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崇仁手指微动,一张宣传单便随风飘到了他的面前,悬浮着供他察看。
哪怕他早已知道这些宣传单是什么内容,依然不耽误他装模作样一番。
他做出认真翻看的样子,想用这个氛围让五条悟和邦妮·兰斯暂且闭嘴,陷入他的节奏中,在他出声前不可妄动。
可面前两个人没一个遵守社交规定和世俗规则的人,压根不管他是否给出了沉默的讯号。
五条悟一个响指,直接轰开了黑泽崇仁背后的大门,他还想继续和邦妮玩,当然要快点解决这个场次的既定流程,打算像先前那样,直接打砸一番就走。
邦妮当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简单结束,但她不着急阻止。
毕竟着急的另有其人。
在五条悟的下一发攻击到来前,黑泽崇仁一手挥开宣传单抬手放帐,另一只手挡在身前,做出了抵挡的姿态。
术式在他面前凝结,黑泽崇仁看上去游刃有余,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五条君,不要再跟着兰斯小姐胡闹了,我们对兰斯小姐以礼相待,她却多次破坏我们的任务,本就十分无礼,你作为日本咒术协会的一员,竟然因为一点喜欢就陪着她做出这种事。”
“啧,”黑泽崇仁不赞同地摇头,“简直是长不大的孩子啊。”
说话慢悠悠的,却不知为什么显得十分挑衅。
邦妮眉毛一挑,知道黑泽崇仁到底想做什么了。
他是故意的,明知道五条悟其实是自己看不惯咒术协会的所作所为,才想要和旁人合作推翻咒术界高层,却擅自定义为陪着喜欢的人胡闹。
摆着长辈的谱,轻易消解了五条悟行为中的正义感,能最大程度挑起五条悟的不满。
他还挺了解五条悟呀,知道这样不会让五条悟生气,导致事情无法收场,却可以让这位最强咒术师在短时间内注意力都放在他黑泽崇仁一人身上。
五条悟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他不再试图继续破坏黑泽家的建筑,一发“苍”骤然发动,直冲黑泽崇仁本人。
“这你可就说错啦,”白发的咒术师不知从哪里捡回了墨镜,甩开戴上,脸上的笑容灿烂,“何止是一点点喜欢呀,我是非常喜欢哦!”
令他更感兴趣的是,庞大的咒力打过去,黑泽崇仁脚步未动,凝结的咒力屏障竟完全将“苍”挡了下来。
这个烂橘子,居然这么强?
五条悟从记忆里搜索出存在感不高的黑泽崇仁,找不出什么这家伙曾经找他麻烦的记录,所以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年纪挺大,古板沉默,是个一级咒术师。
没想到居然能挡住他的术式。
他彻底跃跃欲试起来,踮着脚跳了两下跳到半空,转身问正在飞马上百无聊赖的邦妮:“接下来邦妮老大有什么行程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吗?”
问我做什么,我对你又没什么要求。
邦妮的眼神透露出这个意思。
五条悟自顾自地回答自己:“我明白了,放心,不会耽误邦妮老大的时间。”
邦妮翻了个白眼:“不要自说自话呀,你随便玩吧,接下来的时间都给你玩。”
五条悟笑起来,压腿转腰活动身体,还不忘朝邦妮眨眨眼:“有点太宠我了吧,邦妮酱。”
黑泽崇仁就这么看着他们,无语到有点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为了避免眼睛和心灵一起受伤,他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你们年轻人可真是不懂得检点啊,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
很有惹火的天赋,一下子就让五条悟转头看向了他。
“呵。”
五条悟冷嘲一声:“这么想快点被打一顿吗,好吧,成全你。”
如果邦妮不是知道黑泽崇仁需要转移夏油杰的身体,不能让五条悟在此之前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才几次三番挑衅他们,她肯定也会因为这个老东西的话不爽。
此时烂橘子的腐朽反而是黑泽崇仁的保护色,他借用这个壳子,轻易惹怒五条悟却不会让人怀疑。
当然也可能是他天赋异禀,本身就如此找打。
只可惜邦妮已经知道了内情,她悠哉坐在飞马上,视角却一直跟着那只盯着转移过程的娃娃。
五条悟和黑泽崇仁打了起来,白发咒术师以玩乐为主,像是逗鸟的猫,带着天真的残忍,并不想直接解决猎物,更倾向于玩弄猎物直到觉得无趣为止。
至于猎物的想法,他并不关心。
黑泽崇仁作为猎物,本身就只想要拖延时间,并且尽力毁掉可能会被探查出夏油杰相关咒力残秽的痕迹,当然会在暗地里配合,让五条悟拉长动手的时间。
于是他一直在被动挨打的过程中说垃圾话,言语间输出了一溜烟的封建思想和傲慢轻视。
都分不清是不是本色出演。
邦妮看这个老东西挨打,没空关注她,当着他们的面拿出手机,看似无聊到摸鱼,实则挑出另一个监控画面。
小蜘蛛已经飞快地从密室爬了出来。
黑泽崇仁的心腹转移夏油杰时,它悄无声息扒在了夏油杰的棺椁下方,时刻将画面传输回来。
娃娃则穿梭在各个影子里,牢牢跟着他们的队伍。
