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愿观影16 华馆羽

    乌云下,天色浓如墨。

    倾奇者的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剧烈摇晃。

    远处的黑影有起伏,连成一线,他心中一喜,以为是陆地,连忙催动小船靠近。

    黑影越来越近,倾奇者终于看清,那是前后足足十几条船的船队。

    每条船的甲板上,都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青年。

    看上去不是官方的船,没有旗号。

    而且,那些船发现他了,其中两条明显开始主动靠近。

    倾奇者的手指捏紧船舵,不好的预感让他立刻打转向,试图避开这一队船。

    约定好无论如何都要搬到救兵的,千万不要出问题。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两条船围过来,封住了倾奇者逃离的路。

    船上有人放下木板,有人在船舷边招手让他上去,还有人见他不上去,试图跳过来。

    不好。

    倾奇者想起桂木和他聊过,官方正在剿匪。

    他怕是遇上海盗了。

    倾奇者在众多青年的逼迫下,上了贼船……

    又趁清濑岛战争的机会逃出。

    他凭借金羽毛争取到见将军的机会,却目睹雷电五传的上层官员对人民的冷漠,以及锻刀的狂热。

    求援不成,他转道上鸣神大社。

    此刻,倾奇者正在快步穿过重重朱红色的鸟居。

    灵动美丽的巫女站在神社前。

    倾奇者见她一头粉色长发,气质与周围的巫女格外不同,开门见山道:

    “踏鞴沙的人染上不知名的疾病,人快要死光了!

    “不止一个村子成了空村,实在凄惨!恳请神社出面,祓除污秽!”

    倾奇者说话的时候,巫女的目光落到他的胸前。

    “听闻前些时候有人在稻妻城大闹,原来是你啊。”巫女仪态端庄,只是对他点点头,轻柔地说,

    “这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将军绝不会弃你不顾。你为何不找将军,反倒找上我来了?”

    倾奇者的目光闪烁起来,似乎为她的指责感到动摇。

    可一想到踏鞴沙病弱的孩子,流窜的海盗,还有好大喜功的官员,冷漠的神明……

    他握起拳头,目光定定看着巫女。

    “鸣神大社的巫女啊,身为巫女,祓除污秽是你的职责!”

    巫女闻言,侧过脸轻叹:

    “哎呀呀,好高的帽子。那么你呢,又带着什么职责来找我?”

    见巫女似乎无动于衷,倾奇者咬牙把手指搭在刀柄上:“见谅!”

    再多浪费一点时间,就更来不及了!先夺走人,路上再解释吧!

    打定主意,倾奇者用刀柄攻向巫女。

    巫女掩住嘴角的冷笑,浅紫色的双眸亮起电光。

    “唔!”倾奇者浑身一僵,就连伪装的人类之相也在这一击之下剥落。

    神社其他巫女无不变了脸色,躲避二人争斗,满地都是闪烁的电火花。

    他这才注意到巫女毛茸茸的耳朵。

    巫女是妖怪,会用法术!

    倾奇者闭上眼睛,虽然愤怒,但是他必须冷静。

    想想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不要做意气之争!

    他搭在刀柄上的手抽动着,垂落身侧。

    就这么放弃吗?不可能。

    官员,武士,将军,巫女……他把能找的办法,能求的人全部都找遍了。

    看着巫□□雅的身影,和神社里的医师,他心中努力思量:

    “踏鞴砂现在最需要医师和巫女。官员尸位素餐,我不屑与他们争执,但是鸣神大社的支持不能放弃……怎么才能说服?”

    他想着桂木,想着阿良,深深地低下头,咬紧嘴唇,呈上金羽,恭敬说道:

    “踏鞴砂的事情为邪祟所致,眼下正值剿匪的关键时刻,刀匠受害干系重大,恳请巫女大人出手。”

    邪祟伤人,是巫女需要处理的事情,解释他来鸣神大社的原因。

    或许村民命贱,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认为不值一提。

    但是,刀匠命贵。

    为了剿匪和锻刀,雷电五传的官员们不顾刀匠的生命。一旦揭露,将军必须出面。

    这件事情由将军的嫡系巫女揭露最适当。而他倾奇者,已经碰过壁,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继续强出头。

    巫女十分聪慧,听完他的话,扇了扇风,态度大变,微笑着说:

    “将军不会弃你不顾,我亦会尽己所能,即刻派人相救。”

    说罢,她点出数名巫女,又带了几个医师,这就直接出发。

    经过呆站一旁的倾奇者时,粉发巫女轻轻告诫道:

    “求人帮忙可不是你这样子。身为非人,既然想和人类混在一起,可千万不要在人前露相啊,永远不要。”

    柔美的双眼一瞥过来,倾奇者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回想起雷电的威力。

    这个巫女好恐怖。

    巫女走后,他又不禁为自己的退缩感到气愤。

    希望巫女说到做到!

    【库洛洛心想,

    “倾奇者的路线是踏鞴沙——海盗船——清濑岛——稻妻城——神社。

    “倾奇者是人偶,对神抱有期待,未能得到回应……被创造者与创造者,可能性很高。

    “那么,鸣神……漠视他大闹稻妻城,是因为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矛盾。老婆婆,倾奇者,官员眼中的神很矛盾。

    “在婆婆口中,神不会对人的苦难坐视不理,实际海盗横行,普通人的生离死别无人理会……”

    库洛洛反复回想矛盾的地方,捂住嘴,眉头微微皱起。

    他无法理解作者的用意。

    为何让神变得有瑕?

    “神如果不能寄托人的心愿,为何是神?”此时,库洛洛的想法几乎和倾奇者不谋而合。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倾奇者身上,目光深深地说:

    “人偶一定没有完成拯救,波折的路途消耗了太多时间。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复仇一途可走。”

    这时候,剧情也进入尾声。】

    倾奇者的背影,站在熊熊烈火中。

    他注视着被火点燃的墙壁、倒塌的房梁,

    “居然就这么死去……背弃与我的约定。”

    倾奇者的哽咽声低沉凄凉。

    地板上躺着布娃娃。

    它和倾奇者很像,而眼角有一滴泪。

    阿良认为,娃娃就是人的替身。

    娃娃哭泣,是替倾奇者哭泣,那么,倾奇者就会变得坚强。

    这是倾奇者缝制给阿良的礼物。

    如观者所料,阿良没有等到援兵,就去世了。

    倾奇者努力抬起头,嘴角僵硬地勾起,脸上的反光缓缓流淌,聚集到下巴。

    他无法痛快地怪任何人。

    他满心想着,如果不靠近海盗船就好了。

    浓烟、高温中,他坐下来。

    熊熊大火蔓延到他身上,他静静低下头,闭着眼。

    阿良说,锡兵小人投入火中,留下了灰烬和心。

    可是……

    “可笑。灰烬里……不是什么也没有留下么。”

    倾奇者的下巴上,晶莹的水珠越聚越多。

    娃娃被烧毁以后,祝福他变得坚强的魔法似乎也失效了。

    水珠儿长长的、沉沉的,

    落下……

    “滴答……”

    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在温柔的月色下,快速擦拭自己的脸颊。

    “做梦了吗。”

    他站起来,戴上掩人耳目的斗笠。

    “不,只是旧日的‘心’最后的挣扎罢了。”

    少年向踏鞴沙走去。

    此时,少年音的旁白再次响起。

    【摒弃昨日的倾奇者已不会再想起它,

    但捂住耳朵,却仍能听见那年的暴雨与狂风。

    ……

    …然而,金色的箭羽最终被尘土覆盖,

    一切故事也被业火焚烧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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