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子原本一直在许小娘院中盯着的,再加上尤小娘那边一直闹着要见老爷,时不时还要管着过继过来的嫡子,即便得知席晋渊登门,也实在抽不开身。
便让身边吴妈妈告知嫡女陈琼涵。
陈琼涵一向对嫁去将军府的事情上心,这次两家小辈见面,或许还能拉进感情。
原本陈大娘子这样想也是对的,奈何重生之后的陈琼涵根本不愿再见前世害她断头的席晋渊。
她自己非但不愿见他,甚至还计划着让陈珠兰代替她去和席晋渊相见。
若不是陈珠兰这丫头身边叫绿枝的婢女过来禀报,陈大娘子还被蒙在鼓里呢!
陈大娘子匆匆而来,简单说了两句后,直接将席晋渊领到位于陈琼涵小院最近的凉亭处休息,又给吴妈妈使了眼色。
奈何陈琼涵这次铁了心的要和上一世彻底划清界限,依旧装病不肯出来。
许小娘那边催得紧,陈大娘子只好匆匆送别席晋渊。
临走前还特意强调:
“咱们陈府虽说有两位女儿记在我名下,但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外名声很好,另一位嘛,想来你也见过了。她就是那样顽劣的性子,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坏心思。”
席晋渊听着,明白大娘子还是希望亲生的嫡女陈琼涵嫁给他的,席晋渊也没多言。
不过这次相见,到令席晋渊觉得这陈珠兰似乎比那避而不见的陈琼涵更有意思。
送走席晋渊后,陈大娘子脸上笑意再也维持不下去。
“去让人将少爷看关起来,许小娘那边你亲自盯着,尤氏那里让陈四家的带人围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出!”
交代完吴妈妈后,陈大娘子立刻来到陈琼涵屋内。
陈琼涵一见母亲这架势就明白是来兴师问罪的,直接跪在床上表明心意:
“今日就是说出大天去,我也不嫁将军府!”
“你!我看你是疯了不成!”
陈大娘子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结果到头来唯一的亲生女儿还想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让她怎能不怒!
陈琼涵却是铁了心不要重蹈前世老路,仰着头,倔强道:
“大将军府对外是个什么名声母亲没听过吗?那就是个吃人的魔窟!”
“那也是一人之下的将军府!你若嫁过去就是公爵娘子,说不定来日还有加封诰命的一日呢!”
就为了一点点流言蜚语,而放弃到手的前程?陈琼涵她是疯了不成?
陈大娘子心中怒意已然压不住,甚至想要找来大夫好好给自家女儿看一看,看看陈琼涵是否魔怔了!
陈琼涵双手握拳,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再次仰起头:
“陛下他老了,将军府此刻虽一人之下,谁知他日不会被新皇忌惮。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将军府现在确实盛极一时,但盛极必衰啊!
“住口!”
陈大娘子毕竟不是重生者,听了这话,当即抬手想好好教训一下女儿,最终还是没忍心打下去。
大娘子这一举动也激发出陈琼涵对母亲的爱来,竟叫她险些脱口而出自己是重生归来的。
好在陈琼涵不傻,最终舌头拐了个弯。
“母亲想为我好,女儿都清楚的,但大将军府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经过陈琼涵刚刚分析利弊,陈大娘子此刻倒是愿意多听她说上两句。
陈琼涵见状,立刻将探花郎傅誉恒抛出:
“去年的新科探花傅誉恒此刻已身居翰林,日后必定比将军府纨绔强。”
“傅家?”
陈大娘子说这话时,语气都被气变了调。
倒不是她看不起傅誉恒这探花郎,实在是这傅家世代经商,末流之家而已。
即便这一代出了傅誉恒这样的探花郎,可连当朝公主都扬言:美则美矣,铜臭味甚重的探花郎,哪个好人家会将自家女儿嫁过去?
陈琼涵若是真嫁过去了,陈大娘子都不敢想她日后参加个集会会被那些名门娘子们笑话成何等模样?
恐怕日后要永远低人一等了!
陈琼涵像是立刻明白母亲心中所想一般,马上出言安抚:
“母亲不若何女儿打个赌,若是女儿输了,必定嫁去将军府。”
这话大娘子爱听:
“你且说来听听。”
“就赌傅家会来提亲。到时、到时无论傅家说什么,请母亲务必答应让我嫁过去。”
上一世,原本被父亲厌弃的陈珠兰不知怎么突然被傅家上门提亲,这才免去族谱出名的下场。
这一世傅家一定还会来提亲求娶陈珠兰的。
可她陈琼涵有这个自信,只要母亲开口说让她陈琼涵嫁过去,商贾之家的傅家一定会立刻应允。
因为无论从哪看,她陈琼涵都比空有美貌脑袋空空的陈珠兰强上一万倍。
陈大娘子想都没想,直接应允。
可还是留了个心眼,特意派人去调查。
为何自家女儿突然这样?莫非她与那傅家小子早已暗通款曲了?
