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雾像一团迷雾。
谢圆圆眯了眯看眼睛，她之前就这么觉得，只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具体。
好在这团雾没有坏心思，只是想要她的爱。
眼下她最愤懑的还是陆明筠在她工作室装监控这件事。
谢家和陆家长辈世代友好，谢圆圆本想忍着，不让小辈的恩怨牵扯到其他人，可陆明筠做得太过。
新年即将来临，注定不会太平。
车子很快停在梨园门口，车窗落下，露出李河淡漠的脸。
谢圆圆关注不了这么多，她立刻上了车，“去明圆工作室。”
如今再提到工作室名字，谢圆圆只觉得刺耳。
“你情绪波动太大，我不放心。”段雾紧跟着上车，两人一同坐在后座。
谢圆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车子在工作室门前停住，谢圆圆跟段雾下了车，李河自始至终都很安静，坐在车里等候。
站在工作室的客厅里，谢圆圆的电话响了。
段雾看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你还跟他在一起，那段视频你没看到吗？他很暴力，可能会伤害你。”
监控画面里，段雾站在谢圆圆侧后方，陆明筠气焰越来越旺，他好像怎么做都拆不散这俩人，这种事实让他难以接受。
“陆明筠！我看你是疯了敢监视我！”
谢圆圆知道，她站在这里，陆明筠看得到她，也看得到段雾。
但她不知道电子眼在哪，未知的恐惧蔓延她的胳膊，段雾倏地伸出手，轻轻按上她的手腕。
谢圆圆看懂他的口型。
我在。
谢圆圆绷紧的背脊终于松了松，恐惧消退许多。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他一个乡下来的，就算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供人娱乐的玩物！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一个从土地中走出来的人，早该把他扼杀在土壤里才对。
陆明筠后悔，他就该把段恒彻底赶走，连看到谢圆圆的机会都不给他。
“陆明筠你就是个伪君子！自视清高，你别以为你指使别人去干那些恶劣行径，你就能脱得了关系！你就是校园霸凌的主谋！”
从前她被蒙在鼓里，如今知晓了陆明筠的勾当，谢圆圆会毫不犹豫站在段雾这边，再也不给陆明筠欺负他的机会。
陆明筠呼吸急促，被毫无保留地拆穿他那些见不得人的行为，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工作室的股份你该自觉让出，我会安排人跟你谈价格，结束吧。”
一周不到，工作室改名换姓，与陆明筠再无关系。
新年真的来了，谢圆圆不得不回去陪家人，梨园就剩下段雾一人，她没提段雾的父母，只留下自己的贴身衣物。
笑得焉坏。
“想我了就闻闻。”
新年期间，红色的窗花贴满了每个窗户，谢圆圆没少跟段雾通电话，大多是炫耀她的压岁钱。
疼爱她的长辈太多了，光是红包就收到手软，有的是想攀附谢运升，有的是想看她漂亮想认她当闺女，谢圆圆收了钱就乖巧道谢，反正能靠嘴甜俘获的人心，对她太简单了。
“你好招人喜欢。”
谢圆圆好像闻到一丝酸味，她皱眉，小心翼翼问：“你…有压岁钱吗？”
她知道自己心疼段雾。
“没有，成年后就没有了。”
境遇不同的人很难感同身受，谢圆圆沉默了。
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甚至心跳都慢慢地规律靠近，段雾打破了这宁静，“圆圆，我这里有一份你的压岁钱，要不要过来取？”
“不要，你比我还小一岁发什么压岁钱……”
谢圆圆突然睁大眼睛，断线的脑子一瞬间通了似的。
“你想见我对吗？”
远处的街灯亮起来，谢圆圆意识到自己心跳有多猛烈，她很难再保持冷静，但这份失措她不想让段雾知道，谢圆圆冷淡给出定论：
“如果你说想我，我会毫不犹豫到你身边，但如果你说压岁钱，不好意思，本小姐不缺钱。”
无声无息着，男人的嘴角弯到难以抑制的地步。谢圆圆只听见他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谢家客厅，女人慌忙往脖子上围着红色围巾，脚步匆忙，身后一截围巾滑落追在半空，谢运升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谢圆圆赶紧稳住脚步。
“干什么去？”
“我想去便利店买个烟花，逗我妈开心。”
只要是为了妈妈的事情，谢运升肯定不会拒绝的，谢圆圆说完就要抬脚离开，门外她早早就喊了司机等候。
谢运升轻轻笑了一声，“把他喊过来吧，该让我见见了。”
“啊？他不在门口啊。”
……
父女俩面面相觑，谢圆圆被拆穿了也不脸红，稳住神色道，“哎呦我就见见他呀，他长那么帅可不就是给我看的……”
“藏着见不得人？”
没多久，段雾登门拜访。
谢圆圆笑容绽开，立刻上前抱住了段雾，偷偷在他耳边安抚：“别怕，我爹不会凶你。”
“来得匆忙，叔叔。”
