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左兰平日里很少过问她的私事,相比之下,她的手艺、技术的精湛程度更受左兰关心。

    今天怎么突然提起沈思服来了,甚至还问到了陈叔,薛荔心里琢磨着事,没看清脚下的台阶,一下踉跄。

    “小心。”简路林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见他扔下手中扫帚,小跑过来,关心问道,“怎么样,没崴到脚吧?”

    感觉自己快要跌倒的瞬间,薛荔稳稳扶住了楼梯扶手,虽说看上去踉跄了一下,却实打实没伤到哪里。

    薛荔摇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

    微微抬头,薛荔这才发现,现在和他说话都要仰头了。

    简路林比她小两岁,在康春班社里学唱木偶戏。

    最初学习木雕时,左兰将她带到班社,班社到底是人多,左兰忧心她没法专心学习,最后将她带到自己家里了。

    而简路林,就是当初最喜欢嚷嚷“姐姐陪我玩”的小屁孩,每当薛荔的雕刻刀碰上木头,他势必要来捣乱,拿着个木偶头递到薛荔面前,溜着个大眼睛,硬要将木偶头送给薛荔。

    薛荔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何况这个陌生环境,她淡淡看他一眼,“我不要,拿走。”

    她一拒绝简路林就扯着嗓子哭,唱戏的嗓门亮得很,听得薛荔太阳穴突突跳。

    跳归跳,却依旧不搭理他,简路林哭累了自己也自觉走了。

    康春班社的两天周末,势必要被一嗓子打破平静。

    后来薛荔跟着左兰走了,也没再听过简路林的消息了。

    这会见到他,薛荔心里属实有点惊讶。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薛荔走下楼梯,简路林跟在她身侧将她送到大门口,“是不是快要高考了?”

    薛荔点点头。

    “你以后要不要来专业刻木雕?”简路林问。

    “什么?”薛荔张张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上一次来康春久远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简路林能记起她都挺令她震惊的。

    琢磨不出缘由,薛荔还是如实回答他,“没有这个打算。”

    她学木雕不过三四年,技艺、功底和一些动辄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是没得比的,她热爱雕刻,可她并未将木雕当成往后的谋生之道。

    “你大学会去哪里?应该和阿孝哥一起吧。”

    好像所有人都肯定,她和沈思服一定会去同一所学校。

    薛荔摇摇头,“还不确定,再说吧。”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还得赶回去上晚自习,薛荔朝他点点头,“回头见,先回学校了。”

    -

    沈思服今天得提前去教室打扫卫生,恰好薛荔得去班社,两人便分开走了。

    慢悠悠走进教室,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沈思服坐在座位上,面前铺了一张试卷,他放下笔,拧开矿泉水瓶盖,一抬眼,便看见了走过来的薛荔。

    他喝着水不好说话,只对着薛荔弯了弯眼。

    薛荔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转过身来的宋仙絮打断。

    她兴奋笑着,一阵无声的尖叫,连忙抓住薛荔的手,激动道,“啊——!艾与容回我评论了!他还祝我高考加油!”

    宋仙絮将手机递过来,薛荔垂眼,便看见了她所说的评论。

    她笑了笑,替宋仙絮高兴。

    “他不会是记得我了吧,不然怎么就偏偏回了我呢。”宋仙絮喜滋滋幻想着。

    “从我来起,她这嘴就没停过。”毕白装模做样捂了捂耳朵,对着薛荔嫌弃道,“在走廊跟撒了欢似的,去别的班打听打听,所有人都知道艾与容回她评论了。”

    “那又怎样呢?”宋仙絮挑挑眉,她心情大好,和毕白吵架的声音的洪亮了几分,指了指沈思服桌上的试卷,她冷笑道,“这个,过会儿我先抄。”

    吵架事小,卷子事可大着呢,更何况是他最讨厌的物理试卷。

    毕白眉一皱,不服,“不行。”

    宋仙絮哼笑一声,“你说不行就不行?”

    谁管他啊。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薛荔连忙从抽屉里找出自己那份写满答案的试卷,递过去。

    “别吵别吵。”再吵起来又摔头了可怎么办。

    宋仙絮连忙接过,讶异道,“你写了啊?”

