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许段邓颜永远不会承认，也不会以任何形式表现出他有这方面倾向，更不会让沈宗南本人知道或幻想，但他其实能勉强接受这事实：沈宗南是好看的。

    沈宗南可能没意识到这点，或者是他曾意识到这点，也在认识段邓颜后消除了这念头，毕竟段邓颜一直持之以恒说他的头发多么可怕，他的穿衣品味多么让人绝望，他的行为习惯有多随意大条男孩气，还建议他永远不要戴领带，因为沈宗南每次系的领带就像他刚用领带上吊而没成功的样子。

    所以在闻俊人说他妹妹绝望的爱上了沈宗南的时候，沈宗南只是觉得他和段邓颜待的太久被戏剧同化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直重复一件这么荒谬的事。”沈宗南说，他们在帮齐夏云搬运彩虹小社团活动的材料器具。

    “因为我妹三天给我打了30个电话问你的情况！”闻俊人抱着椅子哀嚎道：“关键我没有你电话号码，没有你联系方式，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听你们是如何在那个下午相遇让她坠入爱河的。”

    沈宗南瞥了段邓颜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段邓颜有”

    段邓颜对他微笑，非常邪恶的微笑，表明看他人疼苦是他日常最大的爱好之一：“你是没见到他对妹妹视频电话崩溃的样子，他甚至能编出要去写作业的借口。”

    沈宗南笑笑，但还是不相信闻俊人地说：“但为什么？我们见面都没超过20分钟，说实在，我都不记清她长什么样了。”

    “可恶的少女爱情杀手。”段邓颜沉重地说。

    “我不知道，我妹可能是疯了。”闻俊人认真地说：“大家一起去检查，我和段邓颜留你们看店，就离开五分钟，五分钟！她就说你是她命中注定的英雄，从你们眼睛里看出你们生来就是一对，注定要携手面对这社会对真正爱情的种种磨难。”

    “ 她脑补了部叶甫盖尼·奥涅金 ” 段邓颜微笑着说，似乎感到非常有趣。

    “我还是不理解” 沈宗南说，他们把椅子放下摆成一圈，段邓颜将宣传小册子往每个座位上放了个。然后沈宗南皱着眉，带着明显不想和狂热追求者接触又不想伤害闻俊人的语气，犹豫地说：“你可以暗示我是彩虹社团的一员，或在段邓颜那一大段对我的日常吐槽里选一点告诉她呢？”

    “ 莫瑞斯 ”段邓颜带着天使般的微笑高兴地说。

    “我试过了！”闻俊人气愤地说：“我甚至偷偷录了段邓颜每天晚上在宿舍吐槽你的一大段录音节选给她听，但她”闻俊人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还有点欲哭无泪，但他继续道：“她听的非常入迷，还更加确定了你是她的真命天子。”

    “段邓颜每天晚上在你们宿舍吐槽我？”沈宗南看向段邓颜问，段邓颜正试图用宣传手册打烂闻俊人脑袋。“我没有。”段邓颜看见他目光正经地说：“再说，说你坏话有什么稀奇的，我非常热衷当面揭出人们的缺点。”

    沈宗南看向材料盒堆的满满杂乱的物资：“好吧”他咕哝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段邓颜装作他只是在对一个材料盒自言自语，在去拿齐夏云给参加活动人准备的小蛋糕时给他们俩带了个，闻俊人一下忘掉了刚才的一大段烦恼，嘴角蘸着奶油幸福地喃喃道：“夏云真厉害。”

    对齐夏云烘培技术的认可不代表闻俊人对这性别主义者小集会的认可，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参加这活动。段邓颜甚至都有点怀疑他恐同，被闻俊人义正言辞地反驳了。被他俩盯着，闻俊人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没有——只是他们里面不仅有同性恋啊！” 闻俊人哭诉：“还有那些觉得自己是男的女生，那些觉得自己是女的男生，还有有时男有时女和那些坚持自己是没有性别的各种各样的人——你们能懂吗？”

    “你说的那些分别是跨性别男性，跨性别女性，性别流体和无性别者。”段邓颜向他解释，拍拍他肩宽容地说：“不怪你，你能指出生物书上男女各有的生殖器官已经很厉害了。”

    “请别再说了，我不想知道这么多” 闻俊人呜咽道：“这社团人还挺多的，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们学校怎么办，建11个厕所吗？”

