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有着梅雨季节难得的好天气，明澈的阳光和悠闲，只可惜虞安得在中午去杀个人。
换好一身轻便的衣物，她拿起手机一边约着出租车，一边接通朋友的来电。
“喂？怎么还没到？”
“今天是《第三遗迹》选拔赛的最后一天。中午十二点，参赛者的名额就锁定了。”
“你还在纠结怎么通过选拔？我拿到了一份攻略，只要运气好，说不定能拿到比赛资格！”
“正准备出门。”
虞安笑着回了一句，垂眸点开朋友发来的攻略。
“我看看。”
“随着数据和生物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在意识领域不断突破。”
“为了开发大脑的潜能，全球各国联合启动了《第三遗迹》游戏竞赛。通过神经接驳，参赛者可以将意识投入其中，从而获得特定身份，在新世界角逐！”
“但是，由于技术和设备的限制，首批参赛者的名额极为稀缺！”
“只有在各洲总部通过选拔赛，才能顺利生成人物信息，进入新世界。”
熟悉到可以背下来了。
虞安匆匆瞥过开头琐碎的背景介绍，手指快速下滑，将页面停在了选拔赛的解法上。
“根据落选者分享的信息，参赛者都会以蝼蚁的形态在一片废墟上闯关。”
“蝼蚁遇到的陷阱非常随机，难度因人而异。”
“然而，在这些陷阱之后，才是真正拦住绝大多数人的地方——”
“蝼蚁将来到一个巨人面前。”
网页中出现了一张泛着暗金色的巨人画像。
巍峨如山岳般的身躯上遍布着诡异的符文，他微阖着双眼站在暗金王座旁，一只手向前抬起，指尖正对前方。
殷红废墟上，一只蝼蚁被巨人手指投下的阴影所笼罩。
“巨人会拦着蝼蚁。”
“他的速度极快，参赛者只有快速找到逃生路线，才能抵达终点。”
“看到这里，你是否以为我们会给出路线和提速方法？”
“恭喜你，猜错了！”
“参赛者的速度与精神数值呈正相关。”
“经研究，提升精神数值至少需要七天，对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下次选拔前联系我们。”
“笑脸.jpg”
虞安：“……”
冷漠地继续下滑。
“但可喜可贺的是，我们还发现了一条捷径——”
“神血。”
巨人的画像再次出现。
在暗金王座的前方，殷红废墟被一个个红框圈起。
虞安双指放大页面，凝眸看去，发现其中隐藏了许多酒杯。
它们小巧玲珑、形态各异，杯中盛满了泛着金光的液体。
一个红框中大概有数百个酒杯。
而王座前方共圈出了七个红框。
“这些酒杯可不简单，随机的无尽毒酒中，有一杯是能够超凡的神血。”
“选一杯，跳下去。”
“救赎之道，生死之中。”
“——JSLX敬上。”
……这算什么解法？
虞安关掉页面，失笑摇头。
以她非酋般的运气，在茫茫数千酒杯中选出唯一的神血，还不如用原先想出的方法。
虞安思索片刻，对电话那头道。
“你先别急着选，现有的解法本质上都是逃避，而我有一个不同的思路。”
叮！
话音刚落，出租车司机的来电突然响起。
车来得这么快？正好就在附近？
虞安暂时切换了通话，走下楼梯。
在越发刺眼的阳光下，一辆车内放着“第三遗迹”宣传牌的轿车停在门口。
“师傅您到了吗——”
车窗降下。
“上来吧。”
司机师傅笑着指了指车内不起眼的宣传牌，示意她直接上车。
“‘第三遗迹’一直是专车专送，我会把你直接送到总部。”
“荒丘北路7号。”
车已发动。
虞安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拿出手机，却发现朋友通话信号不佳。
她顿了顿，打开聊天框输入刚才未说完的想法。
“那些酒杯都是障眼法，我的解法不需要依靠命运的馈赠。既然逃避太难，那便盯住对方弱点，另辟蹊径。”
墨玉般的双眼低垂，眸中闪着清亮微寒的光。
“——以蝼蚁之身，杀死巨人。”
*
《第三遗迹》亚洲总部。
暗金大楼的立面上悬浮着巨大的全息投影，宣传片中的画面循环播放，映在地上泛起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
在总部大楼旁，却是数条破旧狭窄的街巷，霓虹灯牌彩色的荧光接续闪烁。
现代与简约、陈旧与颓败，极致的碰撞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未来感。
这是依照赛博背景打造的梦幻世界。
“怎么没信号？”
身着纯白衬衫的青年闲适地走进总部大厅，摘下耳机，疑惑道。
不远处一位身穿蔚蓝制服的巡视员闻声望了过来。
他看了看青年的脸，半晌，含笑走近：“您好，由于设备技术原因，总部大楼会屏蔽外界信号。”
“这样啊。”
青年点头表示理解。
他垂下眸，看见聊天界面戛然而止的文字：“那我先出去一趟。”
一只手拦在他的面前。
青年疑惑抬头。
那位巡视员微笑道：“总部有且仅有一次进入机会，只要验过了门口的闸机，无论有没有参与选拔，下次都不能进来了。”
