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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下)

    吃过饭,凌芜就被无忧和千梦风风火火的拽着回了岚风小筑。

    早上换衣时,这二人便没叫她穿新衣,只说是等下山前再换上。这会儿,凌芜在屏风这头木着脸换那件绯色绣金线,还镶了好些珠石的衣裙。

    她虽喜朱赤这样张扬明媚的颜色,但衣衫素来简练。不过这衣服是无忧同千梦的心意,不好在节日里叫她们扫兴。

    折腾着换好了衣裙,凌芜刚转过屏风,便被千梦一把按坐在梳妆台前。

    凌芜:“......”

    打从她住进来,这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在此处。

    梳妆台上倒是没放什么粉脂,只是摆了些钗环首饰。凌芜微微挑眉,看向镜子里的千梦,嗤笑道:“你别告诉我,你要把这些东西都堆我脑袋上。”

    千梦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须臾晃了晃手指:“当然不,只是你如今这身衣裳与发式实在不搭,须得换换。”

    平日里,凌芜不耐烦打扮,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一头乌发都是简单束起。

    千梦却不像她,于外貌打扮一道颇有研究。在成衣铺里看见那身衣裙时,千梦便已经想好要配上怎样的发式了。

    凌芜看她俩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安静坐在镜前任千梦摆弄了。

    屋里燃着香,耳边是无忧与千梦的嘀咕声,暖意催的凌芜生出了几分困意。她掀了掀眼帘,看那二人专心捣鼓她的头发,便干脆阖了眼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无忧欣喜的声音:“阿姐!”

    凌芜睁开眼,漫不经心的问:“好了?”

    “好了好了,就这么会功夫你还能睡着。”千梦一边笑,一边又问:“快看,本姑娘的手艺不错吧?”

    凌芜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一瞬间愣了一下。以往她虽也是女儿家的打扮,但还是偏素净飒爽的,而现下身上这件,却是算得上娇艳华丽了。千梦很是用了些心思,发式与衣裙极是相合,配上凌芜不施粉黛却冷艳的面容,倒叫人有些失神了。

    凌芜一时都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了。

    “阿姐真好看!”无忧惊叹道。

    凌芜扯了下嘴角站起身,突然间有些踌躇。她从未戴过这些精致复杂的簪钗发饰,这会儿发簪上的长流苏就悬在在耳侧,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竟叫她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她尚在适应自己这一身行头,就听见房门被人轻敲了几下,门外之人温沉的嗓音传来:“你们可休息好了?雪已停了,要下山了。”

    “来了,我们这就出来!”千梦领着无忧欢天喜地的去开门。

    凌芜垂着手,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门一打开,便先听见了千梦对闻昱的评价声,“无忧你看,我就说这衣服适合他吧,啧啧......”

    哟,看来今日被摆弄的还不止我。凌芜突然就高兴了。

    凌芜立在门口,外头明亮的天光霎时扑了她满身。

    娇艳明媚的姑娘一双清瞳里盈满了笑意,阳光透过来,平日里的那身清冷感也显得朦胧柔和了几分。她原本生就一副好颜色,只是现下眉眼间的飒爽英气被刻意淡化了,被那身衣服和打扮衬出些娇俏动人。

    闻昱目光微顿。

    身侧传来无忧清脆的声音:“阿姐,这就是我同千梦姐姐送给哥哥的生辰礼,可也是挑了许久的......”

    凌芜闻言微抬眼帘,将杵在她面前的闻昱仔细打量了一番。闻昱身量很高,长身挺拔,这会穿着一身靛蓝绣暗红纹样的锦袍,十分肃雅。青丝被一根极简的墨玉簪束起,眉眼精致明亮,只是没什么表情时看着总显得稍许疏冷了些。

    “唔...我瞧着也挺合适......”凌芜抱着双臂,煞有介事的点评了句。

    闻昱眉眼间漾起些许笑意:“凌姑娘今日甚是...明艳。”

    凌芜秀眉微挑,须臾又无奈低声道:“咱们如今也算是同样的不容易,也就别互相为难了......”

    话音刚落,千梦不乐意了,叉着腰便开始嘟囔:“怎的就不容易了,这衣服可是我同无忧花了大价钱,跑了许多铺子的。再说了,你方才可一直在打瞌睡,怎么,还累着您了?”

    “没有没有,是你辛苦......”凌芜赶紧顺毛。

    闻昱看她一边低头安抚千梦,一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簪饰,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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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踩着铺了薄雪的山径,慢慢悠悠的下了露微山。

    山上落了半日雪,昭京城中却是风和日暖。大雍的年节习俗,除了千梦一早起忙活的那几样,城中白日里还有傩祭和品茗。等到夜色暗下来,便是除夕灯会。

    每年的这个时候,昭京城中最大的酒楼——梦归楼便格外紧俏。因着它的地理位置,梦归楼建在城中最繁盛开阔的长乐大街上,酒楼的雅间临街而设,客人们便能安坐屋内边品茗边观赏傩戏。

