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对于这种情况,桃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绝对有病”,但他不好逮着人当街就打,只得立马去看李零的反应。幸好,李零恍若未闻,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男子走后她并没有往桃浪这边靠回来。

    待二人抵达街对面,桃浪没好气地问:“刚才那神经病谁啊?他干嘛对你说死什么的?”

    谁会当街凑到别人跟前放诅咒?对家脑残粉还是受雇于人的恐吓犯?

    岂料李零竟一脸茫然地反问道:“他说什么了?”

    这下轮到桃浪感到茫然了:“他刚才不是对你说了两个字吗?”

    “有吗?”李零从口罩里传出的声音略显低沉,最后的“吗”字也没有上扬。

    桃浪心说:怎么可能没有,我都看到他动嘴皮了!可李零的态度明显是装聋作哑不愿再提,他再追问下去就不合适了。

    “大概是我听错了。”桃浪转移话题说,“你看,前面那幢楼就是目的地。”

    李零对陈元集团旗下饭店颇有耳闻,但因为常年在外所以一直没能见其真容,她没想到这幢楼设计得很是朴素,与寻常商业大楼并无二致。二人走进大楼之后,那种商务性建筑的设计感更是迎面扑来,冲得李零职业病都犯了,眉眼间便隐隐生出一股严肃感。但这样刻板得毫无烟火气息的装潢自然有它的好处,对于商业应酬和聚会交际来说,这里的隐蔽性和安全性比其他饭店要强得多。

    前台接待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见到桃浪二人就立刻露出职业假笑,礼貌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贵姓和四位手机尾号是?”

    “木兆桃,五幺七零。”

    “……好的。”接待员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眨眼频率也莫名增加,她看了眼电脑随后递出一张黑卡牌说,“这是您的包间牌,请走三号电梯。”

    “谢谢。”桃浪不明所以地接过卡牌领着李零往电梯前走。

    服务生看过桃浪手中的卡牌后替他们在铁门打开的电梯内摁下楼层按钮,随后退了出去。电梯门徐徐关闭,桃浪终于可以问出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问题:“你知道刚才那个接待员咋回事儿吗?我看她听我报完号码后突然疯狂眨眼、耳根发红,难道这数字有问题?”

    李零摘下棒球帽和口罩说:“有。”

    “有什么问题?”

    “有很大问题。”李零抬眼看他,眼中还未消散的严肃感看得桃浪忍不住挺了挺背脊。

    桃浪眨眨眼猜测道:“……这数字不吉利?”

    “你没听说过‘数字谐音’吗?”

    “听说过啊,”桃浪还是没能参透其意,“有什么不对吗?”

    李零没急着解释,只说:“你自己念一遍呗。”

    桃浪依言照做:“五幺七零……我要什么?”

    李零不说话。

    “我想不出来,你说。”

    李零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娶你。”

    “……!”桃浪的脸色几乎是腾地一下就红了,脑中仿佛有无数个感叹号和问号随着李零口中落下的四个字疯狂飞舞,撞得他一时间没能把控好视线,竟直勾勾地盯了李零三秒。

    被他死死盯住的人又若无其事说了一遍:“怎么了,‘五幺七零’就是‘我要娶你’啊。”

    要不是李零眼底的揶揄之色没藏好,也或许是她不想藏,桃浪可能真就以为她只是就事论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你故意的。”桃浪斩钉截铁地说。

    李零一脸无辜:“我故意什么?”

    “你故意说我……”桃浪差点顺着她的话脱口而出,所幸及时刹住话闸,没让人得逞。

    他移开视线的下一秒,一声轻笑和电梯提示音同时响起,他身侧这人到底是能忍,一路抿着嘴直到进了包间才放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

    “……”

    这是桃浪第二次看见李零笑得花枝乱颤,毫无顾忌。虽然他从一开始就觉出李零绝对没有拿娱乐圈的那一套待人接物的方式来对待同学,是真心实意地与大家和谐相处。但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开怀大笑过,脸上要么不笑,要么就是礼貌性和友好性的微笑,没有任何明星架子,也没有任何虚与委蛇,只是一个接受者、参与者和聆听者。

    你让她做她就做,你邀请她参与她就参与,你与她交流她就适当地回应你。她基本没有主动做过或是表露什么,除了天桥上的那次偶然相遇让她像今天这样捧腹大笑之外。

    笑声持续了十秒才逐渐平息,桃浪把菜单推到李零跟前说:“缓缓,先把菜点了啊。”

    李零重重点了两下头,坐正身子时嘴角还挂着未能消散的笑意,她伸手翻开菜单说:“让你破费了。”

    “哪儿的话,我拿错你手机还把它砸得了开花,你现在没戳死我已经很好了。”

    李零抬眼打量了桃浪一番,“我有这么狠吗?”

