查觉不到他,而在那段时期他找到了替死鬼,毕竟就算有妖力他也瞒不住地下那群老家伙。他找到了那时的富商之子—方知行,他倒也聪明从方知行出生时便给他下咒,伪装成从小到大的玩伴。等到人家心悦他时给人致命一刀,这样一想我也不算惨。”
苍云听完呆滞地看向云启,道:“所以你怎么…”
云启打断道:“我还没说完,陈子今因此也被方知行的一魂一魄缠了这几十年,不然为什么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损坏牌匾。我向地下那老头要回了方知行剩余的二魂六魄,陈子今会被他身上的那一魂一魄折磨死。我很好奇,陈子今再此见到方知行会有什么想法。”
苍云:…………
心真脏。
傍晚的落日浸染了天边,在连绵的丘峦间好似渐渐隐退。
“通往a市的列车已到站……”
坐在后面靠窗位的少年
“叮”手机传来声响,陆茶汜从口袋拿出来打开映入眼帘是于白越的消息。
yby:【】
lcs:【没有了】
于白越看到消息的时候眉心一跳,他知道结果可能不太好,所以想要安慰一下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在于白越眼中,陆茶汜和他就像是缪斯与艺术家,可与旁人不同的是,他与陆茶汜是血与暴力的结合品。
yby:【汜,你期待着我们那幅画作吧】
陆茶汜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
当血染在了画纸上,当死亡降临的那一瞬间。
神降临
晚夜十二点黑云闪过一道又一道紫电的雷光。
猫之眼.苍启
“审判开始。”
“规则:开局每人只有一张身份牌(切记只有一张),共有三种身份,鬼、人、审判者。鬼须要杀死审判者,并且每晚至少杀死一个人(无上限),在猎杀期间拥有狐猫的天赋。人须要逃避鬼的追杀存活到最后,人牌者不允许伤害鬼和审判者。审判者不知道鬼的身份,要在第三天审判到鬼。注不允许互换互看对暗号示意身份牌违规者处以死刑。鬼混在人之中,审判者杀死人则审判者死随机发派新的审判者。鬼死亡则人与审判者胜,审判者死亡则鬼胜,每分队30人只有一个鬼和一个审判者。猫之眼.开始。”
发放地——废弃学校。
“身份牌已发放——”
“我靠,有没有搞错?谁想参加这种幼儿园的游戏。”说话的男人声音有些粗犷,长得却感觉有一种书卷气。
坐在他身侧的女人跟他认识,不由翻白眼道:“卢长宇,你先看看自己什么牌再说吧,要是鬼牌可就别怪我咯。”
卢长宇梗着脖子憋红了脸才骂骂咧咧道:“徐清!暗示身份要死的哼。”
“好了,都在这种环境下也就你们吵得下嘴。”模样看着二十出头的男孩老好人出口。
“陈憬,不是我跟她吵我抱怨两句,她就见缝插针上了,也不知道谁惯的。”
十一号教室空荡荡的,只有这三个人的声音传来。
徐清往后挽了下自己散落前头的长发,对于卢长宇说的话好似已完全不在意。只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老旧的桌子上灰满了厚重的灰尘,前头的黑板还有粉笔写的大字“严禁舞弊”,墙角上布满了蜘蛛网,墙皮也脱落的七七八八但那老久的钟表还在吱嘎地转动着。
徐清用袖子擦了擦面前桌子的灰尘,一瞬间呛的卢长宇和陈憬咳嗽了好几声。卢长宇不满地问:“徐清,你干嘛呢你?”
徐清转头睨了他一眼,看向面前的桌子。
这桌子上有不知道多少年前用铅笔乱图乱画的痕迹,也有几处不知怎么刻上的字和穿过的孔或坑。
看到几个眼熟的字眼,徐清一瞬间怔愣住。出于好奇卢长宇和陈憬凑到徐清桌前,看着那桌子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卢长宇不由偏头问:“徐清你看什么呢?”
