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源镇,顾长安第一时间就赶往了秦娘子的绣品店。
本是赶集的日子,人应该不少,但是现在的介绍人明显轿之前少了很多,像是刚刚被洗劫了一般。秦娘子店门口更是没有一个摊子,地上还有着一些脂粉落在地上的痕迹。
秦娘子的绣品店已经关了,门上贴着封条。
看着封条,顾长安也是彻底信了,秦娘子真的被抓走了。顾长安走到绣品店门口的石阶旁坐了下来,一种无力感从脚底生出,顾长安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察觉到顾长安的低落情绪,郑昀儒靠着顾长安便坐了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好敲打顾长安的时候,他淡淡道:“你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你看,生活哪有那么简单。”
顾长安没有回他,只是将头埋的更深了。
对于顾长安而言,她怎么会不知道权力的重要性。五年前她定居桃源镇,一步步从童生到秀才,那么努力读书不就是为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她以为秀才就足够了,没想到这还是不够的。
或许,她是该走出这桃源镇了。
萧鹤见状,靠着顾长安另外一边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安慰道:“夫君,秦娘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救秦娘子出来。”
听到这,顾长安缓缓站起身子,她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明亮。
“夫人,你先回去,我和昀儒兄去一趟秦娘子家中。”
说完这句话后,顾长安便扯住郑昀儒的袖子,拉着就往秦娘子家中走。
秦娘子本名秦絮真,家住桃源镇西街。家中五口人,夫君杨怀中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靠做丝绸生意过活。秦娘子则在家照顾婆婆和儿女,经营着绣品店。
秦娘子的两个孩子,女儿杨贞年十四,乖巧又懂事,继承了秦娘子的绣艺,儿子杨丞年十一,就在觉明书院上学,功课也是一等一的好。
不得不说,秦娘子是将孩子还有家庭都照顾的极好的。
只可惜秦娘子早就没了娘家,秦娘子的父母本就是逃难来的桃源镇,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前些年也早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绣品店给秦娘子。
“叩叩”
顾长安轻轻敲着秦娘子家的门。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秦娘子的夫君杨怀中。
顾长安双手抱拳,问道:“杨大哥好,我想找下秦娘子。”
杨怀中的目光上下扫试着顾长安,又瞥了一眼门外的郑昀儒。听到顾长安问起秦絮真,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
杨怀中冷漠地说道:“秦絮真已经不是我们杨家的人了,今日那些差役前来抓捕她时,我便写下休书把她休掉了。如果你想要找秦絮真,那你去知州衙门去找她吧!”
话音未落,杨怀中用力关上了门。
顾长安听到此话也是无比震惊,看来杨怀中已经是将秦娘子给放弃了。这短短一天的时间,秦娘子不仅被抓,还失去了这个家。
想起之前听过的杨怀中的传言,顾长安也大概明白了杨怀中为什么这么做了。
“商人向来重视利益而轻视离别之情。秦娘子图谋杀害巡抚夫人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总归是要保护好自家人的周全吧。”郑昀儒上前安慰道,只盼着顾长安能够简单缓和一下现在的心神了。
顾长安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娘子的家。
上午抓捕秦娘子的场面异常浩大,镇里许多人都受到惊吓,不敢轻易外出。原本就人烟稀少的墨香阁此刻更显冷清。
王喜见顾长安回来了,立马将顾长安拉到了一边。
“夫子,夫人的事打听清楚了。因着夫人失踪了快一个多月了,所以夫人的伯父已经给夫人立个衣冠冢,想来不会来打扰夫人了。”
听到这,顾长安微微点头。
前些日子有些担心这个沈玉宸的身份,顾长安便以担心沈玉宸被家人抓回去为理由让王喜去探探这沈玉宸的情况,看来这个沈玉宸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问题。
“行,今日店里没啥人,你早点关了门休息吧。”
王喜点点头,他默默地将刚烧好的水小心翼翼地端到顾长安的桌子上,有条不紊地整理完柜台才转身回到了后院之中。
顾长安则若有所思地将水倒入茶杯中,她的手轻柔地转动着杯子里的茶叶,仿佛在把玩一件珍贵的宝物。随着她手指的转动,茶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缓缓舒展开来,原本清澈透明的茶水也渐渐变得浓郁深沉起来。
茶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墨香阁内。
顾长安轻将倒好的茶递给了郑昀儒,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店里的一幅画上。
见顾长安还是忧心忡忡,郑昀儒再次安慰道:“也许他们抓秦娘子去只是想问问情况呢?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一切皆有可能。”
“秦娘子毒害巡抚夫人这件事漏洞百出。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绣娘,与巡抚夫人素无冤仇,更没有任何理由去谋害一个高高在上的巡抚的夫人。而且在绣品上投毒,中间还要经过那么多人之手,根本无法保证一定能够谋害到巡抚夫人。但是最终他们却抓走了秦娘子,你觉得只是问问情况这种可能性大吗?”
顾长安皱起眉头,定定地看着郑和安。
这明显就是有人想把一件事栽赃嫁祸给一个无权无势的一个小绣娘身上。
郑昀儒当然知道衙门不会平白无故的抓人。
“那长安兄打算怎么办?”
“我想救她。”
顾长安的眼神坚定,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的决心。
“你打算怎么救?”
“先去知州找到秦娘子,询问清楚这件事前后的经过,然后在去查清楚这个毒到底是谁下的。”
“知州巡抚的院子怎么查,我们怎么进去。”
“总归是有法子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是想要以后进刑部吗,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啊!”
顾长安轻轻吹开茶上的热气,喝下一口茶。回想起关于这位知州巡抚的信息。
知州巡抚和云天,为官数十载,政绩突出,从小小的一个县令官到现在安国十四州里面最大的一个州的巡抚,手段不可谓不厉害。
和云天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那位探花郎儿子和康和他的儿媳熙悦公主。
十一年前,他的儿子康高中探花,进入了朝堂之中。八年前皇上将唯一的公主下嫁于和康,尚公主的探花郎一夜之间仕途就此断送。
和云天一共三个儿子,除了和康其他两个傻的傻,瘸的瘸。和云天也曾想过找皇帝收回圣旨,可是面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和云天又能有什么做些什么。
熙悦公主与和康成亲之后,她本期待着能与探花郎相濡以沫、白头偕□□度余生。可谁曾料到,自从失去仕途希望后,和康整日借酒消愁,甚至夜夜留宿烟花之地。公主气愤不已,却束手无策。后来她也索性放纵自我,开始纵情声色,大肆购买年轻俊美的男子藏匿于公主府内充作面首。
对于公主的行为,和康并未加以阻拦,干脆各自玩各自的,谁也不干涉谁。
皇上也曾因和康夜宿花楼处罚过他,但是后来随着公主越来越放得开,这两口子没有一个在道德上站的住脚的,干脆不再管两人了。
公主与和康成婚八年却没有孕育过一个孩子,都说是和康被酒和姑娘掏空了身子,所以才生不出孩子的。
突然,顾长安好奇的看着郑昀儒道:“你说如果有一天让你尚公主,你会怎么样?”
“那我爹得买炮仗放上半个月,我也不用准备科举了,直接让媳妇找皇上安排个清闲的官做做。”
郑昀儒的爷爷曾经在朝为官,告老还乡以后便居住在榕江镇。他家后来再也没出过一个官,家中三个秀才都是三十多岁才考上的,举人更是没有见过,所以郑家的希望都放在了郑昀儒的身上。
若是郑昀儒尚公主,他也能入朝为官,但是只能领个闲职做做,也不会高过六品。这对于郑家来说已经是极好的路途了,毕竟无权的商户,更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