虽然极力想要相信女儿的人品,可目前形式叫她不得不防。
陈大娘子这边努力解决女儿问题时,尤小娘那边已经嚷嚷着让亲女儿陈琳林叫陈珠兰过来了。
她现在实在难受,八个月身孕,要生不生的极为痛苦。
再加上听说陈父对陈珠兰转变态度,她得叫人过来好好问问清楚,说不定她推许小娘这件事还有转机。
陈琳林是哭着来陈珠兰小院的。
“我小娘就快痛死了,求求姐姐过去看看吧。”
她本就生得娇小柔弱,此刻低低哭泣,更是我见犹怜,将尤小娘原本擅长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
陈珠兰拉着她坐下,好生劝慰,又故作为难:
“听说大娘子那边让人将小娘院子给围了,我怕是想过去也进不去啊。”
陈琳林马上给陈珠兰想了办法:
“没关系,小娘院子外墙有个狗洞还没封。”
这话说得有些急切,有些不尊重人了,她又赶忙补充道:
“实在是小娘快不行了,想要见一见姐姐和我,算是……算是做最后的告别吧……”
“小姐……”
陈琳林这话直接将一旁的绿枝说得着急上火,恨不能立刻长了翅膀飞过去。
可陈珠兰微微一个眼神,立刻叫她改了口:
“四小姐快别为难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都快叫老爷赶到乡下去了。”
虽不知缘由,可绿枝始终记得一句话:要听小姐的。
陈琳林哭声一顿:
“可是我听说三姐姐得了父亲好大的赏……”
陈珠兰轻咳两声,又指了指额头磕出来的红肿:
“哪里是赏,分明是罚。你这一提起,我又觉得头晕晕的……”
陈珠兰说着,往旁边倒去,绿枝眼疾手快扶住她,大惊失色地叫喊: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我这就去禀告大娘子为小姐请大夫!”
陈琳林见陈珠兰这样不似作假,只好悻悻而归。
等陈琳林走后,陈珠兰立刻恢复以往的生龙活虎,又往口中塞了两颗酸杏,看得绿枝目瞪口呆。
陈珠兰这才有时间为绿枝答疑解惑起来。
毕竟她这小院早已被府中各个长辈买通成了筛子,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绿枝这一个傻丫头了,陈珠兰自然要让她快快进步。
说了一通,绿枝依旧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陈珠兰无奈扶额:
“日后看我眼神行事就好。”
起码绿枝陪伴她多年,是看得懂她眼神的。
主仆俩正说着,小院外突然热闹起来。
陈珠兰起身听了两句,竟然是许小娘生了男孩。
“咱们陈府终于有嫡子啦!”
陈父大手一挥,陈府从上到下赏了个遍,更是直接将这宝贝儿子记在大娘子名下,日后全权交由大娘子这主母抚养。
好消息还没传遍整个陈府,坏消息又来了。
许小娘由于惊吓过度,产后大出血,没了。
这头陈珠兰和绿枝说说笑笑的刚说到他们陈府时来运转,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唏嘘。
都是女儿身,生产之事,难免会格外共情些。
陈父则淡然许多,只是叫人厚葬便再无其他。
此刻的陈父已完全沉浸在喜得麟儿的快乐中,恨不得普天同庆。
“老爷不好了,尤小娘那边也要生产了。”
“生便生吧,又不是没生过。”
与对许小娘生下嫡子的喜悦不同,面对这个曾经在陈府得宠,盛极一时的尤小娘,陈父态度冷漠的仿佛陌生人。
尤小娘汗淋淋地躺在床上痛苦呻吟,产婆、大夫和一群婢女忙里忙外伺候着。
听闻老爷这话,尤小娘顿时慌了神。
“不!这不可能,老爷怎么可能不在乎我!不可能,你再去请!”
嘴上说着不相信的话,她的内心却早已凉了半截。
她因偶然间听闻许小娘腹中怀的是男孩,立刻想要除掉对方的孩子,只可惜得到消息太晚,根本来不及准备。
这才有了大庭广众推许小娘下水这件事。
原以为有陈珠兰这个与她两人都不相干的第三方作证,老爷也会听一两分,没想到到头来老爷放过陈珠兰,却如此待她。
陈珠兰,对!还有陈珠兰。她还没有输!
“回来!去将陈珠兰叫过来,叫不过来,你知道后果。”
尤小娘虽然身体上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脑子却一个劲的为自己思考后路。
她这一胎和上次一样,依旧是个女孩,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母凭子贵,令陈父消除怒火。
可陈珠兰却不一样了,她既然有本事在这件事中将自己摘干净,自然有能力拉她一把。
尤小娘此前对陈珠兰千好万好,就算偶尔有些利用的成分在,想来陈珠兰也是能够理解的。
想通一切,她终于开始全心生孩子。
陈大娘子刚刚无痛得了个大胖小子,此刻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听闻尤氏又不安分,竟也能心平气和地处理。
只是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客拜访。
这客人还是个从未与他们陈府有任何交集的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