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雾记得曾经他也给谢圆圆送过花,但是那花没有那么大,但是她不知道。
石富中学的教学楼旁边有一颗梨树,三月份正是开花季节,雪白的梨花坠在枝头,吸引了谢圆圆的视线。
谢圆圆追求者颇多,她站在梨树下仰望,身后有男生朝她走来。
梨树靠墙,男生身手矫健,爬墙为她摘梨花。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段雾站在走廊远远看着,在谢圆圆回头的那一刻慌忙逃走,浑然不觉手脚同步。
但他捕捉到了少女发自内心的笑。
他很庆幸在家附近发现了一颗梨树,好让少女高兴。那时段雾不懂示爱,只是摘梨花就已经面色酡红,他把雪白的小花放入谢圆圆的抽屉,等待她的笑容。
但她没有发现。
少年灰溜溜地,趁着放学人走光了,把那朵可怜的小花拿走,它皱了,不似树上的,也许会让少女不高兴。
曾经谢圆圆常不满他的沉默,说他没意思不会说话。
但是老师夸赞他的勇气,说他面对竞赛导师能侃侃而谈,一点都不胆怯。
那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唯独在她面前沉默寡言,说不出话。
他怕他的心事被她知道,他不敢说喜欢。
喜欢上一个万众瞩目的人,自卑的人会觉得自己不配。
他也最怕从谢圆圆的嘴里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因为他的心脏会有奇怪的痛感,一种他宁愿刀割也不愿意承受的痛感。
段雾看着刻有“明圆”二字的古琴,雀跃慢慢消失殆尽了。
这件工作室始终叫明圆工作室。
谢圆圆得到父母允许立刻就启程去工作室了。
她一打开门,就看到段雾躺在原本属于她的躺椅上,外面气温低,他就这么睡着了。
谢圆圆上前戳了戳男人的脸颊。
“冷不冷,居然在这里睡?”
怪罪的话不忍心说,谢圆圆拽着段雾衣领,男人随她动作而动,亦步亦趋跟着谢圆圆进了客厅。
咳嗽慢慢荡漾开,越来越严重似的。
谢圆圆转过身,摸了摸段雾的脸和衣服,担忧的神色没有一丝隐藏。段雾捉住她的手,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们喜欢我吗?”
女人生动的眉眼这时皱了起来,欲言又止,段雾极力掩藏内心的波澜,抿着唇淡道:“没事。”
“怎么坐在室外啊,还穿这么薄,等会发烧了。”
段雾紧紧牵着女人的手,“我想等你,可你一直没出现。”
谢圆圆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但她想段雾身子骨健朗,应该不会生病,也就没再提这事。只是默默从衣柜里找出大号的棉袄给段雾,吩咐他穿上。
棉袄套在段雾身上还是有点小。
现在段雾什么动作都笨笨的,谢圆圆没忍住亲了他一口,嘴角坏笑愈发明显,“委屈你了。”
“不委屈。”
她是故意的。
谢圆圆轻轻扇了段雾一下,“你少管别人喜不喜欢,讨好我知道吗?”
男人闷闷地点点头,被谢圆圆催着说话。
“嗯,知道了,我会努力讨好你的。”
谢圆圆这才满意。
段雾在她这过夜没什么换洗衣物,谢圆圆刚回来便打算出门采购日常用品,段雾不愿意同去,他说要待在工作室。
仿佛刚占了新巢的鸟,正是适应的阶段。
“我等你回来。”
谢圆圆点点头,临走前安慰着段雾,“你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别怕。”
话刚出口她其实有点自我怀疑,她为什么会觉得段雾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在家会害怕啊?
谢圆圆转过身,朝着车库走去。
工作室的大门合上。段雾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抬手褪掉外面的衣物。
谢圆圆逛了一圈,乘上电梯离开商场,此时邓淡月的电话打进来,谢圆圆看了眼日期,今天是周六。
“喂,大忙人今天有空想我了?”
