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記憶中,那好像還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時候。
那好像還是他是江予夏的時候,那好像還是江予夏
不是樂寒天的時候,那個江予夏還不是樂寒天的時候。
那好像還是他與母親在江家生活的時候,雖然那時候,他的母親已經開始微微有抑鬱的情況出現。
他的母親是個很重視公平公理、非常有正義感、可以說是眼裡揉不得一點沙子的人,可以說黑與白相當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可能摻進一點灰色的人。
在他的母親心裡,不論對待任何人事物,皆應秉持平等之道、皆應互視平等而相處。在她心面,亦無任何尊卑之分、主僕相從之理,更沒有所謂的"應奉您為主
、遵從侍候"這樣自高自大、自以為是、又傲慢傲然之事;當然,不只是在他母親心裡是這樣認為,乃至她認為,世上無論任何人事物,就是應該這互尊互重的。
但是他的父親、江家人卻不是,雖然他的父母也是經過戀愛、彼此有一定感情基礎,才結的婚,但很明顯
,他的母親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太過戀愛腦
,以致被感情沖昏了頭,沒有思考太多,忘了去思考許多,甚至不想去思考那麼多,而與他的父親興高采烈的結了婚。
在他眼裡,直至現在,除了孤兒院的院長以外,他的母親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人,身為全球第三大國--英樂利王國的國王弟弟唯一的獨生女,也是英樂利王室在他母親這一代僅有的兩名女性孩子其中之一,自小不只受到公爵父親的寵愛,更也收到了國王伯父與其他家族長輩的疼愛,更是才十歲就和另一名女孩,破例在還未舉辦成年禮時,便被冊封了公主之位。
他的母親性格獨立、倔強、極富強烈的正義感,從小到大,不論是在學,或是在其他場所,經常都能見她為了公義發聲,雖然地位那麼的崇高,但也只是矜持了一點、任性了一點,卻從來沒聽說她有任何傲下、倨慢
、無禮於任何人事物的行為,反而她願意讀的平民學校
,不在意也不一定要享受著貴族的禮遇與生活,她更願意親近一般人民,與一般人民在同一種生活條件、同一片天空生活。
在當時,他的母親這種的行事作風,反而頗受王國人民愛戴,紛紛稱她是最有一國公主的風範,最能表示王室照顧人民、親近人民的宗旨的象徵。
王國首相甚至在公主十六歲舉辦成年禮時,對外宣讀對公主的讚譽詞便有這樣的一段話,"屬於王室的公主,更是屬於王國人民的公主;承擔著王室照顧人民使命的公主,更是最照顧人民的王室成員,在我們的公主眼裡,公主的身份、地位、權勢,都不是最重要的,唯將對人民的照顧盡到底,對我們的公主而言,人民才是最重要的。"
但成也是此、敗也是此,他的母親小小年紀的成就來自於她對公義情份的看重,此後的人生也是失敗於她對公義情份的看重。
她一直就讀著平民學校,才會在大學時代最後一年遇上他的父親江天華,並與之相戀,沒想到她就跟一般墜入愛海中的女子差不多,雖然對於公理正義的看重仍然不變,卻因為太過看重情份,而導致她隨著丈夫來到丈夫的國家後,陷在公理正義和情份的失衡天秤裡,完全走不出來,而慢慢枯萎、甚至凋零。
也讓那時小小年紀的江予夏、也是樂寒天,一天一
天、一點一滴看著這樣的母親,旁觀著周遭所有人,與
自己母親的各種變化,而一下子早熟、甚至成熟了起來
,甚至完全不輸一個大人般的看事、見事、遇事,都心裡極為明白、透亮著的。
他的父親是個和他母親完全不同的人,江家世代為商,在本國,也是個富甲一方的商人,雖然不像其他商業巨擘,跺一跺腳,國家的經濟、商業就能翻天覆地,但也算是地方上有名的商業集團,雖然年輕的江父也為著這份熱戀而付出過,但商人重利的性格穩穩紮根著在江父的血統裡、性格裡,為利而可以薄一切的想法心態
,更穩穩的在江父的思想裡生根、茁壯。
緣之開頭,其實兩人的相遇就是場錯誤,重公義理法的公主,與重利薄情義的商人,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條平行線,卻只因一場年少輕狂的愛情而結合,沒有長時間的相處過,只有熱戀中的什麼都看不見,自認為既然有著感情基礎,於是結了婚,於是相愛容易相處難,一場美麗的戀愛婚姻,卻在公主跟著丈夫回國後,正式住進江家後變了調。