    “其实……”桃浪刚想说“也没有”,内心的报复欲就让他在转瞬间收回了这个三个字,他改口说,“真的有。”

    李零翻过一页说:“我以后不戳你了。”

    桃浪心中大喜过望,心说这顿饭果然是请得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忽然想起李零的家庭关系,便坦白道:“上周五晚上我不是猜过你妈妈是不是姓徐吗?那次其实不是猜的,因为我妈正好和徐姨是发小,所以我才多多少少听说过一点儿你们家的事。”

    “我当时听你问了之后也大概猜到了你发问的原因。”李零把菜单转了个面推给桃浪,“点好了。”

    桃浪知道她脑子转得快,也就不再多做解释,问道:“你要点什么?”

    “桂花小圆子、蟹粉豆腐煲和小笼包。”

    “就这点儿?”这破个什么费?

    “嗯,这些我也不可能吃得完,得咱俩一块儿吃。”

    “行,”桃浪翻着菜单问道,“你不点个主食和肉类什么的?”

    “那圆子就算主食了,你再点个白斩鸡|吧。”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落,李零就发觉这话不大对。

    桃浪终于逮着了李零嘴瓢的时候,他微笑着说:“李零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伸手轻扣两下桌面,“黑天化月、朗朗乾坤,你竟敢在公共场合——”

    李零打断了他:“以后我接着戳你。”

    “不必了,”桃浪立马调转话锋,“你要点什么饮料?”

    李零歪着脑袋想了两秒说:“橙汁儿。”

    包间侧面是一块巨大的单向玻璃,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玻璃高楼在落日余晖下金光粼粼,像是一座座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塑,美轮美奂,光彩夺目。天台矮墙挡住了不远处的内环高架和如练江河,也挡住了高楼之下的千万行人和无数车辆,使得顶楼内的食客既像是这个城市的旁观者,又像是与世隔绝的藏匿者。

    两人点好的菜品陆续上桌,精致的碗碟被服务员插花似的摆成了莲花形,其中多出来的六道菜全是桃浪点的。桃浪正吸着小笼包里的汤汁,脑中却逐渐想起昨晚李零吃东西的样子,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对面那人的脸上移过去。

    “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像这样和别人吃过饭。”桃浪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随即思索道,“和女性肯定会有的吧,男的可能也有。”

    李零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但也没有反应,只抬头问道:“明天你会去李菲颜的生日宴吧?”

    桃浪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视线,自知此时躲闪只会令人生疑,便直勾勾地盯着她说:“对啊,每年都会去的,你明天也去吗?”

    “去。”李零在回答时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不大情愿。

    “那你明年来不来……”不知为何,桃浪直觉此时邀请李零明年参加自己的生日宴并不妥当,便改口试探道,“你明年还去李菲颜的生日宴吗?”

    李零舀圆子的手缓了一拍,说:“明年不会去了。”

    ——果然。

    桃浪瞬间想起李零手机锁屏上的倒计时,疑心顿起,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下午在你手机锁屏上看到了一个倒计时,你是不是明年就又要出国了?”既然之前他发现手机并不属于自己,那就必然是打开过手机的。

    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或许会触及某个李零不欲人知的秘密,但从他作为一个为所欲为的校霸的角度来看,他不问才有古怪。而且,如果真是不可告人的话,她又怎么会直接设置在锁屏上?

    李零不动声色地咽下口中的圆子,解释说:“不出国,那个倒计时是我亲爸的生日。”

    这话要让旁人相信是绰绰有余,但桃浪是不会信的。因为那张倒计时日历的名称是“那天”,而不是“我爸生日”、“爸爸生日”等等。直白了讲,自己亲生父亲的生日是得有多神秘稀奇才会连名称都不愿明写?

    桃浪嚼着鹅肝往前凑了下身子问道:“那你明年来不来我的生日会?”

