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啾啾——啾——”

    燕长风恍惚中听见耳畔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鸟鸣,他心想,地府也有鸟雀吗?这环境倒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睁开了双眼。

    随处可见的巨大树木相互交织纠缠,粗壮的树根翻出地面,又深深地扎根而下,竟显出了几分狰狞。一个身着盔甲,浑身染满血污的男人正躺在树底,面容疏朗,剑眉星目。

    燕长风看着眼前明显不属于自己国家的景色,警惕的伸手摸向了腰间藏着的匕首。这一动,顿时牵扯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让他没忍住呲了呲牙。

    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死?他只记得接到帝王密信,称太子联合禁军逼宫,帝王急召他入京勤王。彼时他刚打完一场极凶险的仗,浑身是伤,正在归京途中,身边只带了五百精锐。

    他接到密信后大惊,传信军中让副将带军北上入京救驾,自己则带着五百个人直取京城,帝王对他有恩,不可不救。

    谁料,他闯入禁宫之时,迎接他的并非刀剑,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肮脏诡计。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远远站在宫城上,身边的大太监捧着圣旨,掐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侯燕长风,带兵入京,意图谋逆,大逆不道,当诛九族!然圣上念其昔日护驾有功,特赐定远侯三尺白绫,燕家上下隔日问斩,旁系皆贬为庶人,男子流放,女子充军!钦此!”

    燕长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远方看不清面容的皇帝,狡兔死走狗烹,不外如是,他一人死不足惜,可怜他的燕家上下要遭此劫难,还有今天随他入京,一身赤忱的将士。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吐尽,挺拔的身躯有一瞬间无法自控的弯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笔挺,不露一丝破绽。

    燕长风回头看着身后的兄弟们,眼含热泪,“ 兄弟们,连累你们受这无妄之灾,若有来世,燕某必结草衔环,以报诸位!”

    “将军,我等不悔!”

    皇帝看不了他们兄弟情深,手一挥,“放箭。”

    燕长风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漫天的箭矢。

    到底是谁救了他?又把他带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密林子里?

    算了,先不管了,总归无论是谁,又有何目的,终究是会慢慢漏出马脚的,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破地方出去。

    燕长风翻身而起,边检查自己身上的伤,边小声嘀咕:“要是没死在战场上死在了这破林子里,下去了得被老头子笑死。”

    “还行,就是有几个口子。”他利索的将衣裳下摆撕了几条下来,缠住了自己身上最大的几道血肉外翻的伤口。紧接着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四处打量了一下,没忍住骂了一句:“这什么地儿!长得都一样。”

    燕长风自幼长在边关,与大漠黄沙为伴,哪里见过这等场景,所幸这些年随军去过不少地方,野林子也扎过几个,虽然没这边植被茂密,但大小也是个林子,倒也让他有了些许经验,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他闭眼侧头,仔细辨别着周遭的声音。

    “呼,老天还是眷顾我的。”燕长风长出一口气,对附近刚好有河流表示满意。他睁开双眼,反手握紧武器,小心翼翼地向着水源走去,鹰隼般锐利的视线观察着周围,不时挥刀斩断挡路的藤蔓。饶是他听到的声音很近,真正走到也花了近半个时辰。

    突然一阵微风裹挟着血腥味传来,轻轻地拂动了燕长风凌乱的发丝,他鼻子微微抽动,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心想,也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

    他纵身跃上树杈,大猫一样蹲在树上,观察着不远处的河流。

    说是河流,其实也就是一条稍大点的小溪,旁边的碎石滩上,七零八落的倒着几个人,一动不动。

    燕长风看了一会儿,四周毫无动静,紧绷着的神经稍松,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地悄无声息。随后慢慢靠近了地上那几个人,伸手挨个探了探这几人的脉搏,不出所料,都是死人。

    这些人身上无一例外都有青紫色的瘀痕,面黄肌瘦,穿着奇怪的服饰,头发也都不长,这些都不足以让燕长风太过动容,真正让他惊疑不定的,是这些人胸前的血洞。

    燕长风神色凝重的翻看着尸体,暗自想,这武器倒是厉害。他伸手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的皮肤,发现血洞旁边的肌肉都已被严重破坏,形成了一个可怖的空洞。