“你那朋友圈什么意思?你跟段雾闪婚了?!”
天知道邓淡月看到这条朋友圈的震撼,坐段雾的副驾可以,但是怎么能跟段雾结婚呢?
“我跟你说,你还年轻啊,不要早早进入婚姻的坟墓好吗?”
谢圆圆听着邓淡月输出,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断断续续的声音才连贯起来,“刚刚电梯里没信号,我没结婚。”
她又淡淡补充一句:“也没打算结婚。”
邓淡月这才放下心,又想起谢圆圆太过沉溺,“你小心一点,男人的心眼可不比女人少……”
浴室有动静,段雾在洗澡。
谢圆圆坐进沙发里,默默回想邓淡月的话,她说段雾身在半个娱乐圈,怎么可能还跟高中一样单纯。
成人是个痛苦的过程,一次次被摧毁天真而参透人性,这样的痛苦谢圆圆也难以幸免。
但在这互相猜疑的世界,谢圆圆心底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段雾。
说不清的信任。
她也想怀疑段雾在说谎,可她就是相信段雾的爱不假。
高中时她最意气风发,能在校园里横冲乱撞,能在段雾的课本上画猪头,肆意地发泄自己的情绪,那时她只当自己是命定的英雄。后来才发现是段雾的喜欢给了她太多的力量。
“成绩差怎么了,你去问问年级第一,谁是他老大?”
谢圆圆的成绩成了她炫耀的伏笔,也就不难看了。大家都知道段雾是年级第一,也就都知道段雾的老大,谢圆圆沾着光,不觉得空白的卷子丢脸了。
一帧帧回忆在心里,咔哒一声把谢圆圆唤回神。
“怎么想起来洗澡了?”
段雾还站在门内,露出一侧肩膀,“怕把你的床弄脏,洗干净再上去。”
谢圆圆盯着男人半边肩膀,突然觉得口水分泌地厉害,慌忙扇扇手,“说什么胡话!穿衣服去!”
段雾没有换洗衣服,谢圆圆低头看地板,手里拿着睡衣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给你。”
男人接过,她慌忙从浴室门前逃走。
没注意浴室里少的可怜的水蒸气。
和WER聚会时,谢圆圆听说段雾经常锻炼身体,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这点她毫不怀疑,可裴爽说他说为了哪一天哄她谢圆圆高兴,谢圆圆怀疑了。
现在她再次深呼吸,终于没忍住。
和段雾躺在一张床上,她给段雾买的睡衣形同虚设,男人脱掉了上衣,好像就是刻意勾引她的,一定是这样。
她心有答案,却故问:“你干嘛脱掉我给你买的衣服,不喜欢?”
“热。”
段雾声音沙哑,吐气也慢慢的沉沉的。
谢圆圆感觉不对劲,早已伸出的魔爪碰到男人的胸膛,激得她立马收回手,“你怎么这么烫?”
段雾发烧了。
伸出被子的手被谢圆圆推搡着塞进被子里,“你乖一点,再热也不能不盖被子。”
关于如何照顾病人,谢圆圆没有实战经验,她站在床边愣了半晌,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干什么。
突然跑出卧室,隔了几分钟又回来。
“我给你烧了一壶开水,等会你喝了可能会好受点。”
段雾身体烫得惊人,嘴唇也因为过高的温度发红,可他漂亮健硕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谢圆圆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违和。
“圆圆。”
“我在呢!”
段雾看起来是需要帮忙,谢圆圆趴在床边听他耳语。
滚烫的东西抓住她的手腕,谢圆圆条件反射往后缩,被段雾生生按住,他声音虚弱得好似一颗被风蹂躏的稻草。
“圆圆,帮我。”
“不是…帮你什么!”很有歧义啊!
