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帮工被怪物吃了,死状凄惨。这一消息立马在镇上传开了,一时间几乎是所有摊贩都纷纷收拾东西,就是还有在做生意的也在驱赶客人了。
赚钱要紧还是保命要紧?
废话!没命怎么赚钱!怪物都开始吃人了不回家,难道在外面等着怪物过来抓自己吗?
太阳还没有下山,街上就已经空空荡荡了。偶尔有那一两只野猫野狗的跑出来瞧,也因为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而躲了回去。一时间街上连一丝生气都没有,只有一条瘦的皮包骨的流浪狗在街上闲晃。
它刚刚因为被吓着了还挨了踢,此刻虚弱得都分辨不清楚周围,只想着赶紧找点能垫饥的东西吃进肚子里。
一阵饭菜的香气钻进了它鼻子,流浪狗循着气味晃进了一间院子里。
香味更浓了,饥饿感以及本能在驱使它往那厨房里跑,正赶上了掌勺的在那里熬粥。掌勺的瞧见有狗闯进了厨房里当场就冲过去赶狗,厨房里哪能让这些畜生过来,还要不要客人了。可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饿疯的野兽去寻食物。
流浪狗迅速绕开人从架子底下窜了过去,叼着根肉肠就冲出了厨房。不过方向不太对,它刚跨过门槛就和那客栈掌柜对上了眼。一旁的小二赶紧冲过去拿身子压着狗,被这么一扑那肉肠又从狗嘴里掉到了地上,流浪狗一瞧到嘴的食物又没了,整条狗都萎靡了。
“嗷呜……”流浪狗没精打采的嗷了一声就趴下听候发落了,小二正准备把这狗拎出去丢了却被一只手拦着了,他顺着瞧过去,便看见了一位打扮清雅的公子。
原来是那个被退婚的废物。
“店家的这是要把它扔出去?”
“对啊。这畜生跑进了咱们厨房,还偷吃,怎么的、客人你要保下它?”
和他一样,是个可怜的家伙啊。一无所有,没人要的家伙。
“这样的话…不如交给我吧?”
白逸云笑望着小二与掌柜,那两个人根本看不起他,可他还是做了解释。
“我看它可爱,颇觉得有缘。想留着它,如果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全额承担。”
说着,白逸云拿了二两银子塞过去给小二,让人同他家掌柜的商量,不一会儿那小二就跑了回来。
“掌柜的说,公子你得自己看着。这次也是运气好,没有被这狗弄乱什么东西。不过你要想保了这条狗的话,那根肠的钱…30文,得你给。还有,它必须睡你房里,不能留在走廊。但是狗留下来的什么脏东西,你得自己清理。”
白逸云暗自腹诽了一阵,付了钱。
对着正跑回去叼着肉肠的狗吹了声口哨,招手让它过去。那狗儿似乎是听懂了他们刚才的对话,知道是面前这个人保了自己。跑过去就匍匐下来去蹭着白逸云鞋面,白逸云叹了口气唤它过去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帮一条臭狗逞英雄,果然废物就是废物!”
白逸云原本下楼的目的是想去要一壶美酒,却没想到遇上那一幕。
那狗身上有一股血腥气息混杂着酒味,但是其他人似乎是没闻到,他寻思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丹虬和杌龙的帮助,感官方面比寻常人的更敏锐些。
他救了这狗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查点事情。
“全身都是白的…先叫你大白吧。”
那狗听见自己有了名字,尾巴摇晃的幅度都变大了,直接在白逸云脚边转来转去,兴奋的就差说人话了。
“你听得懂?听得懂就汪两声。”
“汪!汪!”
大白迅速做出了反应,这让白逸云更加确信这条狗是个聪明的,能听得懂指令的。
他回来客栈之后不久,就听见了狗嚎叫的声音。
他以为是谁家的狗打架了才发出的这种声音,结果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呼喊说着怪物吃了人。酒馆的帮工出了事,而这条狗身上又有那些气味,很难不联想。
如果说这条狗在出事的地方逗留过,那就可以解释的清楚了。
白逸云撕下餐盘里的鸡腿送到了大白嘴边,立刻就被大白啃了个干净。似乎是饿了很久,它把掉在地上的碎屑都舔了干净。
而在餐桌上晃来晃去的蛋似乎是发现白逸云在给它以外的存在喂食,直接歪了往桌子上一倒发脾气。这让白逸云不得不把另一只鸡腿塞过去它才安分。
“你没有失宠,乖。安分点,今天晚上阿爹可能有事做,你听话。”
太自然的称呼,谁也没觉得不对劲,只有秘境里关注着他们的杌龙沉默了一会儿。
哄完了蛋,白逸云重新将视线放在了大白身上。他蹲下来伸出手摊平,决定开始寻找线索。
“我问你问题,对就按我的左手,错就按我的右手,不知道的你就低头。听懂了汪一声。”
“汪!”
