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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祝平安睡了一觉,从巳时到未时,她闻着烤鸡的香气缓缓睁开眼。

    额角似有什么划过,下一秒头顶的银针便被人拔出,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手指蜷缩起来。

    “醒了便来吃饭。”

    祝平安听见有人说话,眼眸怔怔的望着前方,迷糊的展开双臂。

    赵听淮一愣,看她片刻,又向身后瞧去,屋内此刻并无人。

    他顿了顿,未再说话,伸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人搂在怀里抱到了食案前。

    祝平安渐渐回神,启唇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

    赵听淮收着药箱,吹灭了蜡烛,与她相对而坐。

    冗长的沉静中,两人心中震跳难止。

    良久,赵听淮率先开口,他将碗筷摆好,又将食案中的碗碟一一拿出,“已过午时,甘草送来了一碟烧鸡和些许小菜。”他未在将视线落在祝平安的身上,眼眸始终跟随着自己的手,“甘草让我跟你说一声,她陪着祝伯父祝伯母用了午膳,跟他们说你去了街上,让你不用担心。”

    祝平安嗯了一声,随即将手伸出来,“筷子。”

    她动作无比自然,让赵听淮恍然有种过日子的感觉。

    他眉眼浅笑,打趣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岁孩童呢。”

    祝平安哼了一声,手已端起碗碟小口吃了起来。

    两人保持着一人夹菜一人吃的动作,颇为默契。

    待甘草来收拾碗筷时,桌上早已被两人风卷残云的一干二净。

    赵听淮净了手,转身正要离去,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身回头嘱咐道:“晚间有胡饼,你可想吃毕罗?”

    “吃!”祝平安几乎没有犹豫喊道:“要吃樱桃的!”

    赵听淮没有拒绝,只道:“少些樱桃,多些蟹黄的。”

    甘草应了下来,扭头便见祝平安不满的噘着嘴。

    “姑奶奶,现下樱桃不好找,还是吃些蟹黄的吧。”甘草利落的将帕子拧干,将食案擦抹干净。

    “那蟹黄也不是这时节的吧。”祝平安不甘示弱,立时说道:“那怎么多做蟹黄毕罗?”

    甘草笑了一下,“对啊,所以就仅着食材做几个。”

    夜间晚膳,祝平安最终还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樱桃毕罗。

    也不知道赵听淮从何处寻来了一箩筐的樱桃,甘草用了一半来做毕罗,剩下的都被几人吃的干净。

    天色渐黑时,祝平安告别了祝大郎与祝娘子,独自一人回了屋子。

    雨后的夏夜,天空坠满了星星。

    她突发奇想的将屋子里的蜡烛全部找出来一一点亮。

    冗长的静寂中,她单薄的身影清晰的映在窗户的油纸上,微微晃动。

    赵听淮推门而入,他眼睫微动,入目满室明光,烛火摇曳。

    他抬步走近,对上一双眼睛。

    淡泊而清冽。

    “你……”

    赵听淮错开眼,隐隐觉着那双眼眸似曾相识。

    “我好像能瞧见你。”

    祝平安说。

    赵听淮一怔,听出她嗓音有些沙哑,他回身望向那倒大开的屋门,犹豫片刻,伸手合上了半扇,又将火炉往祝平安的脚边移了移。

    半晌,他清冽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瞧见我什么?”

    “影子。”

    “好看吗?”

    赵听淮问她。

    他大抵明白了这满室明光的由来,大约是今日针灸有了效果,让她恍惚间看见了光芒。

    祝平安摇头,“看不清。”

    赵听淮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你刚刚进来的一瞬,我的眼睛突然看见了光亮。”祝平安打破寂静,她的视线从一处移开,又看向另一处,却是皱着眉说道:“就只有一瞬,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赵听淮闻言看向她,烛火之下,她脸颊微红,漆黑的眼眸没有神采。

    “慢慢来,这是个好消息。”他说。

    “不开心吗?”祝平安转身,覆在桌案上的指节屈了一下,面庞上没有太多生动的神情,只垂着眼眸,嗓音略低,“其实今天早上就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是错觉,不敢告诉你,刚刚那一瞬让我得到了肯定,我想告诉你让你开心……”

    “平安。”赵听淮打断她。

    他喉结滚了一些,心跳如雷贯耳,仿佛要冲破胸膛。

    “作为医者,我欣喜若狂,仅仅只是一瞬的光芒,却是证明这针灸法子是有效的,但是……为什么想让我开心?”

    晚风吹拂,轻拍窗柩,屋中烛火一颤一颤,映着影子晃动,祝平安弯了脊背,隔着衣衫抱住双膝,“早上我还在想,若是告诉你后,万一是一场空欢喜,你该多失落。后来我做了一场梦,梦里你深陷泥潭,因为我复明而上门求医者络绎不绝,却因未有奇效而遭万夫所指。”

    她顿了一下,“你一人站在南山堂里,说这辈子不再做医者,我却怎么也进不去,你我之间似是隔着千山万水。可是赵听淮,我想让你知道,你真的很厉害,你是一个很好的大夫,哪怕他们不信你,我会信你。”

    赵听淮静默的望着她的侧脸,原是这样才哭唤着他的名字,“许是你梦中的赵听淮太过软弱,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起身走到衣架前,将大氅拿下来走到祝平安的身边,蹲下身将她包裹住,“我幼时并不想做一名大夫,不喜欢学医也不喜欢背药经,我更想当一位夫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只是后来家逢突变,我只能半路捧起医书研读,好将南山堂传承下去。其实我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我,又如何看待我的医术,能治好一人,我平静如水,若未有痊愈者,我尽全力而问心无愧。”

    他的声音如初听时那么平静而清冽,像是再叙述着别人的事。

    祝平安怔怔坐在原地,眼眸循着他的声音凝视着一处。

    “当真不在意吗?”

