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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道无情

    再之后,但凡遇上此等负心薄信之人,凤桐都会让他们脚底一滑两眼一闭坐等升天。

    一开始仅是针对来到庙里求助的姑娘们,再后来,凤桐不再只盯着那些人,镇上只要有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人,那些在阴暗角落里肆意践踏生命为非作歹之人,凤桐都会让他么早日去投胎。

    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人杀完了,凤桐便将视线转向当年青云镇一事,逼迫江涟清服软登上刑台的人。

    “我那时并未察觉不对,虽说小姐让我不要记恨,不要想着报仇,可却又实在不甘心。”

    “凤桐开始频繁把人带回家,一下子把人甩进镜子里,然后试着幻化出跟他一模一样的镜像人。”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我想,等到当年欺负小姐的人都死光了,我们报完了仇就收手。”

    “只可惜世事难料,凤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不能不杀人,只要有一段时间停下杀人,她便浑身不舒服,头痛欲裂。

    之后,玉荷阻拦无果,只能看着凤桐一步一步将魔爪伸向无辜之人。

    她于心不忍,不愿连累无辜,却也不想背叛凤桐让她觉得心伤。

    “她是唯一记得我家小姐,还会为她打抱不平的人了。”

    “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在遗忘,无论是曾经多么浓重的愧疚和罪恶感,到后来,他们全都忘了,一个个开始了新的生活,甚至幸福美满。”

    “只有我家小姐,永远没有以后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一点一点走向幸福,可只有江涟清,她为了救人,为了赎罪,生命终止在那场从头到尾都与她无关的闹剧里。

    她从一开始就在阻拦,从一开始就在想尽办法阻拦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可她到底没拦住,眼睁睁看着所有一切演变成后来那般悲壮残忍的景象。

    明明她最无辜,最是心善,可偏偏是她牺牲最大,到头来却无一人记得她的付出。

    谁都不想回忆自己当时的卑劣,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忘记那段过去,也忘记了那个让他们能活到现在的人。

    凤桐认识玉荷,一妖一鬼碰上之后,因为江涟清的关系而日渐亲密。

    凤桐最开始清醒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很弱小,什么都做不了,经常坐在一起聊以前的事,聊跟江涟清有关的事。

    玉荷会跟她说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凤桐从她嘴里对江涟清了解更多。

    说到司徒空和蛇妖,还有镇上那些人,她们会不约而同狠狠咒骂。

    似乎是开始对上当初欺负江涟清的那些人时,玉荷慢慢发现了不对劲。

    凤桐对那些人怀着很深的怨恨,偶尔神情扭曲会将带回来的人虐待至死,仿佛当初被欺负的人是她。

    再后来,她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了江涟清,即使玉荷喊她的名字凤桐,她也再没有一点反应。

    可她对玉荷很好,像曾经的江涟清一样。

    凤桐从镜子里看到过江涟清是玉荷如何相处,也从玉荷口中得知了他们彼此如何扶持相伴。

    而这些记忆,让凤桐更好的成为了江涟清,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了被司徒空背叛,被青云镇众人背刺的孤女。

    “她待我,同先前小姐对我一般无二,我总会恍惚,小姐兴许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可当她一次次怀着怨愤面对青云镇百姓,我又能清楚意识到,她不是我家小姐,不管她们有多像。”

    “我再无法自欺欺人,可我却无法这样背叛她,于是便换了身皮囊,让人去万剑宗求助。”

    “再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众人沉默许久,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叹。

    “你们会杀了她吗?”玉荷问。

    在场无人能够给她确切的回答。

    玉荷嗓音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并未因此感到惊讶。

    “那他呢?”玉荷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怀悯,“为什么他还活着,凭什么他可以从头来过?”