已經成為他的母親的公主,對他的父親乃至他父親的商人家族,為了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可以無視公理正義的存在,可以傷天害理的傷害別人的種種作為
,完全看不下去,可是又因為重視這份感情,而頻頻回頭、原諒江父,殊不知完全展露商人本色的江父,完全展露江家人為利可以不顧一切的本色的江父,感情、婚姻已經在手,所謂成家已經完成,那麼江父便要好好衝刺自己的事業,好好的建立、擴展江家更大的事業版圖
,所謂感情,是被江父放在最後、丟在腦後、甚至拋在
天邊去的東西,江父不只要好好發展自己的事業野心,更覷覦著妻子身為一國公主,帶來的龐大嫁妝,還有未來可能繼承的龐大財產,對江父來說,"妻子"兩個字已經沒有意義,只剩下可以讓江父圖利的利益所在。
江父已經完全變質,江母卻依舊還是那個重視公理情義的公主,還是那個一本初衷、完全不變初心的公主
,而這就直接導致江母頻頻心軟的後果,便是連她自己也漸漸看不起這樣竟然已經慢慢拋棄那份她曾經最看重的公義的自己,勸,勸不動江家人,反而被冷暴力對待
;走,又走不出去,只能茫然無所依;守,又守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在江家人操弄下,公義蕩然無存,而一而再再而三出現的受害人,最終只能絲絲毫毫的轉換成抑鬱,分分寸寸的慢慢壓垮自己。
江家和殷家只隔著一條小巷子,算是比鄰而居,不同的是江予夏住的是豪宅,殷書雅住的是連棟透天屋中的其中一棟,但殷家是單親家庭,只有丈夫剛逝世不久的母親,帶著殷書雅生活著。
江予夏六歲時,殷書雅的母親帶著殷書雅搬到了這裡,江母得知殷家的情形頗為同情,她的那份重視公義與情份的心,讓她對殷家母子頗為照顧,正好兩人的孩子年齡相仿,殷書雅只小江予夏三歲,那年兩人相遇時
,殷書雅三歲,江予夏六歲,前者因為單親的早熟,頗為懂事,後者因為旁觀自己父母的狀況、母親與父親家族的隔閡而過份早熟、已經全然懂事、更甚者是有如揠苗助長似的直接跳過孩童階段,而已經成為就像一個大人般,連自己父母都沒察覺的成為一固既冷靜又已具心機的大人。
這個被揠苗助長的大人,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著,尋找最佳機會,帶著母親徹底離開江家,當然也不會讓江家人再有任何覷覦可能的,一併帶走母親的財產,然
後就是徹底和江家斷絕關係,母親的一切,無論是感情
、人生、嫁妝、財產,江家人、乃至他那個父親,都別
想妄想一分一毫。
卻到最後,計畫尚未實施,江母就已經被壓垮了在
那個困住她的江家中。
這是江予夏、也是樂寒天生平最大的遺憾,於是他絕不會再重蹈母親的覆轍,絕不會讓母親擔心他成為第二個壓垮在江家的憂慮成真。
甚至他這一生無論長短,無論身處何時何地,任何人事物都別想困住他一分一秒、一絲一毫。
然而,當時因著對母親的心疼,因著母親的關係,江予夏也頗為照顧殷書雅,也沒讓母親發現自己的成長與不同,就像個長兄般的陪著殷書雅,兩人就像孩童一般的玩耍,一來二去,雖然時日不長,但兩人之間竟也培養出兩小無猜般的單純友情。
『夏天哥哥。』當江母第一次為殷家母子引見自己兒子時,對著小小的、慢慢學習認字的殷書雅,仔細解釋了自己兒子的名字,而小小殷書雅,聽不懂江與予,卻在江母說到夏天的夏時,興奮的因為自己認識也聽懂江母的這個解釋,而天真的對著江予夏這樣稱呼。
一聽這稱呼,兩個大人相視一笑,江母更直接對殷書雅說:
『是,這就是夏天哥哥,小雅以後就這麼叫吧!』還很是慈愛的摸了摸殷書雅的頭,轉而對自己兒子叮囑道。
『予夏要好好照顧小雅,就像他叫你一聲夏天哥哥
,你也就把他當弟弟,好好照顧。』
口吻與之前的別無二異,此前,也就是江予夏五歲那年的事而已,與母親同遊商場時,在商場救了個差點被拐帶的孩子,當時母親的口吻便與此同時一般無異。
那看起來也像是個高門貴戶嬌養出來的公子哥兒一般,年長了江予夏兩歲,在江予夏為了安撫母親抑鬱的心,拚了命的將他救出來的時候,出身不凡的母親一眼便看出了那孩子身上的穿著,有別於一般尋常人家的大大不同,聰敏的她立即便猜到了,這是個差點就被人口販賣拐帶的孩子,當時那孩子雖然在江母不知的時間地點,被江予夏一句嘲諷止住了哭泣、止住了眼淚,但仍止不住抽噎,在陪伴著那孩子等著警方到來的同時,知道了那孩子的名字,江母也是這樣一貫慈愛的安撫,說道。