    霖墨得了闻昱的嘱托,早在十日前便已订下了梦归楼最好的雅间。他们都是用了午膳才来这儿的,雅间里便只让上了些精巧的茶点和香茶。

    在萦着暖香的雅间里歇了片刻,忽闻外头锣鼓喧天,混杂着人群的欢笑嬉语。

    “快看,傩戏队伍来了!”人群里有个声音高喊着。

    千梦和无忧眼眸一亮,迫不及待的拉着凌芜冲到窗边,伸着脖子往下瞧。

    长街之上,有一长队身着黑衣红裤的人,或是面带彩绘,或是脸戴面具。他们排着队跳着奇妙的舞步朝这边腾挪而来。

    凌芜看得饶有兴致,队伍里打头的那人身形劲瘦,披了件墨褐色的毛皮在身上,脸上还覆着个面具,一手执剑,另一手持盾。打眼看去,这黑漆漆的面具颇有些唬人,画了四只眼睛。人群里果然有些年纪小的孩童被惊得扭过头闭着眼,不敢看。

    无忧如今胆子倒是大了些,半点不害怕,趴在窗沿上看的津津有味。

    “哥哥,他为什么会戴那个面具?”无忧转过头问身后站着的闻昱。

    “傩戏是由早年间为着驱鬼逐疫而设的仪典演变而来,以祭神跳鬼的舞蹈来祈求平安,”闻昱低头同无忧解释:“领头的那个人扮演方相氏,所以他头戴四目面具,执剑扬盾,代表驱邪力量。”

    千梦和无忧不约而同的点头,过会儿又问:“他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凌芜摸了摸无忧的小发包,笑道:“既是要驱鬼逐疫,自是要在这城中行遍各处,再将这些不好的一直赶出城外,来求得一方平安吉祥。”

    闻昱在她身侧轻笑着点头。

    无忧从前在风焱村从未见过傩戏,而千梦,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凌芜和闻昱也不催促,纵着两人趴在窗沿上一直目送那一大队人跳跃呼号着行远,才开口唤她们坐回桌边喝茶吃点心。

    冬日里,纵是无风无雪,天也黑得早一些。

    凌芜等人在雅间里吃了盏茶的功夫,外头的夜色便彻底暗了下来。

    从梦归楼出来的时候,长街上已经亮起了形形色色的彩灯。不远处的永宁河穿城而过,这会儿两边岸上已点了许多灯笼。有沿街吆喝的小贩,卖些简易的吃食或小玩意儿。今日城中人多,十分热闹。

    千梦拉着无忧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全然将身后的两人忘了个干净。闻昱也不愿意在节日里过多约束她们,便只叫霖墨跟上去把人护好。

    长空如墨,星光如浮金,幽凉月色下,繁世恰如朦胧梦景。

    凌芜与闻昱并肩而行,起初也是顺着人流慢慢闲逛。走走停停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最喧闹繁华的主街,到了河边一处廊桥上。周围已没什么人了,河上徐徐凉风拂过,更添了一分清寂。

    “水里漂着的是什么?也是灯么?”凌芜指着水面上不时漂过的亮色,好奇问道。

    “是河灯。”闻昱轻声同她说:“除夕灯会时,有放河灯祈愿的习俗。”

    凌芜闻言四下扫视了一圈:“这河灯模样倒是别致,可有卖的?”

    “今日城中有商贩售卖,只是此处却没见到,想来是人太少。”闻昱顿了一下,又道:“你可是想要祈愿?那我去寻一下小贩吧......”

    凌芜摆了摆手,笑着说:“我不许愿。只是今日也是你的生辰,原是想着让你放一盏河灯,寿星许愿说不定是能应验的。”

    闻昱愣怔了一瞬,望向眼前人的眼眸里漾着柔光。他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嗓音都染上了一丝涩然:“若是我的愿望,放河灯无益......神君大人可愿亲自允我?”

    凌芜闻言弯了眉眼,转身迎上他轻柔的目光:“你且说来。”

    “风雨同舟路,恍若光映尘,不声不响,却共朝昏。”闻昱只觉此刻心如擂鼓,他咽了下嗓子朝凌芜近了一步,轻声问:“你...可愿应我?”

    他说的隐晦,凌芜却立时反应过来,暗道这愿望还真是得向自己许,旁人当真是没法应允。

    明寐的灯火下,闻昱攥紧了手心。他在等,等眼前的姑娘予他一个答案。

    凌芜看出了他的紧张,不动声色的负手凑到他面前。察觉到这位素日里沉稳疏离的神官大人此刻竟是连呼吸都放的极轻,她忽然歪头一笑:“好。”

    闻昱顿觉眼前的一切都鲜亮起来,他抬手轻轻将凌芜拥进怀里,低垂的眸光里尽是欢喜。怀里的姑娘纤细清瘦,闻昱想要拥紧她,却有些踌躇不敢使力。

    凌芜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一下,扬手圈紧了闻昱劲瘦的腰身。

    河对岸放起了烟火,漫天星焰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将这方小世界亮堂了几分。

    “阿芜,岁岁平安。”闻昱拥紧了怀里的人,低头在姑娘额发间落下了一枚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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