    云间月看着她道:“我答应过你,会想办法控制住她的失控,如果她能够不再作恶,愿意弃恶从善,兴许还可以留她一命。”

    “如此便好。”玉荷道,“如此,我也算是最后为她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话音才落,玉荷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云间月上前扶住她,想要替她察看一番,被玉荷拦住。

    “没用的,张员外的身体早就死了,而我一直没去投胎撑到现在,也只是放不下凤桐,现如今,不管是被操纵的这具躯体,还是我本身的魂体,都已经到极限了,我撑不下去了。”

    玉荷气若游丝,有气无力道:“如果……如果,还有可能,给她一次机会吧,这世上……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小姐了。”

    说完这句话,玉荷便没了声息。

    兴许是因为张员外这具身体真的死了太久,在玉荷的魂体彻底消失的瞬间,那具尸体几乎是在瞬间变得青白僵硬,甚至长出了尸斑。

    张家下人把那具尸体带走,张府里很快救挂上了白绫,镇上的人便也知道了,大善人张员外突发恶疾过世了。

    云间月几人去寻镜妖凤桐。

    他们去了有神女像的破庙,顺着甬道找到先前的地方。

    此处一片狼藉,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

    几人并未就此离开,云间月提气,清亮的声音在洞中回响。

    “江涟清,玉荷魂体将散,你不打算见她最后一面吗?”

    周围并无动静。

    怀悯突然出声道:“江涟清,你可还记得司徒空!司徒空明明是因为你才死的,却背负这么长时间的骂名,你凭什么怨恨他?你有什么资格!”

    之后,怀悯又接着说了好几句,骂江涟清是非不分恩将仇报,扭曲事实为非作歹。

    受不了他语言刺激,镜妖终于出现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大放厥词!恩将仇报是非不分的人明明是他们!是他们对不起我!”

    凤桐神色阴狠扭曲,冷冷道:“既然你们那么想找死,我今日便成全你们!”

    她双手成爪扑了过来,几人交起手来。

    云间月不忘提醒:“不要伤她性命!”

    一炷香后,伏姜喊道:“师姐,不行啊!她跟不要命一样往前冲,再不下死手,我们都要受伤!”

    凤桐用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就跟感觉不到痛一样,被掐住命门也要往前冲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他们要顾及她的性命,凤桐却是招招要他们的命。

    云间月神色冷凝,一边动手,一边对着她喊。

    “凤桐,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你不是江涟清,江涟清早就死了,司徒空也死了,当年青云镇上那些人,该死的也都死了,你不能再杀人了!”

    “凤桐是谁!我不认识凤桐!我就是江涟清!他们全都该死,一个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我要杀光他们!”

    凤桐认不清现实 ,完全被杀戮之气控制,招式凌厉之极。

    云间月多次试图唤醒她,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都徒劳无功。

    她原本就是因为受人香火才会迅速获得法力,可之后,她杀了太多人,那些找上庙来的未婚女子,最初兴许会感谢神女除掉了祸害,可慢慢的,也会对此感到恐惧。

    只要犯了错就会丧命,全无改过的机会,太过武断专制,没有人能接受这钟残忍的惩罚形式。

    神女庙香火减少,渐渐没了供奉,凤桐又被杀戮之气渐渐反噬,只要多杀一个人,杀戮之气会越重,反噬也会越重,可同时,她想要杀人的欲望也会越来越强。

    到现在,竟已经无法回头。

    “来不及了。”

    怀悯道出事实,云间月也意识到了这点。

    再手下留情,除了让周围人受伤,再无作用。

    她已经嗜杀成性,若是不死,也只会让世上更多无辜的生命逝去。

    云间月没有再优柔寡断,提起玄霜冲了上去。

    她没再留手,一剑霜寒,招招致命。

    凤桐不敌她,从高处跌落,口中鲜血狂涌而出。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巴张合,又因为含着鲜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肉身化作云烟消散,原地只留下一枚铜镜。

    云间月收了玄霜,拿起那面铜镜。

    江涟清,司徒空,玉荷,镜妖凤桐,镇中百姓,蛇妖苍戬……她下山这一趟,没想到竟会遇上这么多事,更没想到,一桩旧案,竟会牵扯到这么多条人命。

    她将那面铜镜放到了张员外的棺材中。

    玉荷最后消失于这副身驱之中,如此这般,两人也算是可以做个伴。

    青云镇诸事解决,云间月同怀悯他们道别。

    临走前,她问怀悯。

    “神女庙里你对着凤桐说的那些话,当真只是在激她吗?”