徐清指着桌面上刻得歪七扭八的“高考顺利”和下一行小小的xq说道:“这是我高三刻的。为什么会在这?”手肘撑在桌上遮住了隐约的一抹暗红。
卢长宇不由心慌连忙跑向原先自己的桌擦了擦上面的灰,看见铅笔写的“高考成功lcy”这样字眼的一瞬间。连忙出声:“我也是。”
陈憬站在另一侧,看见那两人盯着自己咽了咽口水点头。
“所以,是只有我们仨的,还是有别人的?”卢长宇问。
徐清心下了然,道:“小憬去讲台看下座位表,卢长宇你来擦别的桌子高中的时候你可没少和那群人鬼画。”
卢长宇不满地瞪了徐清一眼可眼下恐惧占了上头便也没说什么。
陈憬缓步走上讲台看着那厚重的灰尘和粉笔灰交杂一起,用已经脏的差不多的袖子抚了抚灰。映入眼帘的是曾经高三的座位表,不同的是如今有几个名字用血糊住了,陈憬手有些发抖,话还未出口。
“这桌子…”说着卢长宇害怕的朝后退了几大步,还没说完。
原本光亮的教室“啪”的一声暗下来了。
卢长宇眼泪在眼眶打转,颤着声问:“徐清,这怎么回事啊。”说着往黑暗里摸索,揪住徐清的手臂才有些安心下来。
徐清摇了摇头,相较于卢长宇显得冷静了许多。
“陈憬,你那边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陈憬抬起头眼里却是不一样的光彩。
“没事,刚才被吓傻了。”
徐清没有多说
“既然没事就好,卢长宇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卢长宇带着哭腔道:“刚才擦桌子,我先擦了我旁边的桌子,不出意外应该是关怡的。我刚想去擦下一个,她的桌子突然冒起了血。”
徐清偏头对着讲台那边喊道:“小憬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憬摇了摇头,害怕似的浑身发抖。
“没有什么特殊的,座位表就是高三那张表。”
徐清“嗯”了一声。
低下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总感觉有什么被遗忘了,从最开始的规则到现在一头雾水,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卢长宇或陈憬。。。
“叮咚
叮咚
叮咚
……”
教室外的走廊传来一阵类似门铃的声响。
走廊上头白光乍现,卢长宇手指指着外头,吓得咿咿呀呀不知所言,吓得只埋在徐清的臂弯里痛哭。
外头两道影子沿长,说话的声音也传来。
“云启,有没有搞错啊,方知行的一魂一魄不在陈子今的身上。”苍云不满道。
云启对此并不多说些什么,只拽着一张臭脸往前走。走到十一班门口时偏头瞥了一眼血红眼眸是明晃晃的轻蔑,而身侧的苍云倒与之不同他伸出手,血红的眸里含着讽刺,言笑晏晏。
“你们好哦。”隔着窗户苍云对着那三人打招呼。
外头白光照射在苍云的身上倒显得他多么高风亮节,而里头便显得如暗沟里的老鼠。
言罢,苍云就转头欲走。
意识到面前的人就是一切的祸源,徐清手足无措道:“先生你好,请问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儿?”
卢长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盯着苍云。
苍云还未开口,身侧已经走了一大截的少年突然止步。冷冷出言提醒:“苍云,不必理会。”
云启转过头,眼眸里流露出嗜血的烦闷。
“猎杀时间五点开启的,晚上十二点结束,有时间问东问西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
云启顿了顿,只是唤着苍云的名字。
苍云冲他们摆摆手,“如云启所言。”
言罢就朝云启的方向跑了过去,云启往前走着苍云在后一点跟着叽叽喳喳的叫着。
徐清低下头满脑子只有“猎杀时间”在脑海打旋。
卢长宇不安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在拿到身份牌时不就已经注定了吗?
作为审判者,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不想死,可无论任何人是鬼他都下不了手。
徐清看了眼靠在她身侧的卢长宇,缓缓开口:“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我想起来了—这场游戏分队是3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