谢运升点点头，段雾提着礼品，忙中也没忘了礼数，更何况面对谢圆圆警告的眼神，谢运升没去为难他。
那还是谢圆圆第一次看见他跟长辈互动，简直可爱极了，像在装大人。
这年这天，谢家迎来了一个新面孔，不见旧人的身影。
陆明筠没来。
“他是个体面人，知道会被拒之门外，当然不会来。”
多年的相处，对陆明筠这个人再了解不过。谢圆圆记得陆妈妈如往年一样给她发了红包，只是这次还有替人道歉的意思。
谢圆圆不能原谅他，否则就是站在陆明筠这边让段雾孤身一人。
谢运升点点头，若有所思。
“段雾还挺不错。”
春节。
段雾跟谢圆圆彻底分开了一段时间，几乎是两人确定关系后最久的一次分别，谢运升态度坚定，认为女生应该端着架子，绝不允许她跟段雾见面。
“又没结婚，又没订婚的，你过年了还去他家吗？不行。”
“谢运升你有点封建了。”
谢圆圆有些无奈，她父亲一定不知道自己女儿有多恶劣，逗狗这件事的乐趣，她无法跟父亲分享。而且她不觉得自己应该收敛，她有资本还有时间，不介意给她心爱的男人。
她猜测段雾也许跟他父母关系不太好，想去陪陪他，现在看来她是陪不了了。
街头随处可见的WER乐队的海报，段雾这个名字广为人知，流量稳居娱乐圈第一，但只有谢圆圆知道他的另一面，知道他曾经不幸运的青春。
段雾之前买的别墅，接近夜里九点钟，室内空无一人静得出奇，段雾站在阳台，有远处绽开的烟花作陪，忽然楼下传来细微的声音，在清一色的烟花声里突兀。
“队长！”
裴爽拼命招手，快把嗓子喊破了，传到段雾那里只是很轻的一声呼喊。
门从里面打开，看清来人后，段雾微顿，接着朝旁边侧身，WER成员全员到齐，在春节这一天晚上站在段雾家门口，齐声说出那句普通的祝福。
“春节快乐！”
几个人已经钻进屋子里，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室内忽然有了人气，段雾站在门边，似乎还没从冷清的氛围里脱离，徐忍冬的声音从更里面传来,“段哥晚上吃的啥？”
冰箱里空荡荡的，零星几瓶矿泉水，徐忍冬接着打开下层的冰箱门，看清后叹了口气。怪不得嫂子惦记，她都有点怀疑段雾卖惨了，否则怎么会在春节这一天靠几袋速冻水饺充饥。
“你们来查案的？”
段雾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以往他们进这间屋子没有这种感觉。
“一个人就这么糊弄自己，我可要告诉谢姐了。”徐忍冬合上冰箱门，抱臂笑了笑。
原来这种感觉叫来者不善。
“正好我们也没吃，走吧嫂子请客。”裴爽此话一出，段雾目光瞬间看向门那，他以为她来了，但没有她的身影。
出发前，段雾守在门口，四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脸上都带着好奇和疑惑，队长有话说，他们当然竖着耳朵听了。
段雾语气平淡，面上却显露几分生疏的窘迫，“别告诉她。”
他不知道该要求他们还是请求他们，于是话说出来格外生疏，四个字咬碎了一样僵硬。
徐忍冬愣了一下，“谢姐不该有知情权吗？我手比你话快。”
谢圆圆很感激WER的队员们，在春节这一天愿意出现在段雾的身边，让段雾不再一个人孤独。为表示感谢，所有消费她买单。
徐忍冬的消息来得及时，说段雾吃饭够敷衍，还附带一张冰箱照片。
真不把自己当回事。
她立刻拨打电话，想把人凶一顿，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对方正在通话中……”
另一边，段雾眼里升起热意，背后WER的队友们在饭桌上互相聊天谈话，电话里是很久没听过的熟悉声音。
“这些年过得好吗？”
“每次上班我都能看到你，比以前帅了，还上电视了。”
女人上了年纪，声音有些粗，但话里充满了妥协，她太思念儿子了，冷战不是尽头，何况段雾用现在的成就告诉她，每一条路他都能走好。
她难免哽咽，喊了段雾从前的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女人掩盖不住自己的紧张，她焦心地等待儿子的答案。
“我和她在一起了。”
钟柔淑听到这回答反而松了一口气，当年她强烈反对段恒放弃专业对口的工作去学唱歌，是因为她发现段恒是为了一个女孩学的。
与儿子相处甚久，她能发现段恒的异常，但她无论如何问也问不出来，于是关心过切的她头一次翻了段恒的日记。
她在众多文字里发现了几句不寻常。
——她说喜欢会唱歌的男生。
——我的声音像机器吗？为什么这么说我。
一直优秀懂事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同学去学唱歌，这太离经叛道，钟柔淑甚至请来神明想要赶走儿子身上的邪祟，但段恒依旧坚定选择唱歌，她狠下心用亲情逼迫，没再和段恒联系过一次。
段恒的照片遍布各地，钟柔淑最终抵不过思念。
“好，什么时候把小姑娘带回家看看。”钟柔淑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人造就了今天的段雾，让他产生无数的前进动力。
这么多年了，段雾的世界人很少，好像就只有这一个女孩频繁出现。
也许这个结果是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