『真巧,你是寒,他是夏,你映著寒,他予著夏,
真是好難得的緣份。』
卻沒想到這樣無心的一句話、一場單純的搭救,卻註定了兩人此後一生的情誼、陪伴。
而就在陪著孩子在警局等來孩子的家人時,才知道孩子真的出身顯貴,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企業集團五少爺
,然而對於孩子家人的感謝,江母並沒有太多拘泥,也沒有攀扯太多,只好生叮囑了對方,一定要好好看顧孩子之類的話,也沒留下太多身份訊息的,便淡然離去,一如她還是王國公主時,對人民的照顧,卻從來沒有任何要求的安靜退場般,她從來、一直,不負成年禮時,那篇首相對她的讚詞,不負她自己對自己的期望。
她是一國的公主,便是所有人民的長輩、依靠,便應該盡到長輩的風範,好好照顧人民,而從來不是向人民索取什麼?她只是在做她認為該做的事情而已。
最後,還是那家全國排名首富的商業巨擘,自己從警方方面得知的兩母子的姓名,從此便被那位五少爺牢牢記住在心中的姓名。
同樣是為了安撫母親的心,因此江予夏對殷書雅冷淡卻出自真心的照顧,一直到隔年江予夏七歲,江母去世後、殷書雅隨著母親再嫁而搬離之前,兩人都維持著不錯的童年友誼。
即使在殷書雅離開之後,江家也發生了大變故。
只是,如今,六年後的現在,當年的江予夏,現在的樂寒天,怎麼也沒想到,兩人再見,竟然是在同一家孤兒院,更竟然,殷書雅是因為和他差不多的原因,而進來的孤兒院。
那天,兩眼不觀世事、兩耳不聞塵事的樂寒天,正在自己的樹床上小憩的時候,突然聽得遠方傳來斷斷續續、不甚清楚的笛聲。
那笛聲優美而悠然,聽著就讓人倍感舒心,除了院長辦公室裡私藏的水果酒以外,從來不主動對任何人事物上心的樂寒天,突然的就起了好奇之心,他將之解釋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去看看這吹笛者究竟是誰?
他確定在今年以前,並沒有聽風印棠說過,孤兒院有進來這等音樂人才,那麼便是今年,甚至最近才發生的事,而風印棠那一看見他便盡顯話嘮本性的個性,也沒提起有這號人才,那麼便是連風印棠也不知道孤兒院來了這麼個人才,更甚者,是直到自己今天聽見笛聲,才發現孤兒院來了這麼個人才,那麼,就去看看吧!
拜沈越兩人所賜,樂寒天學習武藝之時,自然也必須將聽聲辨位的功夫學得精妙,而今,已然十分純熟的樂寒天,不消多時,便循著笛聲,來到了後山處。
那懸崖邊、大樹下,就坐著一名孩童,指間夾著、嘴邊來回的竟是一片葉子,而這笛聲、這曲子竟就是從他指間的葉子吹奏而出。
好樣的,居然是葉笛?!
一見,樂寒天打從心底一躍而起的便是讚嘆、欣賞
,但也僅只如此,會吹葉笛並不代表對方就是個怎樣的人;而笛聲的優美悅耳,所帶出來的那份純淨的感覺,更也不代表著對方就是個怎樣的人,雖說,什麼樣心性的人,流動出什麼樣的氣質風華,但這世上,表裡不一的人太多了,這世上,從來只有表裡不一的人;而這世上倒是為非的人太多了,這世上從來只有倒是為非、甚至還奉行著倒是為非的準則的人,還敢可笑的把那些少數的、是非分明的人當做是異類,殊不知那群人自己才是世上最大的敗類、最多的害群之馬、最亂的禍源。
但沒關係,都說人不在多,一兩個知己便足夠、一兩個至交便更足夠、一兩個正常的人便更是足夠。
而樂寒天更無所謂,有一個很吵的但是是正常人的風印棠,還買一送一一個程熙河已然足夠,他不介意日後還能遇上,欣慰自己日後或許還能遇上,但還是那句話,只要人是正常的、想法心態是正常的,那麼這樣的人,能再遇上兩三個,無妨。
只是這葉笛吹奏得實在不錯,聽得一曲下來,曲音裡令人感受到的,盡是純粹的自然、乾淨、無雜質,都說什麼心性的人環繞著什麼氣息、做著什麼樣的事、能讓人感受著什麼樣的氛圍;好比一個心性心思單純、自然、無心機的人,在他身邊的人,就只會感受到怡然自得的氛圍,就只會單純自然的做著事、想著事,就會自然而然的環繞著和善、令人愉悅的氣息。
而今,這個葉笛吹奏者,竟能輕易讓人從曲音中感受到那麼輕鬆自在的氛圍、氣息,雖然略帶一點點的傷感,但那傷感卻也是無一絲雜質,只是單純的思念、感傷之意,而不像大多數人一天到晚只會謀算、心計,卻不可得的竟然還敢有心傷之感。
且眼前人那份傷感與那份輕鬆自在比較起來,足見暇不掩瑜,很明顯的,這竟然也是個單純善良的正常人,這讓樂寒天原本一點點的好奇心增添了幾分。
