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天亮后,巷里的左邻右舍听说陶家的这一桩桩奇闻异事后,都说那老槐树有些邪性,留又留不得,砍又砍不得。

    陶家人也是怕了,匆忙办完丧事,就举家搬走了,留下一座空宅和一株砍了一半的老槐树。

    挪不了树就只能挪人了,也算是正好应了那陆仙人所言。

    起初也有那不信邪的孩子闯进去寻宝,被那屋子里发出的怪声儿给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从此再没人敢轻易进去陶家院中,那老槐树倒是越长越茂盛,枝丫都伸到院墙外来了。

    姚英听罢也是唏嘘不已,不知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真如巷子里的人所言是槐树邪性,却也不能不心生敬畏。

    孤身站在陶家早就垮塌了的院墙外,仰头望着头顶那郁郁葱葱的槐树枝叶,那叫一个眼馋。

    眼前突然一黑,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拢住,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将她头顶的一串槐花摘了下来。

    “在看什么?想要这个?”

    姚英转头对上沈长青波澜不惊的脸,视线下移至他手中的那串槐花,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鹅卵石了。

    沈长青不由分说将那串槐花塞进她手里,问她:“还要吗?”

    姚英摇头又点头,经不住问:“他们都说这陶家的老槐树有些邪性,你……你不怕吗?”

    沈长青含笑看了她一眼,伸手自她头顶再次摘下一串槐花。

    “我这双手上过战场,握过刀剑,染过血,不怕。”

    姚英悄悄打量着他宽阔挺拔的脊背和那双沙包大的拳头,忍不住咋舌。

    可不是嘛,这人,这身板子,就是邪祟来了也要怵他几分。

    摘都摘了,姚英索性破罐子破摔。

    趁着这会儿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关起门来烧饭,回家拎了竹筐出来,跟沈长青一起摘槐叶、槐芽和槐花。

    说起来槐树一身都是宝。

    除了槐叶、槐芽可以捣成汁做冷淘,槐花可以炒鸡蛋,做面疙瘩汤,就连槐角也可以入药,有清肝泻火,凉血止血之功效。

    不多时,沈慧也从家里溜了出来。

    看哥嫂两个一个站在树上摘,一个站在树下捡,也跟过去帮忙。

    三个人很快便摘了满满一筐,姚英估摸着也够用了,就招呼沈长青下来。

    晚上照着从前家里老师傅的法子如法炮制,将槐芽捣碎。

    揉面做面条姚英不擅长,沈长青主动揽过活儿去。

    男人力气大,手劲儿足,搓出来的面条又细又长,又有韧劲儿。

    然后是下锅煮,井水里湃过,浇上热油,加上蒋兰下午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嫩黄瓜和油锅里炸得酥酥脆脆的黄豆,最后再舀两勺姚记独家配方的浇头拌一拌。

    卖相好,滋味更是一绝,吃完一身暑气都散了大半儿,别提有多舒爽。

    非但沈慧和源哥儿姑侄两个吃得津津有味。

    就连沈长青也觉得吃完一大碗还不够过瘾,又主动帮着姚英和面,擀面条。

    翌日,姚英按照计划将原先做烧饼的料减半,另备了一筛子的手擀面和一大钵的浇头、佐料。

    早上买的主要还是烧饼。

    等到日头升上来,码头上人多起来时,再将那筛子上的盖布揭开,露出提前备好的槐叶面条。

    立刻便有那眼尖的围拢上来,指着那绿色的面条子问:“姚娘子,你这面条怎么是这个色的?”

    随即又有人抢了话头:“嗨,这就是你没见识了,翠云楼的大厨也做过这起子绿面条子。嘿,不光有绿,还有红、黄好几色。瞧着倒是新鲜,吃起来跟普通的汤面倒也无甚太大的区别……”

    姚英抿唇一笑:“我先做两碗二位尝尝,看看跟普通的汤面有没有什么区别,不好吃不要钱。”

    那两人一听还有不要钱的免费午食,也是不吃白不吃,站在摊前,眼巴巴守着她烧水、煮面、拌面条。

    看到她将煮好的面条搁凉水里泡,又忍不住怀疑这东西到底还能不能入口。

    再看她将面条从水里捞出来搁上黄豆、黄瓜丝儿、葱花儿,浇上热油和一勺酱汁,香味儿立刻出来了。

    方才瞧着还平平无奇的面条转眼间就成了引人垂涎的美食佳肴。

    姚英伸手指了指面前一排整齐干净的粗瓷碗,笑问道:“这里有芫荽、折耳根和豆芽,二位要是没什么忌口,我就都加了。”

    那二人一看,嚯,小小一碗面条还有这许多讲究,都忍不住轻轻咽了口唾沫。

    “要要要,我都要!”

    “我也是!”

    两个人争先恐后自姚英手里接过槐叶冷淘大快朵颐起来。

    其中一人吸溜着面条还忍不住点头赞叹:“好吃,真好吃!”

    “姚娘子,你这绿面条子叫个啥名儿?多少钱一碗?这黄瓜丝儿够脆,炸黄豆也够香,面条筋道,酸酸辣辣的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

    姚英抬眼看了周围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心道这两碗冷淘送得可太值了。

    经这大哥嘴上一夸,倒为她省了不少事儿。

    “诸位,这是我家新出的冷淘。头三日我请大家伙尝个鲜,只要五文钱一碗,三日过后六文。”

    话音刚落早先来的另一个男子已经先一步自怀里掏出十文。

    “给我再来一碗,帮我多放点黄瓜丝、绿豆芽儿。”

    立刻又有更多人围上前,你推我攘掏钱要买。

    沈慧收钱,源哥儿看火,蒋兰煮面,姚英拌面、招待客人。

    四个人配合默契,满满一筛子的干面条很快就见了底儿。

    最后剩下一点,姚英也不卖了,放了多多的黄瓜丝儿、炸黄豆、各色佐料拌上一拌,分给顾二嫂等人。

    众人尝了也是赞不绝口,都夸姚英姑嫂心思巧,先后摸出铜子预定第二日的份儿。

    接下来的几日,姚英的冷淘在码头上名声大噪。

    一则天气暑热,再没什么比吃上一碗清凉爽口的冷淘更叫人舒心的了。

    二则她家用料足,物美价廉,吃上一碗管饱。

    每日一早起便有人排着队要买,不到晌午就卖光了。

    也有那眼红的见了也想偷师学艺,一则不知她那面条中用了何物染成绿色,二则弄不清她家浇头到底有什么秘诀。

    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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