    他思索片刻,边动手扒一套还算完整的衣衫,边说:“得罪了兄弟,但一来我穿着这身盔甲不好行动,二来装束也和你们这地方不太一样,保险起见,还是借用一下兄弟的衣服。”

    燕长风之前穿的盔甲虽然防御性还算不错,但穿着厚重的盔甲在密林子里一直奔波到底还是有些累赘,而且想来也挡不住那奇怪的武器,倒不如换成他们本地人的装束,也好见机行事。

    换好衣服后,燕长风把盔甲埋了起来,又将自己的内衫给那可怜的兄弟换上,冲对方一抱拳,转身继续沿着河岸走了下去。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天色渐晚,林间昏暗异常,燕长风于是停下来休整。

    他蹲在河边,将手伸进水中,感受着水流的冲刷,紧绷着的神经略略放松,“呼,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这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山间冰凉的溪水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任由水珠顺着他的脖颈划入衣襟。

    “砰——”,轰的一声响彻天际,惊起了数群鸟雀。燕长风猛地一惊,这声音离他没多远,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动静?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几个人身上恐怖的伤口。蹙了蹙眉,思索一瞬,在地上抓了把石子,起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了过去。

    继续沿着河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到不如主动出击,如今敌在明他在暗,未必会落了下风,要是能抓个人来问问就再好不过了。

    走了不过几百米,他就听见了几个男人在喊,说的竟还是他大胤王朝的官话。

    “劝你出来吧,这深山老林,你跑不了的。”

    “就算你能活下来,那小崽子也肯定活不了,你倒不如出来,老大说了,能留你一命!”

    燕长风蹿上树猫着,仔细观察着前方的七个男人,他们人手端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在搜寻着什么人,其中一个时不时吩咐另外几个,看着像是领头的。

    这应该就是那个武器了,燕长风心想,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人。

    领头的男人又喊了几句,见无人回应更显暴躁,他猛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块,骂道:“他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老子找到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许是这一下动静太大,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哭声,然后戛然而止。即使只有这么短暂的一瞬,也足够这些人锁定目标。

    领头的向另外几个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向十米开外的那丛灌木包抄过去。

    蹲在树上的燕长风暗道一声不好,这哭声中气不足,像是幼猫的哼唧,不大可能是成人,更像婴儿。

    这么多年保护大胤子民的经历不允许他对眼前发生的事视若无睹,他手腕一翻,将手中握着的石子射了出去。

    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个人应声倒地,不动了。其余几个顿时紧惕起来,瞬间端起枪指向四周,“喀嚓”几声将子弹上膛。

    就在这时,“咻”的一道破风声传来,一枚石子精准地击中了一人的头,那人闷哼一声,被这股大力击打的向后仰去,也倒在了地上。然而其余几人也发现了石子掷来的方向,其中一人大喊:“火力压制!”几人边冲着燕长风藏身的树开枪,让他无法探头,边上前包抄。

    四个人走到树前,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端枪指向树杈,两人对准树两侧,最后一人谨慎的半蹲着绕到树的后面,防止燕长风偷袭。

    他猛地几步到达树后,正准备开枪,却发现树后居然没人!

    来人猛地一惊,大喊:“小心!”随后赶紧转身看向身后,却见他的三个同伴都已倒下,心下一沉,更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他看见树旁黑影一闪,瞬间举枪瞄准“砰”!打中了!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头顶传来的声音惊动,抬枪想打,却已来不及了,一个男人鹰一样飞扑下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辆卡车撞了一下,旋即失去了意识。

    此人正是燕长风。他在从树上射出石头的第一时间就跳到了临近的树上,而后趁他们全神贯注包围树的时候,悄悄绕后,鬼魅一般贴近最后方的人,一记手刀劈倒了对方,手中最后的两枚石子同时射出,击中了余下两人,而后一刻不停,脚尖一点跃上树杈,将自己的衣服抛出吸引火力,一跃而下一脚踹翻了最后的一人。

    这一切说起来长,实际不过几息而已。燕长风自幼习武,即使在能人辈出的大胤,也可称得上一品高手,十一随军作战,十三便带领先锋队夜间突袭敌营全身而退,十六挂帅千里奔袭,将蛮人打得再不敢来犯,十七封侯定远,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意气风发,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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