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段邓颜这个人比较难懂,他平时看上去很冷淡,蔑视一切,非常拒人之外,你几乎不会看见他脸上有太多表情,除了嘲讽时那种看人是完全无用废物的眼神,还有那种扭曲唇线的讥笑,是个非常令人讨厌的笑容。很容易看出他有的一切是别人一辈子不可能得到的,他的苍白优雅的身段,眼睛眯起时传达的恼怒,在任何场合都保持着自制和挺直的背,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衣服,讲究但不多的礼貌感,那种“是的,我冒犯你了,你又能怎么样?”傲慢感,不得不说,在学生时代给他立下不少仇人,同学里有很多人非常讨厌他,也有些人觉得这有些吸引人。
他迷人可怕的幽默感和喜欢在各种场合大肆宣扬自己观点的性格让他吃过不少瘪,但他从没有放弃过,继续我行我素招摇过市,有时有人会造谣诋毁他他就以数倍报复回去,无论利用家里的权力,而且绝不在到达目的前停下,直到卑鄙的胜利。大多时候,他太过烦人,无论是对家人朋友还是竞争对手和敌人,一旦他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无视规则,从来没有公平竞争遵守条约,段邓颜里《段邓颜法典》就是,谁打架打的更脏,谁就能活下来,并在后面的争论中说谎。
他和人相处也是这样,你几乎感觉不到他对你有什么情感,也从来没有好话,但是只要你是他的朋友,你就会懂。虽然要接近他真是难如登天,太过聪明会被他利用,太过忠诚会被他轻视,太成功会被他背叛。他长得太漂亮而不安全,太自恋而不讨人喜欢,太自大而不可靠。
“是的,不要接近他。”闻俊人沉痛的向那看上去兴奋的女生说。沈宗南在一旁喝着水,静静听着没搭话。
“是吗?”女生怀疑的看了闻俊人一眼,好像得出结果似转而向沈宗南,闻俊人感觉被冒犯了。
“是的。”沈宗南简单地回,把水拧上瓶盖。
女生简单地在她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了什么,她低着头发出提问:“但你们和他关系不错。”
“呃”闻俊人看起来有点尴尬,还有点脸红,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抓了抓头发:“还好吧,就那样。”
沈宗南对他挑眉,在面对女生同样疑问的目光时平静地说:“我不太确定。”
在女生用探究和有趣的眼神把他们挨个审视个遍后,沈宗南对她手中写的越发迅速的笔开始感到不安了,他主动开口:“兰娜,你们实验室的实验做完了吗?”
提到这个叫兰娜的女生就哀嚎了,她手上的本子耷拉下来:“没有,天呢,教授让我们读的那五本书我也没读完,你知道那些生物医疗书有多无聊吗宗南,我简直是一边吊着脖子一边看的,明明我有的是文学气息,为什么当初要选医学专业。我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溜出来一天。”
“思敏呢,她今天没和你一起?”沈宗南嘴角挑起问,一边庆幸自己专业没有那么多论证实验。
“她被囚禁在实验室了” 司兰娜随意地回,边用肩膀恼火地碰了碰沈宗南:“说真的,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你认识他?他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开学第一天有学生在校门口看见台白色宾利添越,他就在那上面下来。据说那车最低也要260万起步,还有很多人偷拍了他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照片,有懂衣服的发现他全身上下都贵的要死,围巾是Burberry的,风衣是Heritage系列的,裤子是Prada的,还没加上他手腕频繁更换的手表,他的有钱都快让我们忽视他长得多漂亮了。”
“他可怕的性格都快让我们忽视他多有钱了。”闻俊人干巴巴地说,沈宗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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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段邓颜放下一摞书 :“是的,我知道。”
齐夏云在对面皱眉,手肘压到书对他们说:“这侵犯到邓颜的个人隐私了,万一有不法之人发现怎么办,还有他们把一个人这么物质化点评是被允许的吗,不该受到谴责吗?”