    李零并未作答,竖起食指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再回答。”

    桃浪知道她要问什么,便立刻应道:“好啊。”

    “你手机上那幅画是你画的?”

    “不是,是我亲爸在我小时候画的。”

    李零不做声地说了个“哦”,心道:“这么说,那个‘Rey’的署名其实是‘Rey’s Father’,只不过后面的字桃浪没有拍进去而已。”

    这时,服务生敲门推着餐车走进来,他将两份甜点摆在二人跟前,毕恭毕敬地说:“这是本店赠送给二少和小姐的巧克力泡芙,请二位慢用。”

    本来正要听李零对生日邀请做出回答的桃浪突然被人这么一打岔,注意力也就换了个集中点。他疑惑道:“店里什么时候开始施行赠送制了?”

    可刚才的服务生并没有给予回应,他人已经推出餐车关上了门。

    李零盯了一秒泡芙上做装饰用的小插卡,不动声色地将其摘出。这张白底金框的卡片正面用花体写着“EXIT”,而它的右下角标着一个黑色的衬线体“E”。李零一眼即过,随即用两指把纸片一折为二,捏进掌心。这一系列动作不过三秒,而且幅度很小,并没有引起桃浪的注意。

    “桃浪,谢谢你今晚请我,下周我会请回来的。”她抽出纸巾优雅利落地擦净嘴唇说,“明天我会让助理去拿手机,就不麻烦你了。我们明晚再见。”

    “这么快就走了啊?”桃浪放下餐具看向她。

    “嗯,有事。”

    李零带上帽子一起身,桃浪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还要去趟洗手间。”李零又摆出了那个手掌偏外向下的拒绝性手势。

    “那好吧,”桃浪见她态度坚决,便笑着与她道别,“明天见。”

    李零含笑点头:“明天见。”

    铺着地毯的地面上踩不出脚步声,桃浪望着李零大步离开的背影被包间大门遮挡在外,心中倍感奇怪。

    “这感觉不对,”他想,“很不对。”

    其实这顿饭还没有进入尾声,李零突然起身离开是一件很唐突的事情。当然了,桃浪作为一个放荡不羁的少男并不会刻意去在意这一点。不过,李零下午在电话里应下邀约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也就说明她当时确认自己今晚并无安排。

    半个多小时前,二人碰面时李零也没有表露出之后还要处理事务的紧迫感,身上只有出来玩的轻松悠闲。可十几秒前的她却主动提出离席,并表现得有些严肃和迫切。如此看来,她的行动决定和态度变化就是在刚刚才产生的。

    桃浪猛地回头去看桌上的两块泡芙,他的那块还搁在一旁没有动过,李零的亦然。唯一不同的是,后者的泡芙上少了一片装饰卡。

    “这是本店赠送给二少和小姐的巧克力泡芙,请二位慢用。”

    “店里什么时候开始施行赠送制了?”

    “嗯,有事。”

    ——不对!

    桃浪夺门而出,快步走向直梯的位置,冲着电梯旁的服务生问道:“请问刚才和我一起上来的那个女生来过吗?”

    “那位小姐没有来过,”服务生摇头回答,随即试探性地问道,“您在找她吗?”

    “啊,不是,”桃浪后退着摆手说,“我等她。”

    ——真去厕所了?

    桃浪狐疑地退回走廊望着尽头洗手间的方向停了两秒,紧接着走进电梯,直奔前台接待处。

    “请问刚才有个穿得一身黑的女生从这儿出去吗?”

    接待员一看见桃浪就又开始耳根发红,她赶忙摇头答道:“没有看见。”

    桃浪顿时如释负重,心道:“那就是还在厕所里。”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接待员见桃浪又要上楼便急忙喊住了他。

    桃浪茫然地站住脚,身后接待员扫了眼电脑说道:“您点的一道甜点还没有付款。”

    “嗯?”桃浪更加茫然了,他退回前台问道,“我不是已经在包间里付过钱了吗?而且我没有点过甜点啊。”

    接待员眨着眼又低头确认了一遍说:“这边显示您在十八点二十五分加的两份巧克力泡芙还没有付款。”

    桃浪心中咯噔一记,近乎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说:“哦,我给忘了,”他掏出银行卡和包间牌问道,“你们这儿现在能调监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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