“如果说，我认识你们公司的高层，也不可以通融吗？”
“即便您是他本人也不行。”
巡视员微笑的弧度没有一丝改变。
什么叫他本人也不行？你们难道不出门的吗？
或许只是为了强调规矩的严苛……
青年耸耸肩。
“好吧，劳烦带我去参加选拔。”
巡视员维持着公式化的微笑，将他引入单独的选拔隔间。
简单讲述后，青年穿戴好设备，独自进入了维生舱。
距离正午还有三十分钟。
巡视员卸下微笑，走出隔间，在大厅依次嘱咐所有工作人员。
确保载着最后一位玩家的接驳车已经抵达后，他神色凝重地朝监察室走去。
宽敞的房间中，数位头戴耳机的监察员正在整理记录的纸张。
在他们面前，一块块屏幕接续熄灭，只剩零星几个依然坚持亮着。
忙碌的选拔马上就要结束了。
“通过了几个？”
巡视员沉声问道。
坐在最中央的人转过身来。
蔚蓝的制服上，一块烫金胸牌格外显眼，上面是五个小字——
监察组组长。
“几乎没有成功的。”
“但刚才有一个人不知从哪得到了攻略，且运气极好，直接选中了盛着神血的酒杯。”
“在超凡力量的加持下，他极其顺利地抵达了终点。”
巡视员点点头。
“我知道他。”
他脑海中闪过青年俊秀的脸，眉心微蹙。
“不用刻意关注。”
在谈话的过程中，又有几块屏幕熄灭了。
察觉到这一情况的监察组组长轻叹一声，将注意力收回。
她望着面色微沉的巡视员，轻笑道：“那个通过的人，不会就是谢家——”
角落里突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巡视员和监察组组长循声望去。
“怎么了？”
“这个最后进入选拔的玩家，近乎完美地通过了所有陷阱。可当她来到巨人的关卡后，却、却——”
“和之前那位少爷一样花重金买了攻略，运气绝佳挑中神血？”
“不……”
监察员将屏幕转向他们，语气中疑惑与骇然交织。
他紧抿着唇，起身让开一定的空间，同时摘下耳机，将声音外放。
沙——沙——
几位已经收工的监察员也聚了过来，好奇地朝屏幕望去。
昏暗的天色下，蝼蚁看都没看酒杯一眼，也丝毫不关心突破的路径，而是径直沿巨人的身躯攀爬而上。
被挑衅的巨人愣了片刻，眸中似有火焰升起。
他一边晃动身躯，一边低吼着向蝼蚁抓去，力度和速度逐渐加大。
大腿，小腿，腰腹，肩膀……
蝼蚁一往无前，数次躲过几乎必死的攻击。
巡视员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瞥了瞥屏幕左上角的数值条，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她的精神数值极高，仅凭速度就有可能突破防线，为什么要直接送死？”
话音未落。
蝼蚁跳进了巨人的眼睛。
巡视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巨人的嘶吼声就像狂风一样，尽数传到耳朵里，他只觉得一阵战栗掠过头皮，手臂汗毛根根乍起。
监察室的气氛格外凝滞，众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
巨人痛苦地捂着左眼，右手对着四方狂躁出击。
被波及的钢铁顷刻之间化为齑粉，王座附近烟尘四起。
一刻钟后。
蝼蚁微小的身影消失在眼眶深处。
巨人山岳般的身躯轰然倒下。
万籁俱静。
热，好热……
虞安感觉自己在一片静谧火海中。
极致的温度席卷而来，时空的概念渐渐变得模糊。
就像置身于一个交错的维度，意识之网被编织得更加复杂，个人的存在受到了重重规则的约束。
丧失视线，无法动弹，只能感受到火焰触及肌肤时带来的轻微噼啪声。
脑海里残留的记忆是巨人狂怒而无力的攻击，她攀至顶峰，一击致命……
关卡结束了？
虞安挣扎地动了动手指。
触碰到的肌肤冰凉。
不是火。
意识到这一点，虚幻的灼烧痛感褪去，她的感官开始脱离禁锢。
“是……黑暗……向光明……靠近……”
有声音。
虞安听到了层叠起伏的呓语。
“还是……盲者……”
“……向死亡……旅行？”
这是比赛的宣传语——
她成功通过选拔了？
声音消散。
虞安缓缓睁开双眼，从黑暗醒来的瞳孔微张，开始适应不远处投来的模糊光线。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华丽低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参赛者你好，欢迎进入第三遗迹。”
“鉴于你在选拔环节的优异表现，系统将赋予你神选者的身份。”
“与普通人不同，神选者将聆听来自特定领域的神谕，获得超凡力量。”
【神谕信息生成中……】
【吟游诗人：具有言灵的能力，代表着主的意志——史诗奇诡瑰丽，诗人岂能缺席？】
【神选者虞安，你是要成为主的代言人一步登天，还是放弃机会碌碌此生？】
【成为/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