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而是我的亲舅舅,宁睿。”

    易缙瞳孔骤缩。

    “小的时候,只有宁睿和宁悠在的时候,顾平才会摆出慈父的面目对我,可背地里,顾平看我的眼神都很冷漠,很厌恶。我以为是因为我太弱了,身体不好,总是麻烦别人,所以爸爸才不喜欢我。我努力地配合治疗,想做一个健康的人,我努力学习,想做一个优秀的人,我想让爸爸对我刮目相看,我想让他不再这么讨厌我,我想让他以我为傲。”

    “但不管我怎么做,顾平只会越来越讨厌我,越来越厌恶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敢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宁睿,因为宁睿会斥责顾平。所以我总是自己偷偷难过。”

    宁遥自嘲一笑,道:“后来我发现我的努力是不可能有用的。因为我的出生就注定是错的。”

    “我十三岁的时候,看见了他们,”宁遥冷冷地说,“像是畜生一样地,不知廉耻地,交、配。”

    白花花的身体,令人作呕的气息,下流不堪的对话,对当时的宁遥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他当时就在门口吐了起来。

    宁悠发现后只惊慌了一瞬,随即笑着对宁遥说:“对不起阿遥,吓到你了吗。”

    “不过你早点知道也好,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宁睿看起来相对正常了一点,阻止了宁悠的话,还想着安抚正呕吐不止的宁遥。

    宁遥躲开他的手,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你们真恶心啊。”

    “小遥……”

    “别碰我!滚开!”

    宁遥那副羸弱的身体根本离不开宁家,很快就被追上。从那天之后,宁遥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本坚强积极的性情从此一落千丈,在肮脏黑暗,充满罪恶和怨恨的泥沼里变得扭曲病态。

    “我十四岁的时候,宁悠怀了二胎。”宁遥双手抹了一把脸,深深呼吸了一口,“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

    “宁家很多人都知道他们不知廉耻的做派,但他们还要倚靠宁睿,所以不敢明着说。不过他们很喜欢在我和顾平面前表演,用鄙夷嘲笑的眼神,用厌恶唾弃的阴阳怪气,用嫉恨又故作怜悯的无耻嘴脸。”

    “我经常有把他们全部杀了的想法,想了很多,用刀,用炸/弹,用一把火……可惜我只能这么恶毒地想,但因为身体原因,却没法做到。”

    “顾平终于无法隐忍这对奸夫//淫//妇的勾当,由爱生恨,将宁悠从二楼推了下去,宁悠难产而死。”

    “宁睿愤怒难当,将顾平绑住放在道路中间。”宁遥又抽出一根烟,手指止不住发着抖,易缙给他点了烟。

    宁遥吸了一口,努力稳住声线,“他开着车将顾平反复碾压,碾压,碾压,碾压……直到把人碾成一坨烂肉,四肢扭曲难看,血肉模糊。”

    “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宁睿将我绑在副驾驶,后来还让我亲眼看着顾平死去的下场。”

    宁遥闭了闭眼,喉结攒动,努力压抑住喉间涌上来的恶心。

    “你知道用车轮反复碾过人体的感觉吗,你知道车轮底下传出的声音有多难听吗,你知道烂肉血腥的味道……”

    “我知道。”易缙说。

    宁遥望向他,不明亮的灯光下,易缙的眼睛很深,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是啊,易缙怎么会不知道烂肉和鲜血喷涌的气味有多难闻,多让人恐惧。

    “我知道每天做噩梦是什么滋味。”易缙又说。

    或许易缙真的把他的灵魂吸进去了,宁遥觉得自己灵魂与他的碰撞了一下,令他不由自主战栗。

    易缙将他的烟从唇中抽了出来,自己含着抽了两口,随即又想像刚才那样把烟头摁在手心里,宁遥及时握住他的手。

    “你有病是不是。”

    “我们都有病。”

    “是啊,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宁遥将烟抽出来,摁在桌子上,低声问道,“不疼么。”

    易缙没有回话,宁遥也没指望他回,但抬起头,就瞧见易缙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看什么看。”宁遥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话说起来,你还真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易缙说。

    宁遥嗤笑一声说:“这么偶像剧的话,在你我之间说起来很尴尬。”

    “可这是事实。偶像剧兴许也有它自己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感动了?喜欢我了?”