“帮我降温。”
谢圆圆心思乱了,“这要怎么帮啊,要不找个医生过来——”
突然一阵力量,谢圆圆视线翻转,被段雾单只手护着腰整个人摔进床的里侧,她脑袋还有点懵,滚烫的热度就传了过来。
等到段雾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热意简直要把她淹没。
段雾的呼吸愈发沉重,脑袋往下滑,贴在她胸前发出一丝轻轻的哼声。
“圆圆,把衣服扔了好不好,我给你暖床。”
从两人缝隙之间冒出的声音竟然有点孩子气的可爱,谢圆圆心更软了。
冬天,好像有那么一个热源也不错。
谢圆圆坐起身,一件件褪掉衣物,期间段雾死死盯着谢圆圆,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谢圆圆被他的目光弄得脸热。
重新回到段雾的怀里,两人肌肤相贴。
谢圆圆问他:“你烧傻了怎么办?”
男人继续低头靠在谢圆圆身前,滚烫的吐息洒在谢圆圆敏感的皮肤上,谢圆圆忍着不抖,轻轻推搡几下,但段雾哼得厉害。
“那你还要不要我?”
像小孩呓语那样,充满撒娇意味。
谢圆圆惯着他了,由着他把被推远的距离加倍地讨要回来。
一张双人床,硬是让段雾挤得两边还能空出一个人的地方,他的嘴唇近在咫尺,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谢圆圆应激,立刻去推,手背被完全握住,使坏的人开始握着她的手把玩,最终不得已十指相扣。
“段雾,你还在生病,能不能老实点……”
“不能这么想,”段雾默默窥探她的美丽,指尖轻轻碰了碰,感觉到她的瑟缩,段雾声音更加沙哑,“生病的人需要优待。”
说完,他擅自替谢圆圆做主,来取他应得的“优待”。
他指节修长,滚烫的温度更招惹潮汐,一步步把海浪推回去又激起,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
谢圆圆败于他的独裁之下,从头到脚都让段雾引燃了。
她已经筋疲力尽。任由段雾亲吻她的膝盖。
段雾一边亲一边委屈,“我不能碰你的嘴,我想碰,不行不能碰……”
淋下的液体变得冰凉,刺激着谢圆圆的感官。
“别叫。”
她的声音很小,段雾却听得清楚,他慢慢安静下来,跪在她两侧,头埋在她肩膀像个啼哭的孩子,此刻比谢圆圆宽阔许多的肩膀塌下来,显得有些滑稽。
“你起来。”
段雾没动。
“不起来别后悔。”
段雾抬起脸,难过的神色略微呆滞在脸上,“要做什么吗?”
谢圆圆总在段雾这儿心软,好在她坦然接受,承认段雾于她而言是特殊的人。
天花板上的灯灭了。
室内昏暗,可工作室窗外是一片森林,倾泻的月光照入室内,足以让他们看清对方的五官。
谢圆圆心跳如雷,努力保持镇定,一步步朝段雾走去。
墙上的两个人影越来越近,直到边缘相融停住,渐渐的,一个人影落下去,矮了一半。
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主人公发出的声音被另一个主人公听见,然后回收,变成两个人共同的秘密,谁也挤不进来。
谢圆圆眼眶湿润,没想到纵容别人倒成了委屈自己。
明明是病弱躺床的人,此刻却有用不完的精力,把她紧紧按在身边,一刻也不愿意浪费。
“姐姐,你对我真好。”
谢圆圆说不出话。
“你的优待,我很喜欢。”
“姐姐,你再帮帮我。”
为什么要叫她姐姐,被烧得神志不清了吗,连动作都有些急促。
谢圆圆持续纵容,意识近乎沉沦。
直到一丝花香把她唤醒,她看清那熟悉的花,瞳孔有一瞬剧烈的颤抖。
“是我送你的……”
段雾点点头,“是,好衬你。”
夹着一朵花。
谢圆圆昏睡过去,醒来时撑着床起身,硬金属的触感让她慌忙把手伸到面前。
看清了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