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脚杯被男人摔在地上,碎了。玻璃渣碰击在地面发出凄凉的声音回荡…男人昂起头食指落在女人鼻尖上怒吼“有本事就滚,哪来的滚哪去!”女人嘶着嗓子,一通哽咽又压着气说“亦北是谁带大的?房子是谁打拼出来的?你凭什么让我滚!”
即使隔音效果再好,不过还是一堵墙的距离,肖亦北站在门外,她全听到了,不止这些,几个婶子在楼下嗑瓜子,时不时还打量肖亦北几通“他们家又在吵,孩子都多大了”
肖亦北捏着书包带子不敢回头也不敢敲门,索性在那干站在门口把头低下听外面婶子们说话。
“你不知道,她家男人在外面养小老婆,被她媳妇抓了个正着,听说那天还是他们家孩子生日…”
“哎哟这乱的,我都不晓得说什么好哩…”
房内又是一阵轰声,女人怒斥着“你装什么,你装什么好人!”随后是几下巴掌声。
“老子有亏待过你家人吗?你爸妈生病的时候难道不是我不分昼夜去赶上千里的路去照顾的?女人恍然大笑“她如果不在那里你会去吗,你装什么好人,爸妈都不在了你还要拿出来压我”
女人怕是忍不住难堪,索性破了门,好巧与女儿撞了个满怀。
“妈…”女人愣住,一瞬间仿佛所有屏障挤破全部碎掉了,她抱住女儿“好好听话,我会带你逃走的”
男人呈“大”字歪站在室内,对着门口叫骂“快滚!要滚就滚”
他见女人消失在楼道才肯罢休,这才颓废地倒进沙发点燃一支烟轻轻吸着。
肖亦北又一次目睹母亲的离开,她知道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该被如此对待。
走了也好,别再回来。
电视机的声音渐隐渐明,灯光在客厅里弱弱地闪着。肖亦北一声不吭给爸妈收拾“战场”。和同龄人不同,同样是初中生,许是成长环境的原因。她知道什么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场合该讲什么话,分得清善恶,看得出黑白,却变的喜怒无常。
天气预报报道,预计一个小时后,黎港会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肖亦北盯着手机屏幕“妈妈收集到证据就带你回赤江,不要害怕”。她想,妈妈还年轻,还很漂亮,自己也不想成为“拖油瓶”。她愣愣地转向窗,这时几丝白稀稀落下。
“哎!”吴女士端着一大盘饺子,热腾的白胖子不停冒着蒸汽,“老厌,南南,来吃饺子咯!”
厌爸直直皱眉从书房走出来,从身后紧跟着的厌南也委屈地不敢吭声。吴女士看到这场景不禁笑出声来“你们爷俩这是怎么了?”“来来来,要你妈评评理,我昨天跟她教的二二得四,我今天问她二二得几,她好骄傲的说二。我说她几句她就搁那咯咯地哭,搞得像我是一个要吃人的老妖!”
厌爸感觉自己要气得吐血,干脆不说了,夹起饺子就往嘴里塞,腮帮子一下就鼓了起来。还不忘瞪厌南几眼,瞪都来气,就背过身去。
“哈哈哈哈!”
等吴女士喘过气来才又开交“好咯好咯,都莫动了肝气,立冬嘛,吃饺子吃饺子!”
这老爸也是个急性子,女儿才会十以内的加减法,非要把明年学的“乘法表”拿出来教。厌南看着阶梯式的表直挠腮,小声地一直说自己看不懂。
南方,冬天温度仍在10度上下徘徊,屋内不供暖,一家人都哆嗦不停。可围在一起吃饭也算得上是幸福的小康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习惯了爸妈的争吵,对妈妈的离开许作漠不关心。大抵是每次争吵换季,自己躲在被窝里咳嗽时,发烧到不能自理时,客厅仍有大骂的声音,有时候杂了车鸣和雨声,分不清声音从何而来。她还记得有一次模糊听到周围很多人在唤她的名字,只感觉头很沉。后来又被父母的争吵声吵醒。自己躺在儿童医院,她听到父母在互相责备对方,护士把他们都带了出去,后面的就记不清了…
黎港这城不大,下过雪后给人一种“城连林”的错觉。肖亦北今天醒的很早,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一圈一圈亮起来,同学在外面站了一排对自己招手,示意她出去玩,肖亦北轻轻应了一声。
快放寒假了,这也代表快要过年。街边的商店都挂着灯笼,肖亦北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也会挂红灯笼,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做的。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想到这里不堪地哭了起来,放慢脚步掉到队伍后面。十三岁的年龄,模样还没完全长开,却五官分明,好不惊艳。
“阿北!”只听到前面的伙伴在唤自己,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什么都不及考虑,赶着转过身去抹了两把眼泪。确定自己情绪平稳才敢回头,朝着人群笑着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