    怀悯挑眉看向她,“不然你以为?”

    云间月轻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说那话不像假的。”

    怀悯沉默。

    云间月接着道:“当时在刑台上,你为什么没有杀江涟清?又为何避开众人,费尽心思保下她?”

    怀悯目光看向远方,声音幽寂。

    “司徒空当年来找过我,在七日审判之前。”

    当时的怀悯并没有想到,还有人敢上山来找他。

    “他说要我放过一个人,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我想看看,他能为了所谓的心爱之人做到什么地步。”

    怀悯给了他机会,答应他可以放过江涟清,而司徒空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不能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要被所有人谩骂唾弃,还要承受爱人的误会和怨恨。

    怀悯让他劝动大家在第一轮把江涟清推出去,司徒空照做。

    之后,还要让他一次又一次推出新的人选,这个人选还不能是他自己。

    他让司徒空活着承受内心的煎熬挣扎,还要面对逝者亲人的愤怒和别人异样的眼光。

    司徒空全都照做了。

    他撕下清风朗月温润儒雅的外皮,露出内里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一面。

    只不过,他的自私自利是为了让爱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云间月沉默,许久后才道:“你说司徒空是被自己救下的男孩杀死的?”

    怀悯点头。

    “他爹是第二轮被推上刑台的豪绅,那人有钱,但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强抢民女,仗势欺人,甚至在外面养男童女童当性.奴。”

    “那人唯一一点良知给了自己儿子,得到司徒空和众人应允便上了刑台,他其实并没有帮助多少人,算不得什么有恩于众人,只是对于台下的人来说,只要死的不是他们,只要能活下去,别说揭穿,他们就是编也要编出他一些善事来。”

    “司徒空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懒得计较,看他们战战兢兢费尽心思遮掩,想尽办法编造善事,颇觉得好笑罢了。”

    那个豪绅的儿子才九岁,谁都没有对他设防,更没人想到,他袖中会藏着一把匕首。

    无论对外人如何,对男孩来说,他父亲就是最善良最伟大最疼爱自己的人。

    而司徒空逼死了他。

    怀悯遵守承诺,将江涟清放离青云镇。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江涟清会那么凑巧遇到在外游历的忘极。

    江涟清找到人来帮忙,跟着忘极大师回到青云镇,结果就看到了腹中插着一把匕首,已然咽气的司徒空。

    “我当时已经准备跟那老头儿走了,扭头就看到她拔了那匕首插进自己胸口。”

    “我当时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去问她,她说:‘总要有人去赎罪。’”

    听到这里,一旁的伏姜问道:“那她知道司徒空是因为她才做的那些事吗?”

    怀悯摇头说:“我没有告诉她,司徒空也没有说。”

    “不过我想,她发现自己没有死在刑台上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些猜测。”

    至于究竟是怎样的猜测,又猜到了多少,没有人知道。

    怀悯和青栀跟二人道别,转身离去。

    云间月听到青栀问:“师兄,你之后要去哪里啊?”

    “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宗门。”

    “可师父不是说,这件事处理好了,便让你出师,自行决定去处吗?”

    “我若是走了,那老头儿以后骂你们怎么办?”

    “师兄你骗人,师父从来都不骂人的!”

    “那是因为有我在他跟前挨骂,所以他才不骂你们。”

    “不对啊,可我听其他师兄师姐说,师父一直这样啊,你没来之前好像也这样吧。”

    “你懂什么,女孩子家要少说话。”

    “师兄,你其实,是舍不得师父和我们吧?”

    “……”

    声音渐远,之后的话,云间月没有再听到。

    “回去吧,”她对着伏姜和万剑宗弟子说道,“此间事已经解决,你们回去宗门禀告师尊。”

    听他这话,伏姜疑惑道:“师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云间月摇头。

    “闭关多年,在宗门待了太久,久不经人世,我打算去历练一番。”

    话音一落,云间月召出玄霜,身如飞燕踏上剑身,眨眼间已经御剑离去。

    众人只远远瞧见一道蓝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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