聽得幾天下來,樂寒天認出了那是一首地方民謠,六、七歲時,他被母親依國家慣例送進小學,音樂課上曾經教過,如今重溫,他竟還依稀記得幾句歌詞,更喚醒了對旋律的記憶,那是即使隔了許久的現在,聽來仍感覺著滿滿愜意瀟灑的民謠,而民謠本身不管曲風或是詞意,便自帶幾分傷感,當時年紀小,又一心謀算著江家的事,因此沒什麼感覺,也難有感受,現在聽來,那既是一首自在天涯、酒伴江湖的民謠,也是一首感嘆知音難尋、得意便且盡歡的民謠,更是一首淺斟低唱、唱著餘歡、笑著浮名的難得之作。
一如眼前的吹奏人一般,單純、乾淨、無雜質,卻又略帶一點傷感的氛圍,由這樣的吹奏者,吹奏著這樣
的民謠,真可謂相得益彰,再貼切不過。
那麼樂寒天更好奇了,也,不好奇了。
更好奇小小年紀便能這樣吹奏這首民謠的人的身份
,但其實,也不用在意好奇,如同民謠詞意,知音既難尋、只要是知音、彼此心性相近之人,知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又有何妨,倒不如就這樣,一個吹奏著,一個聆聽著,共同享受,共同沉浸在民謠的美好之中,一起享受這份難得又悠閒的偶遇與靜謚。
樂寒天是這樣想的,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是這樣想的,但,願意像他這樣想法也好,願意當是再尋個知音互相認識也好,樂寒天都無所謂,一切交給時間沉澱流轉便是。
於是,就這樣,約莫五、六天之後,竟連風印棠、程熙河都不知道這一段的偶遇之後,只因對方雖然是孩子,但好像也沒有、或者是不想去學校,竟然都選擇午後時分來歇在大樹下吹奏,那時間段還是學校的上學時候,樂寒天又習慣性的一個字都沒向那兩人提起,一如當初他想保護與沈越兩人的一段奇遇,更不想給沈越兩人增添麻煩、讓事情多加變數一般;如今樂寒天也只是想保護這難得的偶遇知音,不想被破壞,哪怕產生一點點的變數都不希望而已,選擇一個字都沒提起並不算什麼,樂寒天也不覺得有什麼、該有什麼。
反倒是,經過了這樣幾天的時間之後,對方終於有了動作,往常吹奏的時間只過去了三分之一,便見對方起身,轉過身看見樂寒天的同時,還嚇了好大一跳,那臉上的表情都能用驚恐來形容,那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樂寒天長得有多可怕,連樂寒天自己也不禁露出晒然一笑。
他倒是不知道原來他已經這麼可怕了?而對方的那方應,樂寒天自己的這想法,其實都不算什麼,一點漣漪水花都沒能在樂寒天心底濺起。
樂寒天只是覺得奇怪了,為什麼還是有其他嚇不怕的屁孩,三不五時的就來他面前找揍挨?
而向來以不變應萬變的樂寒天當下也沒做任何反應
,只發現對方驚恐的表情出現了一會兒,而後便消失,再轉為思考的模樣,小眼神在樂寒天身上看似仔細探查的模樣,隱隱約約好像還閃著又是疑問又是驚喜的光芒
,片刻後便見對方移動腳步,但卻也不是離開,而是徑直朝著樂寒天走過來,雖然是一副小心翼翼、謹慎糾結的模樣,步伐卻不見猶豫,眼神裡有著勇氣,直到停在樂寒天身前,說話的口氣也是直接了當。
「夏天哥哥........?」卻是一句有點陌生卻滿含疑問的問句。
難得的,非常難得,難得到要是讓風印棠看到,肯定要驚奇加訝異加意外的大呼不可思議。
因為只這短短四個字,竟然把樂寒天問懵了。
「........」一時間,樂寒天更加難得的語塞了。什麼時候?蹦出這麼一個好像認識他、他卻不認識的人?這不是一場難得的偶遇知音嗎?還有那四個字?是個什麼狀況?
但這實在不能怪樂寒天,他打小就是個臉盲,他可以很懂天文地理、他可以對任何事物都透亮於心,但他就是認不得人,哪怕是再特別的長相,他也能過目就忘
,哪怕就是風印棠、程熙河跟他認識這麼久,他也是記不得兩人的長相的。
所以即便眼前人與他相識是事實,但要他一下子認出對方........太難了。
反而是,剛剛對方叫出的那個名字,那只能從母親口中說與別家小孩知道的名字,樂寒天細細在腦中思索了下便想起........
不是吧?!這不就是一場偶遇嗎?怎麼還竟然讓他再見舊人了?
「你是小雅?」因著母親的關係,樂寒天細細打量眼前的孩子,細細在腦中搜尋記憶,雖然眼前的孩子瘦弱的與記憶中不甚相似,但那乖乖巧巧的模樣,卻像極了那記憶中總讓他牽著走路的孩子。樂寒天直覺性的叫出記憶中的名字問道。
小雅、殷書雅,那年因兩人的母親而結識的孩子,母親特意叮囑,要他好好照顧的孩子,竟然是眼前這瘦弱孩子?