这老东西果然谨慎,哪怕从五条悟的态度中明确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心态十分放松,在此之前也吩咐了不少事情。
小蜘蛛和娃娃两个不同视角的画面同时传回,邦妮眼看着夏油杰的身体被换了好几个棺椁和团队,每次那些下属交接身体时都会用一个特殊咒具毁掉原来的棺椁,然后两个队伍分道扬镳。
这样就算五条悟意外发现其中一段运输痕迹,也猜不到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直到黑泽崇仁早就定下的备用转移地点,这队咒术师打开仓库大门,准备按照家主的要求,将棺椁层层封印起来。
他们最后一次打开棺椁,将夏油杰转移到仓库正中央的平台上,正要动手。
邦妮终于等到这个时机,她微微勾唇,接通了正巧在此时打来的缇芙尼的电话。
飞沙走石爆炸轰响间,会长大人在电话那头轻声说:“查到了。”
邦妮已经看到了,消息框里缇芙尼发来的一连串名字——水田正章,明石建一,立元和夫。
正是这个队伍的咒术师其中的三个,意味着这三人曾作奸犯科罪无可恕,且有所欲求能轻易动摇。
邦妮看着黑泽崇仁狼狈不堪的样子,演了起来,对着电话提高音量:“哦,是吗,纽约那边的咒术协会已经决定要动手了吗,不好吧,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来打去呢?”
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黑泽崇仁忍不住皱眉。
什么意思,纽约那边怎么了?
五条悟则“砰”地一声瞬移过来,兴奋地问:“难道是成功了?”
邦妮挂断电话,一心二用地控制着娃娃,还不忘和五条悟一唱一和:“那当然,就算同样是咒术协会,资源也有差别,你们日本的咒术协会仗着有你这个最强咒术师,嚣张多久了,有什么好的咒具咒物都是你们先挑,这次有机会,当然能打多狠就多狠啦。”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个咒术协会都不干净,但是明面上都穿着衣服,轻易不露馅。
这些宣传单也好,她悄悄放出的视频和控诉,以及缇芙尼在纽约那边掀起的舆论战也罢,都只是给了一个由头,让美国的咒术协会光明正大向日本问责。
只要他们想维持体面,这次问责后,必定会有个惩罚下来。
这些惩罚当然不痛不痒,可其他国家的咒术协会从日本手里捞到的油水,一定会让他们肉痛不已。
对于看重名声利益的老东西来说,这点小手段就当是她这个客人的小礼物啦。
羂索这下真的有些想动手杀了邦妮·兰斯了。
他已经暗中掌控咒术协会的运作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咒术协会做他的手套,替他在合适的时间杀死五条悟身边的每一个人。
最强当然要孤独一人才最好,他的老师、学生、同期和朋友,羂索早已列好计划准备一个个杀干净,他准备好了【狱门疆】,只要配合夏油杰的身份就可以困住五条悟。
但他知道【狱门疆】不可能真的长久困住这位最强。
羂索想要的时杀人诛心,等五条悟从特级咒具【狱门疆】中逃脱,看到满目疮痍举目无亲的现况,发现他想要保护的人却被他效忠的协会杀死,意识到所有人都是因他不够强大和他的大意而死。
那个场面,一定很愉悦吧。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计划不能失控,一旦咒术协会脱离掌控,他就不能用最诛心的方式杀死五条悟的身边人了。
邦妮·兰斯今天这一手,让纽约和东京的咒术协会就此生出嫌隙,东京起码大出血一番才能填的了其他协会饕餮般的胃口,日后更可能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彼此仇视。
得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估摸着时间到了,羂索打算脱战,干脆试试这位邦妮·兰斯的深浅。
他看向和五条悟笑着聊天,晃悠着腿看上去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浅金发咒术师,不屑开口: “女人可没有说话的份,你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吧。”
邦妮没什么反应,她只是歪了歪脑袋, “诶”了一声。
羂索忽然感觉到危险。
他看到五条悟的笑容一顿,转头看过来: “喂,你这家伙……”
白发的咒术师拉下墨镜,从头到脚的打量他,右手缓缓结印,毫不停歇地念道: “术式【苍】,术式反转【赫】,虚式【茈】。”
冰冷的声音,似乎要直接宣判他的死期。
和他前面闹着玩一般随便打出的术式不同,五条悟居然认真了,他真的想要直接杀了他!
羂索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抵挡躲闪,心里不由怒吼。
五条悟他难道有病吗,居然只是因为他对这个女人随便说了一句话,就打算杀了黑泽崇仁这个协会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