    “不在意。”

    夜深人静,赵听淮细心将大氅的缝隙掩好,“还不睡吗?”

    祝平安摇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白日睡了很久。”

    自吃完午食后,她又陪着甘草睡了一会儿,此刻丝毫没有困意。

    “你怕是要与江南晨作伴,他今日也睡了一白天,刚刚跟我说说不着要去书房看书。”

    赵听淮没有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随意掸了掸地面上的毯子,坐到了祝平安的一侧,离她稍远一些。

    他昨夜未休息好,今日又只午后小憩了半个时辰,此刻困得眼眸迷离。

    “他竟会看书?”

    祝平安问出这句话,顿觉失礼,往日江南晨纨绔子弟的刻板印象太过深刻,竟让她忘记了那人也曾是个神童。

    “他爱读奇闻异志,在他阿爹看来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因而多是偷着读。”赵听淮将嘴边的哈欠咽下,挺着精神与她说道:“那些游记、鬼怪小说,都是他的最爱。”

    “那你呢,你喜欢看什么书?”祝平安问他。

    “典章经义。”

    “具体呢?”祝平安追问。

    “四书五经。”

    祝平安哦了一声。

    “你读过?”赵听淮瞥了她一眼,存心逗她。

    “没有。”祝平安拢了拢大氅,压下空隙,“我连书本都甚少摸到,又怎么可能读过什么四书五经呢。”

    她语气颇有落寞,烛火摇曳下,她从大氅里伸出手舒展开来,暖黄的光影铺陈在她的掌心,“若非你教我习字,我怕是连笔都甚少摸。女子的手,仿佛天生与书笔疏远。”

    赵听淮抬眼望她,“你忘记了圣武女帝?她开创女学,让万千女郎走入学堂,足以证明女子的手与书笔没有距离,如今女学虽渐渐没落,但亦有不少女子捧书卷研读,习字成大家。”

    诸如祝平安这般的,多是偏远或乡里人家,再就是那些穷苦的人家。

    “所以平安,你如今尚且不晚。”

    祝平安轻抬眼帘,忽觉周身发热,她微微松开了大氅,将清秀的脸庞露了出来。

    “我会读很多书吗?”

    “只要你想,全天下的书尽由你读。”他说。

    祝平安笑了,“那你会一直教我吗?”

    赵听淮想当夫子,如今却是不大可能了,那便先做她一人的夫子也不错。

    “只要你想。”

    只要她需要他,他便会一直在。

    “赵夫子可要多些耐心,我这个学生可不大好教。”祝平安彻底掀开大氅,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他。

    那双眼眸没有光彩,却依旧清亮而动人。

    赵听淮静默的看着她,手指微微蜷缩。

    “若是学的不好,便要挨板子了。”他说。

    祝平安故作惊讶,“你竟如此狠心?!”

    “打手板子而已,你还会害怕?”赵听淮戏谑的笑着,“打人巴掌都不害怕,打板子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

    祝平安沉默了一瞬,“……那是因为那个人不会说话!而且这两个怎么能一样!”

    一个是她打别人,一个是别人打她,如何能一样!

    “不会打你的。”赵听淮倏地声音低了下来。

    他想起那日祝平安为他出头,明明手都在抖,气势却不落分毫,坚定的维护着他。

    明明那时对他还不甚了解,明明还有着一丝丝的讨厌和反感,却还是不听世人半分言语,不受旁人半点挑拨。

    “若是你真打了,我便去寻杳娘姐姐告状,让她来教训你。”

    祝平安身子前倾,离他近了些,她笑的一脸狡黠。

    “还不困吗?”

    赵听淮躲开视线,轻声问她。

    祝平安摇头,“你若是困了便回去吧,帮我把蜡烛熄了。”

    “那你呢?”

    祝平安一怔,茫然的摇头,她依旧没有睡意。

    赵听淮估摸着时辰,哄着她说道:“你去躺下吧,我把蜡烛熄灭后,给你唱个摇篮曲如何?”

    祝平安静了,“你还会唱摇篮曲?”

    “阿娘尝尝唱给我听。”

    赵听淮提起赵娘子,神情更加柔和。

    他背过身将蜡烛一一熄灭,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驱走屋里的黑暗。

    “好了吗?”祝平安脱掉外衫,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侧耳听着细微的声响,一抹奇异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

    夜深人静,她的屋子里留有外男,若是让阿爹阿娘知道了,只怕要抄起板子追着她打,说她不顾名节。

    想到此,她耳垂渐渐红温,下意识的将被角攥紧。

    “好了。”

    赵听淮走近,在床脚的边沿背对着她坐下,他闭上了眼眸,伸手将被子压了压,盖住了空隙。

    “一九二九,扇子不离手。”

    “三九二十七,汗水如甜蜜。”

    “四九三十六,汗出如洗浴。”

    “五九四十五,头戴秋叶舞。”

    “六九五十四,乘凉入佛寺。”

    “七九六十三,床头寻被单。”

    “□□七十二,思量盖夹被。”

    “九九八十一,阶前鸣促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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