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谙沉默地坐着，审视房间里的一切。所有摆设都和他睡前一致，但就是有一股诡异的气氛。他下了床，走到门边，轻轻推了一下门。

    灯火通明。

    这不是林谙的房子，而是一栋别墅。他现在身处二楼的一个房间，往前走走就是一个围栏。林谙踮脚瞥了瞥，楼下是个无人的大客厅。

    抓他们来的人还挺有钱的。

    林谙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这一切就像是个刺激的梦，理应逃离，但他又没有立刻离开的想法。这里的一切都不合常理，但偏偏是被他眼睛证实过的现实。

    林谙暂时放弃思考这里的真实性，后退一步回到房间，去找床边的手机。意料之内的，那是一个模型。他又走到书桌前，试着打开笔记本电脑。电脑是真的，就是没有网。

    电脑桌面上存着一个文档，是林谙最近在修改的剧本。打开查看内容，里面的文字也别无二致。

    就在林谙细看文档里的内容时，贲薨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突然占据了整个屏幕。林谙被这张巨大的脸吓了一跳，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握着鼠标的手却还是抖了一下。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贲薨笑着道歉。

    林谙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张吊诡的面具出神。

    “怎么不说话？”贲薨好声好气道，“我只是例行公事，告知你一些信息。”

    林谙仍旧没有说话的打算，而是垂下眼眸去看键盘。他方才瞥见笔记本的摄像头并没有亮，想来是其他地方的摄像头在监视着他们。

    贲薨见状轻笑一声，并不恼火，而是接着讲了下去。

    “你的枕头下面压着一本手册，上面有你们16个人的基本信息和这里的地图。游戏暂时不开始，你还有些时间做别的。要通知的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理想国是什么？”迟疑两秒，林谙还是问了出来。

    “是一个绝对公平正义的国度。”

    林谙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他不信这世上有“绝对”这一词。虽然他确实希望能用一根线去衡量世上的一切，但谁又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不信？”贲薨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你不止一次想过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吧？没有误解，没有偏见，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切都有其定论。怎么有了机会，你反倒急着否认了呢？”

    林谙希望被理解，但不喜欢被说中心思，这样的对话让他觉得不安全。林谙犹疑地看着贲薨，最终换了个话题。

    “我原本的生活怎么样了？”

    实际上，林谙已经没有称得上是亲人的人了。他的交际圈子很小，就算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澜。但他还是很在意原本的生活会被怎样宣告，至少，别给那些仅有的还在关心自己的人添麻烦。

    “你已经不存在于你原来的生活中了。”

    没由来的，林谙觉得这句话并不是字面上那样简单，贲薨一定不是指他从原先的生活中离开了，而是什么更深层的意义上。

    “什么意思？”

    贲薨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屏幕渐渐暗了下去，面具也随之褪色，反倒在相同的位置映出林谙的脸来。

    林谙的表情不太好看，至少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样子。

    林谙沉默半晌，不再看着屏幕中的自己，起身去看贲薨说的手册。除了地图和人员信息外，里面还夹着一张卡片。

    “INFJ。”

    手册上说这是他的MBTI结果，请他务必好好保存。

    林谙简单检查了一下各个房间，锁好门后，便按着地图上的标注去找乐一言了。

    乐一言是林谙的大学同学，两人虽然不在一个专业，关系却不错。后来乐一言读研留校当了心理老师，林谙则是一边读研，一边工作。算一算，乐一言不过刚工作了一个月，他们两个就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修得很是精致，像是个安静的小镇。他们每人住的地方都分散着，至少要步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另一个人的居所。

    路上冷冷清清，见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什么灯光。林谙就在这片黑暗中稳稳地走着，直到看见了一抹亮光。

    他敲了敲乐一言的门，里面虽然没传来声音，但门上的猫眼已经变成了一片阴影。

    “是我，林谙。”

    乐一言心下一惊，猛地推开门，险些将林谙撞飞出去。他仍旧穿着之前见面时的那套白色系的休闲装，和裹着一身黑衣服的林谙形成了两个极端。

    “你也在这？”乐一言怯怯地拍了一下林谙，像是怀疑眼前的人是他幻想出来的一般。

    “进去说吧。”林谙推着乐一言进门，又转身把门带上。

    “你说这怎么回事？我睡得好死完全不知道咱们怎么过来的。这哪啊？”见了林谙，乐一言的话就刹不住地冲了出来。

    “我也不太清楚，你细搜了房间吗？”

    “我搜了。我和你说，楼上有个房间和我家的卧室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我回家做梦了。”

    “我那边也有。”林谙说，“你应该了解MBTI吧，你怎么想这件事？”

    乐一言自然了解MBTI，他大学是心理学专业的。但他并不常用这种理论，只是把它当成一种理想模型。毕竟人类又不是二极管，想彻底符合理论自然不可能。

    “呃……听着挺有意思的，但有点离谱。”乐一言把他想到的讲了个遍，总的来说，理想国听上去很好，但完全不现实。

    “你看了手册没？”

    “什么手册？”

    “你去枕头下面找找。”

    于是乐一言便领着林谙上楼，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到了枕头下一摸，果真也有一个薄薄的小册子。

    乐一言随意地翻了一下，一张写着“INFP”的卡片便掉了出来。

    “这应该是说我吧。”乐一言捡起卡片，“那你是什么，INFJ？”

    林谙点头回应。

    “说的倒是挺准。”乐一言嘀咕一句。

    “我们一时半会应该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可能必须顺应这里的规则了。手册上没有写我们的关系，或许能利用一下。”林谙拿出写着自己人格的卡片，“我们，要不要交换一下身份？”

    这个标注着他们是什么人格的卡片显然做成了无法伪造的样子，不仅绘制得花花绿绿的像张钱币，还能在光下映照出淡淡的金色花纹。林谙有预感，这些卡片将会是之后的关键。而若是身上带着自己的卡片，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破绽。

    “啊。”乐一言感叹一声，“是那种交换身份的两个主人公，假装不认识，暗中合谋把反派耍得团团转的故事吗？”

    乐一言对这个状况，期待大于恐惧。本身他还在胡乱想些有的没的，发现林谙也在这里之后，紧张的情绪几乎降到了零。

    林谙了然地笑了一下，斜倚在椅背上：“倒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感觉拿着自己的卡片不太安全。”

    “那也确实。”乐一言笑出一个酒窝，把自己的卡片递出去，又抽过林谙手中的卡片夹进手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