「是,我是小雅,你果然是夏天哥哥對不對?」得到幾乎是肯定答案的問句,殷書雅不再謹慎、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激動,非常激動,反常的不像一般舊友相見的非常激動,那激動太過了,太過的像以為不可能再見卻得見、隔世重見一樣,太、不、尋、常。
但樂寒天仍維持小時一貫對待對方的模樣,人,既然認出來了,記憶,既然回來了,態度也自然能是那一如既往。所以說,人類的潛意識,這東西是非常神奇的存在,曾經相處過的人,曾經做過的事,曾經對待過的物,只要願意記憶了,那麼潛意識就自動幫當事人存放著,然後哪天再重溫、重現、重見那些人事物,記憶打開了,一如既往的態度也就這麼到位的展現出來了。
「是,我是當初的江予夏,但我現在改名了,樂寒天,音樂的樂,寒冷的寒,冬天的天,你記住了,從現在開始,我是寒天哥哥,別讓別人聽見、知道江予夏、夏天哥哥這些名字了,不管是大人還是你的朋友們,誰都不行,知道嗎?」只不過,有些事情先分說清楚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雖然瘦弱的與樂寒天記憶中的殷書雅大不相同,但乖巧的模樣卻一如既往。
樂寒天心裡有著各種疑問的同時,也頗為欣慰,而且........
「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母親呢?」
「我........」三個問題,應該很好回答,應該可以暢所欲言,既然能重逢,敍舊情、論過往應該是很容易、更是不經思考就能做的事。
但是殷書雅卻支支吾吾了。
利眼一掃,樂寒天就知道有問題。
「我不逼你回答,如果你願意,我讓別人來回答,正好我也想介紹他們讓你認識,如何?」腦海裡仍深刻刻著母親的囑託,不是陌生、更是如此熟識的人,樂寒天自然完全跳過當初與風印棠初識的生疏階段,自然稍有不同的明顯關照、對待著殷書雅。
即便這份不同,看在孤兒院所有認識樂寒天的人眼裡,是足以讓人跌破眼鏡的不同,是足以讓風印棠再次大呼不可思議的不同。
「嗯,我聽寒天哥哥的。」大大的點頭,雖然面有難色,但仍是幾年前那一貫信任他的小小孩子。
「走吧!」站起身,讓殷書雅跟在身後,偶爾回頭照看,領著殷書雅來到他的樹屋,等著風印棠。
只是,雖然等來了風印棠,卻也等來了讓樂寒天已經很久沒在風印棠面前展現的陰冷不屑之氣,因為風印棠揭曉的答案。
但早已再熟悉不過的風印棠,與其說毫不在意,根本是麻痺,簡直當不存在那股氣息,總結著說道。
「簡單來說,就是小雅在目睹他的母親差點被打死的時候,隨手抄了把刀子,下意識的拚命刺著,就這樣把那個一直家暴他們母子的人渣給刺死了。」先是詳詳細細的對樂寒天說著自己知道的事,最後做了總結,就又是那副親切的大哥哥模樣,對著殷書雅問道。
「我就像寒天一樣,叫你小雅吧!我跟寒天同年,算起來也是大了你三歲,你就隨意著叫我吧!風大哥,印棠哥,或者直接叫我印棠,也可以,怎麼樣?」
對殷書雅來說,他的早熟、獨立、懂事,反而在那幾年的受虐時光磨光了,現在的他反而比十歲小孩還不如,反而就是一隻驚弓之鳥,只因為樂寒天和另一個人一樣,是他認識的人,是對他很好的人,是他心裡覺得能依靠的人,甚至在他心裡,樂寒天和那人就是他的救命浮木,所以他才能如此信任樂寒天,並在認出了樂寒天之後倍感快樂。
但其他人的存在,再加上往事重提,即便眼前經由樂寒天介紹認識的大哥哥是如此的親切,但那些可怕的過往,又把剛剛好不容易鼓起來找樂寒天相認的勇氣全沖刷掉,此刻的殷書雅只能緊緊依偎在樂寒天身邊,只因為本能的相信著樂寒天,而對眼前風印棠釋出的善意也頗能接受,卻也是笑得艱澀的回答。
「印棠哥哥。」
風印棠能知道這些事,當然也能懂殷書雅的心情,樂寒天那雙利眼能看出來的,他的眼睛同樣利著的。
於是他儘量笑的溫和、笑的親切,完全不給人壓力的看著殷書雅說著。
「小雅乖,等會還有個哥哥會來,他跟你同年,只是大你幾個月,等會兒他來了,再介紹你們認識,我們都是寒天的好朋友,不管什麼,你都可以找我們,知道嗎?」
然後又看向樂寒天,不解的問著。
「你讓我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你自己怎麼倒安靜起來了?」
「不然呢?我得讓你發揮你的另一個功效。」
「什麼功效?」
「你的話嘮本性,活絡溫暖氣氛的功效。」
「我........!!」習慣性眼刀就丟過去,要不是殷書雅在,顧著他驚弓之鳥的心理狀況,風印棠早一句問候外帶一個中指丟給樂寒天了。
不過,樂寒天說的也沒錯,現在對於殷書雅來說,確實最需要的是風印棠的這個功效。嘖!跟著樂寒天這樣形容自己了,什麼毛病?!
