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音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

    沐云商眨眨眼,只觉得有些干涩。

    真是些美好祝愿的句子。

    江月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艳丽的,里头封存的花朵是秋海棠。

    这是苦恋断肠的花朵,怎么会在放在这里。

    往下看去,是八个字——“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将牌子翻转,是三个“莫”字,纸上还带有红色点渍的斑驳。

    秋海棠和钗头凤。

    似乎不是新做的品,本来透明的外壳有不少划痕,还微微泛黄。

    “阿月,你这是从哪里挑出来的。”沐云商看着与其他格格不入的花牌,伸出手指拨弄它垂下来的穗子。

    江月明伸手指着小摊的侧板:“看见单独挂在那里,就拿下来看了眼。”

    老板注意到江月明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块其实不是卖的,算是我自己的私藏,挂在这里,也算是个招牌。”

    江月明摩挲着手上的花牌,两边有明显的指痕,显得被人拿起又放下,来回抚摸过无数次。

    沐云商从他手中将这块花牌抽走,递到老板的手上:“我徒儿拿时未曾细想,既是心爱之物,老板收好。”

    “无妨。”老板双手接过,“是我自己放在外面的,就做好了被人拿起察看的准备,只是这么久,他还是第一个注意到这块花牌的人。”

    “老板。”江月明视线随着花牌的移动流转,将疑问问出了口,“这般寓意的花朵和诗句,似乎和夫妻幸福毫不相关,为何会选取这个作为招牌。”

    老板往周边看去,都是些容貌俏丽的小姑娘,摆着粉色娇艳的摊铺,笑意盈盈地招呼着那些小情侣。

    只是他们说这两句话的时间,已经有两对新婚夫妻在这边购买,效率远高于其他摊子。

    “这块其实是我用来纪念亡夫的。”老板笑着收下又一对眷侣递过来的铜板,回答了江月明的问题,“亡夫早逝,我们被迫分离,我寻遍四处,想求得重生之法,却只被告知有违天道,只能做下这块花牌,聊表纪念。”

    沐云商看向那块被重新挂好的花牌,有一瞬的失神。

    她微微低下头,开口轻声致歉:“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老板倒是很洒脱:“无妨,这么些年过去,我早就看开了,人嘛,都是要向前看的。”

    和老板道别转身,背后传来喊声。

    “商师叔!”

    是少女欣喜的叫唤,沐云商转头,看见了雀跃着朝她跑来的秦墨。

    “商师叔,江师弟,果然是你们。”

    接着,是段延和常瑾,两人也换了常服,快步走上前,刚要行礼,就被沐云商拦下。

    “在外就更不必拘于这些俗礼了。”

    “晚课结束江师弟说他有其他事,没和我们一道,书韵说近些日子黄桥镇夜市出了新的挂件小玩意儿,叫花牌,我们便下山逛逛,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碰到了。”常瑾说。

    秦墨抱住常瑾的胳膊:“是啊是啊,可好看了,听说最开始是纪念男女爱情的,现在什么类型的都有,师叔我们一起去看吧。”

    也不等沐云商回答,两少女上前,一人拉住一边,拥着沐云商就往其他摊前走。

    身后,江月明看着那一列列的花牌,挑出其中一块塞入袖中,给老板留下一锭碎银,匆忙说了句“不用找了”,快步跟上离去的几人。

    老板看着那锭碎银,又看了看挂在侧边不起眼处,摆摊这么久,直到今日才被拿下细看的旧花牌,唉声叹口气:“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林阿嫂。”女子开口唤,从包裹里拿出几块新做的花牌,补上前头被人买去的空缺。

    耳朵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老板口中感叹的那句诗:“林阿嫂,这句诗不太符合他们两人呢,他们是一对师徒,先前我夫君无端横死,就是那位沐宗师帮忙鸣冤的。”

    老板只是笑:“杨丫头,我瞧着啊,这师徒不假,一对也不假。”

    老板口中的杨丫头正是前段时间,沐云商在雕花镇帮忙的徐家长媳,如今待在黄桥镇,整个人的气色和状态都好了不少。

    两人互相打趣着,又开始招揽后面的顾客。

    来人两个人形容不出来,说是少年,偏偏一头鹤发,可若是年长……

    “老板,听闻这花牌,你是首家?”

    这人开口,声音确实比幼儿还要稚嫩,眼神清澈干净,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杨泽兰莫名其妙想起了当时那个声音如婴儿的黑衣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一双手伸过来,握住她发颤的胳膊:“是啊,可有看上的,挑一个回去送心上人。”

    林玉罗的手很暖,给了杨泽兰支撑。

    她回答,那人只是细细打量摊前各式各样的花牌,时不时抬头,看向摊后的两人。

    手依次拂过,林玉罗看见是一双保养得极为得当的手,肤若凝脂,处处透着诡异。

    那人乐呵呵地摸过,十分懂礼貌地向二人道了谢,施施然离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杨泽兰僵硬着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林玉罗扶住她:“怎么了阿兰?”

