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

    林寂刚伸直的腰顿了一下,有些稍显错愕的看着楼瑞山。

    “那个…他们只是晕了,待会儿会醒的……”

    楼瑞山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稍显不好意思的摸着胡须掩饰尴尬。

    “是老夫小人之心,不知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林寂覆着假面,楼瑞山没认出来也实属正常。

    既然来了,林寂也不打算隐藏,正身向他行礼:“下官林寂见过楼大人。”

    他二人随都在京为官,不过实在八杆子打不着,平时楼瑞山最多能接到弹劾林寂的折子。

    至于人还真没印象。只听说长得像书生,和他阴狠毒辣的手段完全不符。

    “没想到林大人过来,实在是老朽荣幸。”

    楼瑞山官腔打得极好,不过林寂没心思和他“寒暄”。

    “楼大人即刻随我离开,小楼大人托我一定要确保您的安全。”

    楼瑞山撑案起身,掸去衣摆不存在的尘土。

    “我就在此地不会离去,之前修书给我儿只是发现可能有叛贼,如今误打误撞深入此地,才惊觉此事干系之大。”

    林寂拧眉:“我亦知这里不简单,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所以楼大人才要即刻随我离去,待安全后从长再议。”

    楼瑞山将桌上一摞家书递给林寂,又指了指昏睡的两人。

    “什么时候会醒?”

    “至多一个时辰便会醒。”

    楼瑞山点点头:“那便足够了,听我跟你交代清楚。”

    林寂担心期间会有其他人过来,那便棘手了。

    不过楼瑞山让他尽管放心,把门关上即可。

    这段时间他帮这里许多人都写了家书,也有了村中教书先生的待遇,只要把门关上,他们就知道今日自己休息,不会来打扰他。

    如此,林寂才放下心。池宜溪也并未发出信号,说明一切平安。

    楼瑞山问林寂身上是否带有治外伤的药。林寂以为他受伤了,马上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询问他伤势如何。

    谁知他接过后,走向角落。

    “我没受伤,当时被绑的时候阿大为了保护我,跟他们打斗,受了伤。”

    林寂跟过去,被绑着的阿大是当地标准的汉子,穿着短打,身上是刀伤,简单处理过,现在还昏睡着。

    “怎么被绑着,他不是和您一起的吗?”

    楼瑞山一边将药小心洒在伤口上,一边回答着:“他性子倔,嚷嚷着要出去报官,我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留了性命,还是辛家兄弟偷摸着给他拿了些药粉,不然早就没命了。”

    楼瑞山边上药,边跟他说着这段时间的发现。

    这个寨子他们叫做边寨,里面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山户,听他们说,具是受当地官员压迫,“凑巧”被孟师爷所救,拜入门下,进了边寨。

    他们进来后便练刀法,据说是孟师爷不久后会带领他们杀回去报仇,此地已建有三年之久,除了这里,山中还有两处这样的寨子,都是由孟师爷管理。

    孟师爷这人也奇怪,分明算是边寨的首领,但只让人叫他师爷。

    “这些人真就这么凑巧被他所救?”林寂发问。

    “我也觉得都点过于凑巧,毕竟他们来自不同地方,但有个共同点就是  ‘单纯’,极度相信这个孟师爷的话。”

    “那您当时发现有人假借顺阳王之名起事,和这位孟师爷可有关系?”

    “这正是我要说的。”

    楼瑞山告诉林寂,早在前些日子他采集民史时,就有听百姓谈论已故顺阳王的事。

    原以为只是白丁闲聊,但一连经过几个县,都有人议论顺阳王尚在人世。更有甚者,还说自己半夜听到狗叫出去看,就看见扛着顺阳王旗帜的人进山。

    为官多年的楼瑞山敏锐的感觉到这事不简单,需要马上上报。

    但他离京之事并不隐秘,他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才甩开那些狗皮膏药。

    而且地方官员若是同流合污,那自己必然危险。为保消息能被京中知晓,他便将事情藏于家书中送回。

    让楼玉去找林寂,也是因为他知道林寂虽坏,但也是有脑子的,不然不会能被王福用这么久。

    “谬言四起,我也找过当地官员,有的言辞闪烁,官府中定然已经有人对陛下不忠。”

    当初他只想将此消息告诉林寂,至于要拿去给王福邀功,还是直接向陛下领赏,那对大局来说都无所谓。

    不过被孟师爷所擒等我边寨后,他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进了老巢,所有谣言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孟师爷将这里的人划分成几部分,其中一些就负责出去散播“顺阳王还活着”的消息。

    孟师爷不限制任何人的行动,但这里的人对他俯首帖耳,万事无有不从。

    当时楼瑞山和孟师爷见面,就觉这人不简单。

    明明看着只是比楼玉大上几岁,言语间可见城府之深,非寻常人能敌。

    自己谎称是京中一私塾的教书先生,为寻书中记载的“鬃毛覆面兽”而来。

    这里的百姓对教书先生颇为尊敬,当着一众手下的面也不便直接杀了。

    所以索性对自己加以礼遇,让自己提这里的人代写家书。

    还说留在这里可帮他寻找。

    甚至之后他还收到一些家中寄来的信,谁都说孟师爷心肠好,但他却发现这些信都出自一人之手。

    论笼络人心,这位师爷还真是个中翘楚。

    他化名全川,观察着这里的布局。

    孟师爷每隔几日便会跟着采买的队伍出去,出去时穿戴都会比平时好些。

    结合他每次回来后,基本上会对边寨中人有一些调整。楼瑞山大胆猜测,孟师爷之上还有人。

    甚至极有可能就是“顺阳王”!

