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特别喜欢图兹家门前的那片斜坡。
迷云与雾霭交错的晨曦，玛琪家响起的音乐牵引出沉睡的灵魂，那阵如母亲般温柔的哼唱声连续了几个小时，直到太阳直射大地才无声无息消散。
一角粉红的纱裙飘过眼前。
‘图兹！’
她回过头，汪洋般湛蓝的眼眸注视着我。
‘怎么了，蝶？’
没有等我回答，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今天有舞会呢，我先去准备了。’
等到她离开，我爬上了哪座喜欢的斜坡，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蓝悠悠的天，想起图兹一样碧蓝的眼睛。
困意袭来，醒来后已经是黄昏，天还亮堂，是美丽的橘红色，大地是昏沉的。
心情意外地好。
那是一种昏昏沉沉、不知所云的快乐。
音乐在耳畔响起，我激动地回过头，舞会已经开始，笑声热闹地交杂在一起。
脚尖踮起，旋转，跳跃，女士们华丽的舞裙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消瞬即逝的花。
我站起来，澎湃的心情在久久不停息的音乐中渐渐冷却，我有些陌生地看着他们的笑容，恐惧地窥见他们笑容下如篝火一样不熄的快乐和激情。
‘一直都是这样。’
我想转身逃跑，仿佛那股强大的，流动着欢愉的力量会让我永远在这里沉沦，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我，像流水一样的液体从我手心滑下。
‘蝶。’
玛琪拉着我的手，轻轻呼唤着，‘你在逃避什么。’
‘这里是你的家啊。’
‘你不感到幸福吗，出生在这样一个只有快乐和生机的永恒之地。’
我回过头，她绿色的眼睛像森林里肆意生长的苔藓，直勾勾盯着我。
我无语面对，她的手指越发用力，不顾我吃痛地低下头。那段白皙的手腕上坠着用山茶花串成的手链，洁白的花瓣上挂着露水，乖巧地贴着她的皮肤。
“够了！’
我甩开她的手，她难堪地摔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蝶。’她的脸色苍白，无力地吐出话：‘你要向我道歉，否则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不需要。’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那双绿色瞳孔倒映出我金芒色的眼睛，像璀璨的灯光，比身后的篝火更加明亮。”
二
教室里传出来嘈杂的声音，门虚掩着，可以看见里面追逐打闹的学生。
少女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退后一步，抬头看向班牌：
二年A班
就是这里了。
虽然和校方约好的是十一点钟，但她十点就到了，想自己一人转转校园。
两个结伴的女生与她擦肩而过，一个有着橘色短发，眼睛不含敌意，好奇地略过她，温柔一笑；还有一个留着海藻般乌黑的长发，耷拉的眼皮下藏着胜似黑曜石的眼眸。
“花，那个女生好漂亮啊。”
“说什么啊，”叫‘花’的女生笑着捏住另一个女生的脸颊：“京子你也很可爱啊。”
花看向少女，对方转过身，平静地望向她。
金芒色的瞳孔，金属一样的冰冷坚硬。
花怔愣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绷紧，搂过还不明所以的京子，紧张开口：“喂，你……”
“两位小姐也很迷人呢～”
“……”
“哈？”
刚刚还散发着压迫感的少女仿佛只是一个错觉，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少女突然牵起京子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敢问我是否有这份幸运，与你这颗遥远而美丽的星星牵上命运的细丝？”
京子眨了眨眼，天然地笑道：“是做朋友的意思吗？可以哦。”
“喂！”
花警惕地拉着京子退后：“你是什么人啊？！”
“我叫蝶姬，绘依蝶姬。”
“两位叫我小蝶，阿蝶什么的都可以哦。”说着，少女又下意识地捋了一把头发，银白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蝶，这个称呼也可以的。”
“小蝶是哪个班的人啊，之前没看过呢。”
“京子……”花欲止住京子，跟她咬着耳朵说：“她太可疑了。”
“可是小蝶长得不像坏人啊。”
花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拜托，她难道要在额头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吗？
“我是转校生，从隔壁街的黑曜中学转来的。” 蝶姬拔高清亮的嗓音：“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起，两个女生也不顾什么这个蝶那个蝶了，急忙跑回教室。
“……”
走廊逐渐清净，蝶姬掏出灰色皮革面的本子，果不其然，第一页的第一行标注了这个名字。
‘契约者一：笹川京子’
不管怎么看，“契约者”这三个字都很中二啊。
脊背一凉，传来了熟悉的危险气息。
“里包恩。”
蝶姬回头看向消防柜，“是你吗。”
毫无动静。
“别装了。”蝶姬握紧衣服内侧口袋里的木仓，笑意渐深：“不要小瞧我的直觉。”
伴随着“咔哒咔哒”机械旋转的声音，红色的柜门打开，里头赫然是一个装修奢华的“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小婴儿换了一个姿势翘二郎腿，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悠悠开口道：“好久不见啊，蝶，把你眼底愚蠢的欲望收一收。”
“哇唔。”这个超绝二头身和卡姿兰大眼。
蝶姬肆无忌惮地咧起嘲笑的嘴角，用手指轻轻捏住对方白嫩的脸颊，调侃道：“世界第一杀手，嗯？”
“不想去三途川旅行的话，给我把手放下。”
直视着里包恩混淆杀意和玩笑的黑色瞳孔，蝶姬轻笑一声：“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嘛。”
“你来这里干什么？”
过于直接的问话，尽管心里不悦，她却还是笑眯眯地回答：“我还以为你会对我不变的容貌和年龄感兴趣呢。”
“没有谁会在意你。”
像一把利刃刺进心里，蝶姬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得体和笑容，手用力地将衣服的布料狠狠攥紧蹂躏。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只是一个愚蠢的小鬼。”
“就算如此，你的第三任情人似乎很喜欢我呢。”蝶姬渐渐恢复平静，反唇相讥：“凯蒂身上喷的栀子花香水，想必你还不知道那是她正式赴约的标配吧。”
子弹射出，划过蝶姬的脸颊。
“你想死吗？”
“已经这么直白了？”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冰冷的木仓口抵着蝶姬的额头，而靛紫色的火焰，不知何时悄悄索绕在里包恩的身边，弥漫出若有若无的香味。
打破僵局的是一声急切的“里包恩！”的呼唤，蝶姬不敢松懈，指尖指向跑来的人，一道火焰刚刚涌出，就在里包恩接下来的话中下熄灭。
“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她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世界第一杀手抗衡，更何况，对方的语气是要动真格了。
迎面跑来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男生，棕发无比蓬松，看起来瘦弱白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此时溢满惊慌恐惧。
“怎么办，里包恩，我忘记带国文作业了，葵藤老师会骂死我的！”
“那么，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回家拿作业吧。”
蝶姬听着里包恩突然纯良的声音打了一个寒颤，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见眼前弱不经风的男生突然倒下，紧接着爆衣，眼底发射出凶恶的狠光。
“复活，reborn！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家拿作业！”
蝶姬沉默地看着男生身上仅剩的唯一一条蓝色星星短裤，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是不是一场巨大的滑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