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仙村的李定守这几个月来都心惊胆战,夏天30度的晚上,睡觉都要把盖肚皮的薄毯盖过头顶。
生怕那女鬼找上门来。
要是想过会沾上这些鬼怪事来,他说他初春的那天晚上打死都不抄那条近路走。
“你那天晚上到底看见了什么?”
晚上重叠的橙色灯晕下,李定守坐在木门前叼着烟杆,又眯了下眼,只听见有个男人在质问他,
他又摇头晃脑,眼珠子转来转去,嘿嘿笑:“诶不能说这可不能说,这可是我家的大秘密。”一手还不忘指着他家老屋供着的菩萨。
质问他的那人听到他的神神叨叨,唰地一下从凳子上起身,冲力带翻了李定守最满意的小木凳。
男人握住手里黑笔指着李定守,气道:“你这样是耽误我们的工作,知道吗!”
又理直气壮地转向另一旁正若有所思盯着菩萨看的女人,“林姐,你看见了吧,要我说这就是个神经病!天天就说些迷信的事来耽误我们的工作!”
李定守趁男人说话的空隙,连忙跑过去心疼地抱住小木凳,他还不舍得坐这凳子,就被人一进来就随意地坐下,丝毫不爱惜他最满意的作品。
他要是不发威,当他李定守好欺负啊,也站起来嚷嚷叫:“张家小子,你说谁神经病呢!我人是老了,精神可好着呢!”
“我说谁谁应就是!”张鹏年回应,想来这个疯子鬼话连篇,他早就受够了。
“小张啊,别激动,老乡情绪不稳定是常有的事,没问到我们就下次再来嘛。”被叫林姐的人连忙转过头,安抚着两人。
灯光照亮林姐的脸,她大约年莫四十上下,常年短发,笑起来眼角带些鱼尾纹,看上去和蔼可亲。
如果不是当初来他们镇上查案露出警证,张鹏年都不会认为她就是纪录片里大名鼎鼎的林宜真邢警。
临走之前,林宜真不忘把车上的大米和食用油都留给李定守,张鹏年看到了没吭声也搭把手,送到李定守家的后屋里。
那是一间村子里最后的土墙房,老旧又充满岁月斑驳的痕迹。
李定守脾气犟,村干部做了好些他的思想工作,都不肯推了土屋重建。
只一口又一口吸着老烟,嘴里念念有词:“我幺女还要回来……可不能拆。”
回去的路上,张鹏年才给林宜真介绍李定守的家庭背景。
下午他接到李定守的电话,听李定守又讲那些神神秘秘的话,他就知道这老头肯定是无聊又乱打电话到他们乡镇社区服务中心了。
恰巧林宜真在旁,听到那些话很感兴趣,问张鹏年能不能带她走一趟。
张鹏年劝了几句,说李定守有精神病,哪能信那老头的话。
但林宜真认为还是得当面听才能决断,两人于是就上了山。
没想到白跑一趟,还耽误了案子进展。
“这个老头说话虽然颠三倒四,总打电话说些神神叨叨的事阻碍我们工作进展,但也是个可怜人,患有遗传性精神病,家里人都死得早,只有个在城里读书的远房侄女有时还来看看他。”
张鹏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递给了林宜真一张照片。
车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山林田地,林宜真收回视线,接过照片看了眼后,随口问道:“李定守那个侄女在哪儿读?”
“民城大学,李阳禾。”
照片上总疯癫的李定守戴个灰绿帽,穿着体面,面容严肃地坐在他那座老屋前,身后有个年轻女孩抬手比耶,笑得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