    三个男生噤声想象了下那样的场景，在齐夏云走进来的时候被打断了，段邓颜和闻俊人顺势溜走了，闻俊人还顺带夸了下齐夏云的小蛋糕非常好吃。

    在回去路上，闻俊人询问他：“既然你懂这么多，为什么不参加呢？”

    段邓颜带了好几个小蛋糕路上吃，他边咽着面包边慢吞吞回答：“我只是不无知，又不是同情心泛滥，我对他们和这世界所有质疑声对抗的激烈经历没有任何兴趣。”段邓颜思考了下，皱眉补充：“或者，等我谈个男朋友再说吧。”

    “呃”闻俊人说：“你—你是—你可以——？”

    “我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我呢？”段邓颜舔掉嘴唇上的糖霜傲慢地说：“我总得给他们个平分这荣耀的机会吧。”

    “也许你最终会和镜子的自己恋爱。”闻俊人告诉他。

    “很好，那也是保持我恋爱有水准的一种方式” 段邓颜轻蔑地说，拉过闻俊人衣服擦擦手：“我要去图书馆了，自己回宿舍吧，注意别走丢了。”

    *

    在闻俊人在他身边怪异的扭动，叹气，椅子不断发出磕碰声长达五分钟后，段邓颜终于忍无可忍，他抓过闻俊人第五次去抓头发的手嘶嘶道：“能解释下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吗？”

    闻俊人看向他，竟然还觉得是在牺牲自己的可怜语气答：“我怕你无聊”

    “你可能会惊讶，但图书馆对我来说没有一进来就想睡觉的效果” 段邓颜沉声告诉他。

    “还有我的经济论文也没写好。”闻俊人说：“但主要是为了陪你。”

    段邓颜哼声申明道：“我早写完了，只是在改”他高傲的晃晃手：“给我看看你写的好让我嘲笑你的无能。”

    在费力看了十五分钟后，段邓颜艰难地开口：“你写的什么？”

    “我不知道课上讲的宏观经济和价格管制是什么意思。”闻俊人诚实地说。

    “好吧”段邓颜耐心地问：“你以为是什么让蔬菜大米这么多年一直保持在一定价格以内，魔法吗？”

    “呃”闻俊人说：“虽然我不知道答案，但肯定不是那个。”

    段邓颜挖苦他说：“你让我对我们即将到来的教学充满希望。”接下来时间里，他花一下午的时间帮闻俊人改好了他的论文，并声称他父母应该把闻俊人大学学费直接交给他。

    （补充段邓颜在文中提到两部小说的故事梗概：

    《叶甫盖尼·奥涅金》是亚历山大·普希金创作的一部诗体小说，讲述了男主角奥涅金和女主角达吉雅娜之间的爱情故事。奥涅金是一个厌倦了上流社会生活的贵族青年，他来到乡村后，遇到了纯朴多情的达吉雅娜。达吉雅娜爱上了奥涅金，并勇敢地写信向他表达了自己的爱情。然而，奥涅金以一种冷淡和怀疑的态度拒绝了她。

    在一次决斗中，奥涅金不慎杀死了自己的朋友连斯基，这使他深感内疚，于是离开乡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漫游。几年后，当他回到圣彼得堡的上流社会，再次遇到了已经成为将军夫人的达吉雅娜。这时，奥涅金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了她，但达吉雅娜无法背叛自己的丈夫，尽管她仍然爱着奥涅金，但最终还是拒绝了他。

    《莫瑞斯》是E.M.福斯特创作的一部小说，讲述了主人公莫瑞斯在20世纪初英国的同性恋爱情故事。这部作品在1913年完成，但直到1971年，也就是作者去世后的第二年，才得以出版。

    故事的开始，莫瑞斯是一位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的青年，在剑桥大学期间，他与克莱夫（男）发展出了一段深厚的感情。克莱夫是一个对古希腊文化充满向往，带有一些宗教叛逆精神的世家子弟。然而，克莱夫最终选择了结婚，这一决定让莫瑞斯感到极度痛苦，甚至考虑过自杀。

    在莫瑞斯生命中的低谷时期，他遇到了阿列克斯（女），一个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猎场管理员。在阿列克斯身上，莫瑞斯找到了他的真爱。这段感情与克莱夫的精神恋爱形成了鲜明对比，最终带给了莫瑞斯情感上的满足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