    只是并未发现有实质性证据,只靠这点并不笃定孟师爷就是“顺阳王”的人。

    “涉及皇室,不可马虎。如若是真的,那半年内,恐有大乱!”

    林寂意识到,这里还真不是山匪窝这么简单,要弄清楚这里的一切,非一朝一夕能完成。

    如果今日他把这两人带走,机警如孟师爷定会有所察觉,从而行事更为谨慎。想要找出破绽就更难。

    楼瑞山给阿大上好药,顺手就把药瓶揣进怀中,没打算还给林寂的意思。

    “所以我不能走。”

    楼瑞山并非意气用事。

    他确有一个叫全川的表兄在京中做教书先生,之前为了寻找书中奇兽而离京游历。

    所以他的身份绝不会被发现。

    写家书和读信这种事,由他这个外人来做更显真实,以及孟师爷“体恤手下”之情。

    借此机会了解这里的情况。

    “就这段日子观察下来,很多百姓只是被利用,并未行恶事。”

    上头对良民入匪的态度,贯来是绝不放过,从重处理。

    他无法扭转圣意,只盼在来人处理前尽力转圜。

    “楼大人心善,当真是好官。”林寂拱手。

    如今朝中真正为民做实事的官不多,越往上走,真正以民为子的更少。

    林寂曾经以为楼瑞山只是哥没被他抓住把柄的“好官”。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狭隘了。

    楼瑞山起身,将药瓶子仔细收进袖中。边寨中虽有大夫,但终究只能依靠山中草药简单处理。这药可得省着点用。

    “在其位谋其事,我既穿了这身官服,那就要对得起百姓交上来的每一厘。”

    阿大皱着眉醒过来了,睁眼就见自己面前站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以为是要来解决他们二人的贼匪。

    立马怒目圆睁威胁开口:“你们这些老贼还不把爷爷我放了!我爹在府衙做事,上头的官老爷就要过来灭你们了!”

    楼瑞山倒了杯水仔细喂给阿大,把他还没说的话堵住了。

    “阿大兄弟莫急,这是来帮咱们的。”

    阿大块头不小,脸上还有被陈年疤痕,本应是凶恶之相,但偏眸中朴实,让人不会生厌。

    此时阿大也发觉自己行为莽撞,不好意思地跟林寂道歉。

    “我是这样打算的,阿大受了伤,你先带他走,然后把我跟和那两个一样弄晕。这样他们也不会对我生疑。”

    阿大听到楼瑞山要让自己先走,立刻出言拒绝。

    “您是雇主,我怎么可能自己走?”

    楼瑞山哭笑不得指着困在阿大身上的绳索:“你在这里只能被捆着,不如先走,还能少受点罪。”

    见楼瑞山已有了详细计划,林寂便不再执着于今日把他带走。

    “只是将他带走,似乎并不合算。”

    林寂并没有楼瑞山那般爱民如子的觉悟,如果不是受楼玉所托,他多半都不会来这一遭。

    既然楼瑞山决定了不走,那他只带了这个叫阿大的离开,独留楼瑞山一人在这里,必定会引起猜忌。

    更何况任谁都不会觉得会有人打晕看守,再悄无声息的只为了将一个猎户救出去。

    这明显不会是乡间人能有的身手。

    林寂能想到,楼瑞山自然不会有此疏漏。

    只是阿大受了伤,得尽快找个大夫看看。更何况他是被自己所牵连,于情于理都不该留在这里。

    “我要留下来,万一那群贼人想解决掉你,我至少能让你多往外跑两步!再说了,老娘告诉过我,事要做完才对得起在天上保佑我的祖宗。”

    他知道这里的人性子倔,但阿大都这样说了,自己再计较下去也不合适,只能叹口气,转身看着林寂。

    “既如此,劳烦跟我儿报个平安,带我这里处理好就回家。另外,别让我的对头知道我在这儿。”

    阿大虽然留下来,但楼瑞山一直没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一怕生变,二来不至于让他牵扯进这些事里。

    林寂心领神会,表示自己会安排好,让楼瑞山一切顾全自己就好。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楼瑞山这里离集中吃饭的地方远,但也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孟师爷…回来…不止一个人……林寂立刻警觉,原本不掌灯的屋舍也开始挑上灯。

    “你快走,孟师爷回来了!”楼瑞山皱着眉。

    按理说孟师爷不应该这时候回来,难道是外面出了变故?

    事情都已经交代好,林寂也不多留,和楼瑞山交换个眼神,就抬腿迅速往屋外走去。

    边寨中逐渐亮起来,林寂翻身上屋顶躲藏,小心避开底下奔走的人。

    但他并没有里立刻离开,反而往逐渐聚拢的人群处去。方才那两人说过,孟师爷昨日才离开,也不该今日就回来。

    而且看这些人行色匆匆,林寂担心会对楼瑞山不利,得确认无误后才能离开,不辜负楼玉的嘱托。

    借着月色和烛光,林寂看清了孟师爷的脸,形容妖冶,身量高挑,就算离得远,林寂也能看清他双眼下的乌青。

    分明是个纨绔之相,居然自称“师爷”。

    虽然听不见他的话,但从口型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寂眉头一紧,正打算转身回去把楼瑞山带走时,孟师爷又挥手让那些人散了,并没有下一步行动的意思。

    他呆了一刻钟,确定楼瑞山不会有事后,便转身往池宜溪藏身处走。

    孟师爷已经回来,此地不可久留,得马上离开。

    见林寂一个人回来,池宜溪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没找到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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