「不然呢?人渣已經死了,小雅的母親拖了幾天後
,也沒了,好在警方幫忙操辦了,這事現在也還不能明明白白讓小雅知道,而我既然是錯開這些時間的人,現在對這些過往不管做什麼,都沒辦法彌補已經在小雅心裡造成的創傷,一句過得好嗎?好與不好,問的人又能如何?又有幾個是問了,真正放在心裡的,只不過是滿足他們做表面功夫的面子與虛榮罷了。」這便是樂寒天讓風印棠佩服不已的心理素質之強大,從剛剛聽到事實時,而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到如今才不過三分鐘的時間,已經又回復成那個向來淡定從容,甚至淡定從容到讓人反而覺得冷血無情的模樣。
又繼續說著。又繼續明明是鋒利無比、針針見血的內容,卻是輕描淡寫的口氣說著。
「我最討厭別人這樣問我,尤其是隨隨便便的這樣隨意問我一句好?不好?,也許有人覺得被這樣一問能得到一點點安慰,但那更像飲鴆止渴,一直問一直得,到後來會想越得越多,卻不能再得更多的時候,會比從來沒被問過的心情更糟,不管是哪一種"問"."問"什麼?這個字我在七歲那年就已經放棄了,既然知道這個字沒什麼用,既然是自己也討厭的事,我何必強加在小雅身上?」
然後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輕啜著手中的酒,再順手倒了杯水給身旁的殷書雅,實則是觀看對方的情形,看對方似乎穩定多了,又繼續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要做的是,考慮他的以後。只有讓他能走以後的路,並且能越走越平和了,才是對他最好的。」許是一向鎮定、淡然的能讓所有人咋舌不已的院長也無言了
,也因為水果酒、又是純釀的酒,小飲並不傷身,反而補益,想著樂寒天獨居在這裡,又因懶散冷淡的個性,平日吃食可能多有疏漏,便備了個白玉小酒瓶給樂寒天
,模樣就像清酒酒瓶般,只是瓶身更瘦一點,並叮囑他在不過量的情況下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她的辦公室取用。
至此,樂寒天終於告別每天晚上偷酒喝的日子,改為三天兩頭的便到院長辦公室取酒。
嘖嘖嘖!總是這樣,無論跟樂寒天討論什麼,他總是能反應奇快、還竟然能面面俱到的就將事情有個妥善的安排,到最後總是會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總是會被他說服,一如現在。
風印棠也只能一如既往,配合的點著頭說道。
「也是,小雅還這麼小,必須趁現在好好幫他,不然一旦落下心理狀況的病根,那可比生理更難治。」這幾乎是這幾年來,風印棠每逢跟樂寒天討論事情,不論是正經的討論,還是半哈拉半打屁的說著廢話,風印棠最後的總是點頭居多,他總是那個點頭的人。
「所以棠爺........」不懷好意的拉長的尾音,配上不懷好意的眼神與笑容,就這樣直直砸向風印棠。
已經是習慣成自然了,只要樂寒天這麼一叫,風印棠就想翻白眼,就想罵娘,就知道沒好事,一如他當年初次聽到樂寒天這麼叫他時,他說的,準沒好事,這幾年也一向如此,只要那兩個字一出口,風印棠準有尾巴得好好收拾,更何況對方這次還少見的,明顯的附加了不懷好意的眼神。
「小雅雖然和我差不多的狀況進的孤兒院,但他不是我,走不了我的路,也走不成,所以他必須得重新上學,重新進入社會,重新融入塵世,但不急,從下個學年度開始就好,晚一年沒什麼要緊,這段時間先讓他在我們這裡重新適應了"人"之後,進了學校之後,你和熙河再幫著照看他,然後,我再和院長商量,讓院裡和學校裡的輔導老師加強對他的輔導,如果沒什麼意外,也就沒事了。」順手再慵懶的輕啜一口酒,也再給殷書雅倒一杯水,幾杯白水的時間,就又是那個一貫天大地大的事,在他這裡就是輕而易舉的小事、輕而易舉的便安排好的樂寒天。
瞧瞧!瞧瞧!就說他反應奇快吧!這才多久的時間
,已經把所有事情、所有面向都考慮到、都想好了,還安排得如此妥當,風印棠點點頭回應,他真是真得只能佩服,外加幫忙執行的份。
「嗯嗯,這樣安排算最好了,不過,何必讓那些輔導老師來,最強的輔導老師不就在這裡嗎?」手掌一攤
,往前一比,直比樂寒天,立馬回敬方才樂寒天方才"棠爺"兩個字的丟包行為,說道。
「我敢說,不管在院裡的、學校裡的,甚至外面社會裡的,沒有人的心理素質強過你,你那心理素質之強悍、堅定、透亮、無所畏懼,世上根本無人能比,那些輔導時間課程什麼的,在我看來,與其浪費時間在那裡
,還不如把小雅帶這裡來,更好!」末了,還一個響指打響,是讚賞著主意真好,更是對能想出這麼好主意的自己的讚賞。
卻也一如往常,只換來了樂寒天淡淡的眸光一睨,
手上閒散的端著酒,口裡慢慢的輕啜著,一派無所謂的態度,更是擺明了沒那麼笨的,那麼大一個坑還當沒看見的往裡跳,口氣非常四兩撥千金的明說著。
「不用給我戴那麼高的帽子,擺那麼好的台階,我接受你的提議,純粹是你說的沒錯,這樣而已。」更是不屑的態度,讓別人知道,別想挖坑給他跳,當心被埋的是挖坑的自己。
然後話鋒一轉,說出了從剛剛就疑問在心的事。
「我比較好奇的是,這個國家對弱勢的關懷系統雖然不錯,但作用不大,那麼是誰?有那麼大本事能讓警方經常性的盯著小雅他們家,才會在事發當下就發現狀況,不然,當時只剩小雅一個小孩,要等別人甚至警方發現估計也是隔天甚至兩三天以後。」
要不說樂寒天的反應真是奇快、頭腦真是聰明,居然能有這樣的問題。
乍聽之下,風印棠也是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是啊!