    “我看他在这儿算得起劲还以为你也没写呢。”

    沈思服闻言撩起眼皮,摊摊手。

    晚上照样是自习,薛荔拿出试卷,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做着,她没有相对偏弱的科目,一中实行的教育制度留给她自习的时间够多,几个科目匀一匀,倒也足够。

    只是写着写着,她越来越心不在焉了。

    简路林说的话再一次浮上了心头。

    据她所知,沈思服想去的大学在风岛,本省的风岛大学,排名前十的大学,以他的成绩是完全考得上的。

    薛荔转了转笔,盯着试卷出了神。

    她其实拟了好几所大学,风岛也在其中,可实在来说,她想去的专业在风岛算不上好。

    脑袋混沌一片,手指上架着的笔却转得越发快。

    笔脱了力,薛荔回过神连忙想去捞回,却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它撞上沈思服桌上的矿泉水瓶。

    “噔”一声,心惊肉跳。

    水瓶顺势倒下,撞上了沈思服的侧脸。

    沈思服本就白,这么一撞瞬间就红了。

    他抬眼,划过一瞬的茫然,随后扶起水瓶,又将罪魁祸首还给薛荔,开玩笑道,“谋害我?”

    哪儿敢啊。

    薛荔心虚撇开眼,道了声歉。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沈思服哪会计较这些,笑笑便也过了。

    看着他脸上的红痕,薛荔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她的手轻轻贴近,丝毫不敢用大力,害怕再一次误伤沈思服。

    “疼不疼?”

    沈思服笑容顿住,像僵了一般愣在原地,脸上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他脑中好多画面,在小马湾湾,在流波里,在他家的客厅,一次又一次。

    他紧了紧手指,面色依旧不显,“不疼,没事。”

    矿泉水瓶碰了一下能疼个什么劲,他心里慌张的很,没再像上次那般装可怜骗同情。

    薛荔揉了几下也放下手,应该是没事。

    -

    明天周一,不出意外又得举行升旗仪式,升旗仪式要求提前到,四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住在宿舍。

    明早还能多睡几分钟。

    下课铃一打,毕白揉揉肚子,嚷嚷着饿,下午还嘲笑宋仙絮声音大,现下整个楼层都能听见他的嚎叫。

    宋仙絮受不了他,对着就是一个白眼,“快闭嘴吧你,跟死猪拔毛一样。”

    “吃什么啊吃什么啊?快想想。”

    毕白一心惦记着吃,也没那功夫和宋仙絮吵了。

    对面两位向来不挑,也不提意见,说吃啥就吃啥,毕白摇摇头,只好扭头问宋仙絮,“吃啥啊宋仙儿?”

    “烤鱼。”

    “走呗。”

    毕白没意见,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只是校外那家烤鱼店人气爆火,现在去不知道还排不排的上。

    校外一条街,吃的多了去了,排不上这家还有那家,毕白的忧心不过三秒就收进肚子。

    几人出来的迟,楼梯间很安静,人都快走光了。

    毕白饿得厉害,满心满眼里都是烤鱼,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宋仙絮不甘落后,非得跟他争个高低胜负。

    剩下薛荔和沈思服跟在后面,慢悠悠,跟个遛弯的老头儿似的。

    “我说了不会写不会写,为什么还要骂我笨,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你聪明你聪明,你全世界最聪明了。”

    “我去,天地良心,我哪有说过这些话。”

    路过浪梨廊,几人听见一阵声音,还夹带着女孩儿的啜泣声。

    四人不约而同停住脚,对视了眼。

    这声音太过熟悉。

    偷窥别人吵架不是个道德事,几人抬脚便想走。

    毕白却耐不住好奇,也不管饿得打鼓的肚子,踮起脚瞪着眼,像个王八伸脑袋一样看着穿紫亭里的两人。

    半晌,他摇摇头,没意思,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八卦呢。

    “走吧,程琎和他妹。”

    据他所知,程琎和程绘也向来不对付,隔三差五的吵架。

    比他和毕梦梦还要严重。

    烤鱼店出门右转还得走到底,几人来得巧,前一桌刚走,空出个桌子来。

    毕白接过一份菜单,几人的口味他铭记于心,每次来这家烤鱼店点的都是老几样,他拿笔勾上,问道,“还要别的么?不需要的话就像之前一样了哈。”

    “没。”

    “不需要。”

    这一方面倒是默契得很。

    店里人多归人多,上菜的速度却快得很。

    老板将炉子点燃,扔下句“慢慢吃”就不再来打搅了。

    几个人都贯彻着“食不言”的道理,吃饭时专心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聊。

    “欸?”

    毕白突然对着窗户外叫了声,引得其他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

    对面卖糖画的摊子前站了两个人,不陌生,十多分钟前还在穿紫亭见过的。

    程绘眼眶还红着,程琎拿着几个糖画逗她开心,看这架势,怕是哄了一路。

    毕白连连感叹,“看不出来啊,平常两人吵上天了,这私底下小琎琎竟然是个妹控啊。”

    “你不也是。”宋仙絮心里道,你和他也不相上下。

    “我哪能一样啊,毕梦梦那小崽子恨不得骑我头上当爹。”毕白狡辩着。

    他又把话题引向沈思服,“阿孝和他一样才差不多。”

    “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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