“乖。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见过酒馆的那个帮工。第二个,你是不是看见了杀帮工的怪物。第三个,你有没有碰过尸体。”
除了第二个问题大白按了他的右手,剩下的问题大白都选择了左手。
白逸云不禁寻思,这狗莫不成之前就在帮工死去的地方逗留了?尸体在巷子里发现,可能怪物就在巷子里。
可是行踪诡秘这点就说明了一件事,这怪物可能有好几处据点,或者直接没有据点,喜欢待在哪里就是哪里。
“这可麻烦了啊…赌一把。”
白逸云深吸了口气,抱着试试的心思看向了大白,再一次提问。
“你今天,有没有看见过特别恐怖的东西。不是人的那种。”
大白似乎是突然被什么吓到了一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脖子上的毛发也有些直竖起,眼睛瞪向前方喉咙里发出低吼,但随后又低着脑袋缩成了一团根本是不敢动弹还在小声的呜咽,半晌后它向伸出了爪子,放在了白逸云的左手。
它看见过恐怖的东西!
不是人,而且它身上也没有来自于其他野兽的伤痕,极大可能这狗遇见的就是怪物。白逸云沉默了半晌,抬手在狗背上抚摸过去顺着毛发给孩子安抚,大白这才重新抬起头往他怀里拱拱撒娇。
白逸云一边安抚着大白的情绪,一边再度发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在那条巷子里逗留。”
大白的爪子再次放在了他的左手上,白逸云忍住了声音,他猜的没有错。
他在知道出事之后就打听了,那条巷子里平时没什么人过去,太阴凉了,就是白天里面也特别暗,晚上更是黑漆漆,走进里面伸手都不见五指。而且老是有野猫野狗的在那里盘踞,有的时候大晚上还会出现“猫狗演唱会”,那叫一个乱。
大家都不太喜欢过去。而大白就是那条巷子里的固定住户,它就睡那里,那里差不多是他的家。
那阵嚎声是它挨打的时候发出来的,因为它的吠叫扰了旁边酒馆的生意,那帮工是过去赶他的。
后面狗跑了,那帮工才死的,还有好几个人说他们亲眼看见帮工赶跑了狗,所以这狗根本不是杀人的怪物。
大白在邻里间的评价还可以,它从来不主动讨食平时也安分不吵不闹,至于为什么瘦成这样他们也不清楚,平时也会主动给它吃的,可好像吃多少都不长肉,也没谁专门虐待他。
就是开酒馆的刘大平时也会给它一些剩饭。至于大白今天突然叫起来的原因,他们也不知道。
白逸云开始联系线索:大白平时不叫,突然吠叫原因不明;大白看见了特别恐怖的东西;帮工赶走了大白之后才出事,死状凄惨被认定是怪物吃的;帮工的尸体所在小巷就是大白平时睡觉的地方。
他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想,也许大白看见的,就是那个吃人的怪物。而它还记得怪物的容貌,还记得气味。这也许是可以利用的线索,那精怪的行踪诡秘,无非是因为找不到什么可以让大家迅速找到行踪路线的。
可如果能确认气味去寻找,就能将气味变作一条线,顺着线去抓鱼。这次的机会是非常难逢的,谁又能想到下次找到线索得是什么时候。
正在他寻思着这些时,大白忽然盯着房门做出了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还在低吼。这让白逸云有点不解,正想询问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客官,您若是用完餐了就把空盘子送出来吧。”
“好。麻烦你…等等。你们难道不是自己过来收的吗?”
白逸云正准备过去开门却忽然想起这家店的服务水准,正常来说,那小二是自己过来收盘子的,根本没有要他动手。
外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这家客栈的人!
以大白这个反应,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精怪找上门了。
“哎呀,这不是手上东西有点多嘛。刚收完您隔壁那间房的,手上都腾不开。只能麻烦客官您自己来放啦。”
门外的“人”并没有打算放弃,而是继续编着谎言。
白逸云听完了这话不禁发笑,这家店除了小二,还有另外俩小厮,还有王麻子这个杂工,就现在这个点,不可能缺人。
何况这距离他拿到晚餐的时间,间隔才多久。这菜还是热得呢。
看来对面是摆明了要他出去了,偏偏他是不打算听。
可现下也没有什么能拿来当武器的,那把剪刀对精怪估计是没有用,烛台拿来砸人还可以,打一个不知道本体的精怪,估计是没什么太大用处。
于是白逸云把那颗蛋塞进了被子里藏好,还让孩子保持安静。
大白被他赶进了床底,并被吩咐了如果那精怪进来了立刻提醒他。
他把剪刀收起来放进怀里,躲在了床边的屏风后,从门口进来是看不见屏风后面的这个位置。接下来只需要静待就好。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白逸云正寻思着外面那位究竟在做什么,却忽然被一阵强烈的寒冷包围,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后有谁存在,耳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莫大的恐惧占据了脑海,理智丧失,身子也变得僵硬动弹不得,双腿发软根本抬不起来。
沙哑的声音在白逸云耳边响起,靠得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让他作呕的腥臭味。
“你好啊,猎物。”
猎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