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陈古养了一只猫,猫猫是橘黄色的,叫夏天。
夏天是一只有个性的猫,经常不着家。李陈古也是一个有个性的饲养员,对此很是放任。
可是有一天,李陈古下班回家的路上,天是灰白色的,街道是尘土飞扬的,几棵树的新绿都蒙上了暗色。
风吹过地面,声音是寂静的;风吹过树梢,声音是沙沙的;风吹过行人的衣摆,声音是猎猎的。
但李陈古的世界是极静的,是灰白色的,是麻木无趣的。
但她听到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她的灵魂犹有所感,转头朝后看去,一侧的车道飞驰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偏偏是想起了自己那只已经很久没见过的猫。
夏天……已经多久没回来了?
她走进一家云吞面面馆,里面有很多小猫,都已经穿上了老板织的小毛衣,乖乖巧巧地朝李陈古“喵喵”叫。
“你来了,和以前一样?”老板放下手里的针线,朝后厨走去。
“对。”
李陈古扫二维码给钱后找位置安安静静地刷微博。
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老板做得很细致,浓浓的香味在店里弥漫,李陈古发起了呆。
直到现在面的香气勾起她的饥饿感,她才有了活着的感觉,更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活得了无生趣。不像老板,老板叫云姨,是一名爱猫人士,店里的猫很多是附近的流浪猫。
有的猫依旧在流浪,有的猫选择留下。流浪的猫有的也偶尔会回来吃一口热饭,有的失去了踪迹。
李陈古和云姨的关系是在某个冬天靠李陈古的猫建立,她的猫在冬天差点冻死在云姨店门口。李陈古的家离云姨的店很近,就在隔壁栋四楼。
云姨救了小猫后一天,李陈古第一次踏进这家店。
那时知道了自己的小猫九死一生,李陈古除了对云姨的感激之外,她也开始知道一件事。她的猫不会一直在外面冒险,它可能会死于无人知晓处。
它会死。它已经跟李陈古好多年了。
“来了!”香喷喷的云吞面上了桌,李陈古闷头就是吃。
“小陈,冬天了我给夏天织了两件衣服,你拿回去给它保暖保暖。你也要多穿一点,怎么就穿一件薄薄的外套……”
李陈古时不时应上两声。
冷白的灯光下,猫咪舔了舔爪子。
李陈古拎着装有猫咪毛衣的塑料袋推开玻璃门,一股子冷气拂面而过,冻得她一激灵。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又是一年冬天。
外边下起了稀稀疏疏的雨,昏暗的路灯下,没有什么人影。
原来,李陈古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为了多待一会儿,吃得这么慢。但她没有选择回家,而是朝小道走,打算去买点猫粮。
她记忆力不好,既然刚好想起,那就去买,不然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记起来。
这么冷的天,她的猫也快回来了吧。
李陈古带了伞在帆布包里,这是上学时的习惯。虽然她毕业很久了,但依旧没改掉。不过她还是没撑伞,因为楼与楼间的小道窄,伞撑开不方便。
这里楼宇矗立,小道是九曲回肠,条条有出路,也有很多小店藏在里头,比如位置偏好的云姨的店,比如李陈古常去买猫粮的宠物店。
在李陈古买完回来的路上,她没急着回家到处乱走。
雨也是越下越大。
李陈古走出了这些小道,走到大道上后才终于打算回去了,但她看见了一个人。
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脸,是个醉鬼,坐在地上烂醉如泥,好像要被雨稀释成泥水,顺着道路流进下水道。
她们隔了一条大道,时不时有车开过。
李陈古是一个冷漠的人,但她今天很奇怪,从想起夏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很奇怪了。
她想再奇怪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了。
于是她打开伞,走过斑马线。雨打在伞上,街道边的店面未熄掉的灯错落地铺在地上。有的地方明亮,有的地方灰暗,昭示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雨夜。
比平常安静,也比寻常喧嚣。
她终于走到对面,走到那个如同烂泥的女人身边。她也看清了她的眉眼。
尽管雨令她狼狈,时间令她成长,社会将她磋砣——李陈古蹲下将她的发丝从面颊勾去耳后,那一张漂亮美艳的脸和记忆中吻合又背离。
夏、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