咋就那麼巧呢?
那只能是有心人有意為之,不然,說是巧合都沒人信。
「你這真是個好問題,可以啊!兄弟,想到別人完全沒想到的層面上去,只可惜,法院送來的文件都沒有任何說法。」當初,殷書雅被送來,風印棠純粹是因為又來一個和樂寒天一模一樣原因的,旺盛的好奇心讓他著實從師長那邊將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但一方面他要專心學業,一方面認為反正有師長在,自會有好安排,也就打探之後,乾脆就沒想那麼多的放著了。
雖然說已經是六年過去了,但是以小孩來說,這樣才幾年的區隔就來一個,這樣的犯罪機率是不是太高了點,這犯罪年齡層的下降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風印棠的回答在意料之外,樂寒天本以為至少會聽到社工兩個字。
但是,這份意外絲毫沒有動搖到樂寒天的淡定一分一毫。
突然,樂寒天心中閃過一個想法。
「小雅,教你吹葉笛的是誰?」從這方面去問,既不會碰到殷書雅的心理傷口,又可以大膽推測答案。
「是映水哥哥。」果然,殷書雅一口便回答了。對他來說,這位映水哥哥便是那個算得上樂寒天之後對他最好的外人,不!甚至比樂寒天對他更好,雖然這段時間,他的心智因為受到的傷害太大,而渾渾噩噩、茫然不知所以,但就像他記得樂寒天這樣一個對他好的好哥哥一樣,他同樣也深深記得那位映水哥哥、深深記得他教他的葉笛,不自覺也是直覺的心裡唯一想法,吹著葉笛就好,吹著葉笛就好。
只要吹著葉笛就好,只要吹著葉笛就好像覺得映水哥哥還在身邊陪著一樣,只要吹著葉笛就好像覺得仍被映水哥哥陪伴著、保護著一樣,很安全。
於是才有的,他茫茫然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後山的那顆大樹下,待著就吹起葉笛,非得要到黃昏時分了
才願意起身,然後也只是茫茫然的又轉回孤兒院裡,畢竟在這裡,殷書雅只認得後山和院裡兩處。
於是才有的,他每一天都在那邊吹著葉笛,吹著吹著,就彷彿感覺他的映水哥哥就在旁邊保護著他一樣,很安全、很讓人安心,殷書雅不清楚,卻直覺的很需要這樣的安全感,雖然第一天就被院裡的師長詢問,在聽到他的回答後,也交待著後山稀少有人前往,還是少去
,也最好小心點,但殷書雅還是每一天都去。
結果才第一天,便來了樂寒天這麼個不速之客,起初總是背對著的殷書雅沒發現樂寒天的存在,等他要離開時,樂寒天又已先離開,所以兩人一直以這樣奇怪的方式,相安無事到如今。
直到今天,殷書雅心血來潮的突然想提早離開,毫無預警的一轉身,當下看到樂寒天時,他真是嚇了好大一跳的,那種驚嚇法,放在一般時候、一般人身上,真是沒什麼。
但是放在如今的殷書雅身上,那真是用差點就拔腿而跑來形容都不為過,得多虧兩人六年前那場短暫的友誼實在太過美好,因此被深深刻在殷書雅心上的樂寒天面貌,那即便是六年後的現在,也和當年相差不遠的面貌,讓殷書雅先是覺得熟悉,後便認了出來,才讓他當下即時停了腳步,而往樂寒天走去,才有的如今三人坐在這邊,一邊等著程熙河,一邊討論著事情。
而事實是,受虐的這段時間裡,確實都是這位映水哥哥陪著殷書雅,可是卻如同對方突然出現般,又突然不見了,殷書雅只能知道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對方了,卻說不出確切時間,後來,事情就發生了。
「映水?」這名字怎麼那麼熟悉?風印棠努力搜索著腦中記憶。
「靠!該不會是展氏企業的大公子展映水吧?!」
難怪覺得耳熟呢!這位大公子近來為了繼承家業一事,可是沒少跟家裡鬧,有好幾次還鬧上新聞,讓風印棠這個一天到刷網路新聞的人,想不印象深刻都難。
「映水哥哥說他姓展,發展的展。」是打從心底深深記得的人,是一直幫著自己、照顧自己的人,殷書雅被打散的心智,現在能記得的大概也就只有當年的夏天哥哥和現在的映水哥哥,畢竟他連自己的母親都遺忘了