    “没什么。”杨泽兰缓了缓,没有说话。

    总不能说她觉得那人像害了自己亡夫的怪物,白白坏了刚刚那人的名声,压下心绪,挤出一抹笑容。

    “或许是还有些情愫未缓过来,总是时不时心悸。”

    *

    有老伯在吹糖人,手指翻飞,随意几下,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跃然站立在小木棍上。

    “看!是丁鹤!”秦墨乐呵地拍手转圈圈。

    段延掏出钱袋,很豪爽地递出几个铜板:“老板,我们要了!”

    给出的铜板是老伯卖价的双倍,老伯自然乐不可支,开口便是祝福语:“几位当真是英雄出少年,雄姿英发,气宇轩昂,风华正茂,齐聚更是满堂春,往后定当风雨同舟渡,岁岁皆胜意!”

    这话说得几人都很是骄傲不凡。

    段延大手一挥,直接给了老伯一锭银钱:“不用找了老伯,给我们一人来一个!”

    大单又豪爽,没有哪个生意人不喜欢,老伯直接一人递了两个。

    “各位小姐公子吃好玩好,要是喜欢啊,下次再来。”

    江月明愣神的时间,手上被塞了两根木棍,低头看是一只狐狸和一只兔子。

    秦墨塞过来的。

    “江师弟吃吧,大师兄是富公,出来玩怎么能不坑大师兄的。”

    段延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脸上是皇室中人特有的豪气:“哎呀,小事小事,出门就是要让你们吃尽兴的。”

    伸手扯过江月明的袖子:“江师弟,走吧,前头是烧烤摊,那家摊子可好吃了,我们无论哪几个人下山,都是必吃的。”

    江月明连连摆手,忙说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

    “我和师父在怀仁大师那边已经吃过晚饭了,刚出来消食。”

    段延先是震惊:“本来我还和他们商量着,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带你去怀仁大师店里,没想到商师叔已经带你去过了,既然如此,那你真真切切打入我们内部了,以后你就是我们亲传弟子中,正经八百的小师弟。”

    他非常认可地拍拍江月明的肩膀,并表示吃过晚饭不影响吃夜宵。

    他掰着指头细数:“鸡皮、掌中宝、鸡柳、羊肉串、花甲、年糕、玉米、苕皮,都是一绝。”

    常瑾连连点头,咽着口水:“是的,烤出的熟度和脆度,加上特质的酱料,无可匹及,比那些装模作样装修的精致店面好吃多了。”

    “真的,必吃!吃饱了都得来几串解馋!”秦墨非常赞同地竖起大拇指。

    江月明被他们一副自来熟的热情弄得有些束手无策,下意识看向沐云商。

    沐云商只是鼓励地看着他:“去吧。”

    话说完,秦墨就已经伸手抱住沐云商的胳膊,和沐歆羽撒娇的样子如出一辙:“商师叔~陪我们一起嘛~”

    沐云商拨弄小姑娘额前的发饰:“走吧。”

    又喊:“阿月,跟上。”

    木质的桌椅有了年头,磨得几乎光滑,但擦拭得很干净。

    老板显然认识他们,站在烤架后高声问道:“丫头小子们要多少?”

    段延不假思索:“原先常吃的几样各来五串,再要三斤小龙虾,一壶酒!”

    “好嘞。”老板十分热情,又问,“咱们镇上一个月前新来了桑落酒,要不要尝尝。”

    “可以可以!”秦墨欢喜地举手,“我听师父说过,商师叔可喜欢喝桑落酒了,是大陨山那一带的特色,之前我们这里一直没有,没想到现在居然也开始酿了。”

    酒菜很快上齐,老板声音悠扬,像唱歌一样:“来嘞~各位的菜齐喽~”

    不远处的烤架,明火跳跃,木炭在空气中发出噼啪声,转身的老板带着另一盘菜品,送到另一桌。

    “客官~您的爆烤鱿鱼~”

    夹杂在烟雾缭绕中,气息都隐隐绰绰,江月明突然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烟火气的东西。

    段延还记着江月明不能喝酒,专门又点了一壶莲心茶。

    “别看刚入口有点苦涩,后味清香悠远,特别适合夏日解暑。”

    见江月明尝了一口微微蹙眉,段延及时解释道。

    江月明点头,抿唇片刻,苦味果然散去,嘴巴里只剩下莲子淡淡的清香。

    对面的几人正嬉笑着打闹,吃着串打着牙祭,蘸料确实很香,带着淡淡的辣味,却一点都不麻,连沐云商都赞不绝口。

    “对了,商师叔。”段延开口,“角师叔从宣武城回来给我带了母亲的信,母亲说许久未见我,想我想得紧,我想着最近盛夏,派内事务闲散不少,就和师父告了假,准备回宣武城一趟。”

    他顿了顿。

    “不过师父担心路途遥远,希望能有长老跟随,我思来想去,不知道商师叔可愿意前往。”

    说完,他像起誓般:“虽然蜀中重麻重辣,不过商师叔若是愿意一道,我定让人提前备好适合商师叔口味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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