“能怪他们吗” 闻俊人甚至都没有拿本书作伪装,幽幽地喝着饮料说:“邓颜就是整天用那种“地面真幸运,我正走在上面”的气质走在学校的。”
“无所谓。”段邓颜开口,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翻书说:“没必要在意他们,他们的能力智力比字母卡片还一目了然。”
“兰娜人还不错。”沈宗南下意识维护了自己朋友,获得段邓颜不屑轻蔑的目光:“好吧,我不在乎。”段邓颜语气无聊地说。
“没必要这么自大吧。”沈宗南冷淡,疏远地说。
闻俊人眨眨眼,齐夏云快速瞟了一眼他们两,段邓颜抱起胸,语气冰冷:“噢,真的吗,你对我的人际交往又能提出什么意见——鉴于从来没有过父母教过你?”
“邓颜!”齐夏云惊讶地叫道,沈宗南一下起身,段邓颜,齐夏云,闻俊人三人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在他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齐夏云一下拉近段邓颜:“天哪,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她狂乱地嘶嘶道。
“怎么了” 段邓颜眯起眼:“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吗,不知道不要对别人的行为指手画脚,自以为是的评判,再一下走掉,让人们承受他情绪无能的后果吗?”
“宗南没有那个意思” 齐夏云听上去有点泄气,但还是正直地说:“ 段邓颜,你得给宗南道歉。”
段邓颜盯着她,可能一下秒就又要对她吐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侮辱了,闻俊人赶紧插嘴大叫:“诶呀!” 两人被稍稍转移了注意力目光看向他。
“呃…” 被这两人仇恨地盯着,闻俊人真的很难不结巴:“也许,也许宗南只是在气你这么有钱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呢。”他胡编乱造了什么。
段邓颜挑起眉:“我一直在告诉他我多么聪明,有才华,美丽,典型——而且富有,非常富有。”
“呃”抱歉你的脑子你很没有想象力 ,闻俊人放弃了:“反正不要说那种话了,那多伤人啊。”
段邓颜眯起眼,慢吞吞拖长调地说:“你们真的觉得——都是我的错?”
齐夏云用力点头,闻俊人有点犹豫,在看到齐夏云凶狠威胁他的目光后,他妥协了,迟疑地点了点头。段邓颜轻轻哼了声,拿起书看没再继续说话。
*
“真有趣,我从小到大都没和人道过歉。” 段邓颜现在躺在傅天洁大腿上,傅天洁懒洋洋用手梳着他头发,轻佻地搭话。
“这个世界才是应该欠我道歉的那个,它平均分配天赋,却从不平均分配机会。”段邓颜愤愤地说:“难道全麦面包的存在是我的错吗,难道我清晨没有获得一杯完美的咖啡而大喊大叫是我错吗,难道极端种族主义曾统治过地球是我的错吗,难道科学神教除了它名字里有那么几个字母和科学相关,其教派内容和科学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的错吗,难道人类一直生存到今天是我的错吗,还有 ”段邓颜坐起身脸颊微粉,语气焦躁:“我生而美丽又富有是我的错吗,我聪明还有才华是我的错吗,抱歉,不是的。这是经济精英理论和资本累计的错,你真的以为平民政体有用吗,实话告诉你,自由从来不会建立在功利的基础上,而是有其理性的根源,如果只是听哪有自由平等,哪有公正却不了解它的意义,它存在的条件和它本身,就热忱的扑上去。那样盲目的自由只会导致绝对的奴隶。”
“闻俊人说你生气的时候会胡说八道原来是真的。”傅天洁考虑着说,段邓颜刚准备张开的嘴又一下闭上了,他恨恨地看了傅天洁一眼。傅天洁把他拉下来又躺在草地上,在象征性的挣扎后段邓颜满脸不情愿的枕着,在傅天洁手轻轻穿梭在段邓颜头发给他柔软的抚摸后他渐渐放松,他开口:“我没有生气,我不会因为他对我生气而对他生气。”他表情厌烦地说。
“嗯”傅天洁淡淡地回应,边玩着他头发边看着他被阳光照的反射出银光的眼睛,和那长长的睫毛,几乎透明的白皮肤,还有,被轻咬着的,薄薄的粉色嘴唇。
“我讨厌他。”段邓颜最终宣布,没有注意到傅天洁的靠近:“反正我从来也不想和他玩,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完全不一样。实话说吧,反正这种友情小游戏从来没有过好结果,早点认清现实还能少很多不愉快,我——”他没有机会继续说,因为傅天洁就在此刻吻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