,因為悲劇太過慘痛,導致殷書雅喪失了很多記憶,而那些記憶大部分都是跟悲劇有關,這便是心理學上的所謂的人類身體自我防衛機制。
當心理狀況到達一定負荷指數,甚至超越這個指數時,人類的潛意識便會啟動這個機制,把所有的不好的記憶或壓著或乾脆忘記,以防負荷不了,而產生更大的悲劇。
所以說,人類的潛意識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還真是........」風印棠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什麼樣的機緣,什麼樣的巧合都能發生。」微聳肩、淡笑著,風印棠只輕晒一過,便又說道。
「聽說他是展家歷代以來最聰明的孩子,當然,也揹負著最大最高的期望,可以說,在他這一輩中,展氏企業除了他,不會交給任何人,現在的總裁雖然是他爸
,但是聽說那個已經退休的他爺爺展老爺子,親口指定了就是要他繼承展氏企業,沒成想,他居然跑了?!」風印棠也是著實覺得不可思議,因此連語氣都滿滿的是難以置信的口氣。
不過畢竟是別人的事,說著說著,只一會兒,那份覺得便淡化了下來,轉而又是一般的口吻說道。
「他雖然今年才二十二歲,但是聽說已經拿到博士學位,真是不負他是展家難得的奇才之說,可是他不想繼承家業,說什麼都不想,為了這件事,一直跟展家僵著,甚至還鬧了幾次新聞,全當給外人當笑話看了,但他還是不肯,後來就直接搞失蹤。」得虧這個別人不是別人,是國內首富的商業巨擘,幾乎每天都有新聞上熱門,雖然風印棠訴說的口氣還是平淡,但還是可以從中聽出些許的"貴府真亂"的無言感。
突然的一擊掌,只見風印棠雖然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但還真是有點誇張,就像樂寒天說的,其中應該更是存在著想活絡氣氛的用意,而繼續說道。
「對,就是這兩年內的事,他失蹤的事鬧得展家上下雞飛狗跳,怎麼找都找不到,沒想到,居然躲小雅住的地方去了,只是看樣子,應該又跑了。」更沒想到,就這樣活絡活絡著氣氛,風印棠竟生生把自己活絡成了說書人,口氣表情無一不到位的說著。
「也是,那種貧民區,展家就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要去那兒找,這招兵行險著,展大少用的好。」還頻頻點頭,帶頭讚賞著展大少的做法。
念及風印棠的苦心,樂寒天生生壓下,往常像這種情形,自己一定、立刻、馬上毫不留情的吐槽回去的作風,反而靜靜的聽著風印棠說,看著風印棠一片苦心的活絡。
「但是他應該還是又跑掉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能讓小雅這麼信任,也記得,足見他也是真對小雅好、照顧小雅,只是人人都有各自的事情、難關,他這道防火巷,終究還是防不了會燒起來的火。」結果,這頭樂寒天才難得的不阻止他表演,他倒反而自己好像活絡氣氛的責任告磬,還一派自然無所覺的又把事情轉回正經。
幸好另一個人及時的出現,讓這氣氛只是正經,並沒有又嚴肅起來,不然樂寒天真想一拳對著風印棠招呼過去了。
「什麼防火巷?!」一道聲音由不遠處傳來,正是慢慢走來的程熙河。
殷書雅見狀,又是一個陌生人,本能的,他忘記剛剛風印棠說的,本能的,他只是更向樂寒天身後躲去。
然後,是程熙河不在意的走來,不在意的坐下,幾人又是拉著殷書雅介紹,又是開始與之前大同小異的討論。
時間就在這樣的討論下,慢慢走向晚餐時分,走向終點,風印棠和程熙河踩著最後的飯點去吃飯,樂寒天則破天荒的,帶著殷書雅進入了他的樹屋,三個人最後的決定是,事情的第一步,最近幾天,就讓殷書雅與樂寒天同住,等跟風印棠兩人更熟了之後,再帶去同住,再慢慢的讓殷書雅開始恢復。
畢竟殷書雅只是因為打擊太大,才突然喪失的一部分心智功能,只要有人幫著,還是那句話,在時間的沉澱流轉下,一切都會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