    “什么样的疯子会喜欢另一个就要死的疯子。”易缙嘲笑道。

    “说的没错,还是一个肮脏的、充满罪恶,不伦的,不该出生的小畜生。”

    “没有人是不该出生的。错的是生孩子的人,不是孩子本身。”易缙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宁遥反驳,又说,“饿了么。”

    “饿了。”宁遥仰头望着站起来的易缙说。

    因为背光的原因,宁遥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想吃什么。”

    “想吃泡椒方便面。”

    “吃不过三口,我把泡面从你耳朵倒进去。”

    “……”

    宁遥这次有进步,吃了四口才不吃了,剩下的面和汤都让易缙吃完了。

    这次坦白局对话,两人都把自己最深的秘密掏出来了,等情绪真正沉下来,两人才后知后觉有些尴尬。

    毕竟原本还是你想我死,我想你下地狱的死对头,突然间,很莫名其妙的,就交了底——相当于交心,就不管怎么样,都会觉得难以面对对方。

    所以吃完面后,宁遥就立刻找借口回了房间。但刚回房不久,门就被易缙敲开了,易缙拿着药和水站在门口,脸色淡淡道:“还没吃药。”

    “……哦。”

    宁遥在易缙的目光下匆匆忙忙地吃完了药,招呼也没打,就把门一关,无声呼了一口气。

    半晌,宁遥平静下来,想去洗个澡,抬头就看见摄像头,他思忖了两秒,拿毛巾给盖上了。

    很快他又把毛巾拿下来,对着镜头说:“我就洗个澡,不会把自己淹死的,你别过来。”

    说完,又把毛巾盖回去。

    易缙又忍不住打开电脑看监视器,才发现监视器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他愣了两秒,缓缓往后靠上椅背。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黑蒙蒙的画面,神情微微有些出神。

    尽管在宁遥的房里装上摄像头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随时观察到宁遥的状况,防止他自杀,但易缙知道,或许这只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知道,他口口声声在唾弃鄙夷父母的做法,可永远摆脱不了他们在他心里种下的阴影和影响种子,他变得和他的父母一样,一样的拥有那极端扭曲的控制欲和窥私欲,一样卑劣地使用监视器监视他人的一举一动。

    而在刚刚的谈话后,宁遥已经知道了他和他的父母一样,都是这样的扭曲疯子。

    所以宁遥也一样鄙夷他、害怕他、厌恶他,宁遥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所谓——或者他之前的无所谓都是装的,这次再也装不下去了,才遮挡住了摄像头。

    易缙感觉到自己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跳动,一些什么不安分的因子在鼓动他的心跳,他心底深处涌上一些渴望,他迫切地想要去知道宁遥在做什么,甚至质问他为什么敢遮住摄像头。

    他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心跳逐渐加快,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眼神有些发沉。

    他知道自己是犯病了,但他无法控制心底不断滋长壮大的窥私欲望。他受不了自己一无所知的状态,他要立刻见到宁遥。

    他忽地站起了身,匆匆地往房门口走,才刚打开门,就看见宁遥抱着双臂倚靠在门外的墙边,而且还被他打开门的声响吓了一跳。

    宁遥被惊了一瞬,站直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易缙的脸色,说:“又发神经病了?”

    易缙盯着他,喉结滑动了一下,阴沉的脸色缓了下来。

    见易缙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回答,宁遥眼神有些闪躲,因为他一时还没想到大半夜出现在人家门口的借口。

    半晌,易缙沉声兴师问罪:“你为什么要把摄像头遮住。”

    宁遥眨了眨眼,说:“哦,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你为什么要把摄像头遮住。”易缙又问了一遍。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要洗澡,所以遮一下嘛。”

    “你什么时候说的?”

    “我洗澡前对摄像头说的啊。”

    “我没……”易缙顿了顿,说,“谁会时时刻刻盯着监控摄像。”

    宁遥眼里带着不知道什么意味的笑,看着他,说:“你啊。”

    易缙偏过他的视线,说:“我没有。”

    “哦……”宁遥沉吟了一下,想到刚才易缙的问话,有些惊讶他竟然真的不是时时刻刻盯着监控,“那是不是我以前对监控说话,你有时候也没听见。”

    “你说了什么?”易缙蹙眉。

    “我说的可多了。”宁遥突然兴起了点诡异的心思,说,“那你看见过我洗澡吗?我经常在镜头面前洗澡。”

    “……”

    “有没有。”

    “我没这种癖好。”易缙额角微微抽动。

    “那就是有了。”

    易缙无法反驳。

    “那你看见我……自///慰吗?”

    易缙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能不能要点脸?”

    “有没有?我经常做,你不会一次都没看见过吧?”宁遥倒也不是对那事儿多有兴致,大多数是带着挑衅意味以及一些隐晦的,他也说不清的变态心理。

    易缙似乎被他的挑衅惹怒了,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骂道:“骚/货!”

    宁遥笑眯眯地看着他的恼羞成怒,说:“你看见过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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