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

    景德二十五年,寒冬。

    皎月寒光直晃晃的映落在雪地里。腊月的京城早已是烟雾缭绕,冷风横扫着。风雪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卷起,寒气愈发逼人。

    萧暥裹着大氅冷风扑面而来他更加缩紧脖子,恨不得一整个藏进大氅里。

    许墨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回府也被吹红了面庞,抽出一只手来不停往里哈着热气,左手撑着的伞也偏了又偏。

    忒有个性。

    傻大个终于被管家迎进屋,热气腾腾逐渐吞噬身上残留的寒气。大氅上沾满的雪花也化成了点点水滴,隐隐约约地沾在表面,用手去抚平两边的狐裘便脱了去。

    冻僵的许墨终是得到了炭火的拯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这才喋喋不休的开始吐槽萧暥。

    “人家叫遛狗,你这叫遛友!真不明白到底有何稀奇事儿天天拉着我往外跑,冻都冻死了。”

    言毕,又抱着臂摩擦了两下。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逼你。”萧暥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正过头自顾自的往正厅走去。

    许墨想反驳,“我”字一出来就被萧暥堵了回去,“我爹他们都在,可闭嘴吧你。”

    许墨咬着牙真想现在就踹死他。

    正厅中央的小圆桌边都坐满了萧家人,萧暥走在许墨前头端正地行了礼:“爹,娘。已是年关祝您二老身子骨往日都能这般硬朗。”

    “萧叔叔,璟和来给您和萧夫人拜个年。”许墨倾着身子。

    “哈哈,辛苦许公子啦!令尊身子骨可还硬朗?改日定登门拜访!来人给许公子上座!”萧泉大咧着嘴,笑呵呵的有种停不下来的节奏,赶忙让人再加了座位。

    这一家人的除夕宴,许墨一个外人凑进去不大好,客客气气地推辞着:“多谢萧叔叔!我得早些回去了,您也知道家父的脾气,等不了一点。”

    说着许墨微微躬身笑着拍上已经落座的萧暥的肩头,两根眉毛一同扬起。

    萧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对自己耍帅挑眉两根眉毛还能一起来,不得不勾起嘴轻笑一声,拿起自己对面的杯盏间接性的算是在吐槽他:“英俊的很!两根眉毛一起都不打仗。”

    “哼。明天再找你算账,走了啊。”许墨放在萧暥肩头的手轻微用了点力。

    “走呗。”萧暥喝了口茶。

    “各位告辞!”许墨在萧泉的一声“慢走”中转身很快出了房,也没拿伞挡挡雪。府外自家的马车也在等自己,马车上的“许”字格外入眼。

    雪愈下愈猛却丝毫不影响一家人坐在屋里头吃着团圆饭。

    府内又热闹起来,迎着外头的鞭炮阵阵响起,屋内的碰杯声融入进去,添了几分意境。

    “六叔…又是一人过年?”萧暥与父亲碰了一杯,酒被大口吞下。

    这酒属实有些烈了。他只觉得口腔、喉咙和胃里全都被火热的液体包裹着。

    萧暥见父亲还要再给自己满上一杯,连忙招手想让他少喝些这酒烈得很。

    “呦,不行了吧!还得看你爹!”萧泉瞧见自己儿子喝下一杯后面部都拧在一块儿,不禁拍拍胸脯得意得很。

    萧暥:“咳,这酒烈得很。您老少喝些!”

    萧泉:“爹心里有数!”

    晚饭过后,萧暥看时候不早便叫萧母早些回房休息,自己和萧父在一桌聊着闲话。

    萧泉:“你六叔这么些年不一直都是一人嘛,未娶妻未生子。”

    萧暥调侃着说道:“照您这么说,六殿下平日里倒还挺忙的。”

    萧泉:“可不是,整日关在书房里,身体怕不是都要给自己累坏了!我说了多少次他也不听!”

    萧暥这个六叔是先帝与淳妃所生之子,名为萧玟字子尧。先帝在位时可是极为宠爱这位六皇子,可因奸人陷害先帝听信了奸人口中所言,不得不将六皇子安置在弃落已久的文昌院,故而被封为文昌王。

    萧泉和萧玟并非一母同胞。萧泉的母亲是当年西部为了两方和睦而送来与大渊皇帝和亲的长乐公主,先帝与长乐公主所生之子,便是当今二皇子楚南王萧泉。

    而萧暥字楚安乃楚南王嫡长子,大渊的临安世子。

    楚南王早年四处平定战乱加上萧母长年累月身体抱恙,所以萧暥少年时便一直跟着文昌王由他来照顾。

    萧暥倒了口茶,回想时指尖轻轻在杯盏边来回摩擦,瞳孔径直地盯向一个地方盯了许久,随即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这大过年的,我去陪六叔喝杯酒,爹您早些去睡吧!”

    “害。”萧泉重重的叹息声别无他意,点头示意,“早些回来,我让刘管家给你取些酒带过去,备辆马车陪你六叔多喝一会儿。”

    “您又不是不知儿子的酒量如何。”

    “是是是,路上慢些。”

    “儿子晓得。”

    路上。

    萧暥已许久没过来文昌王府了,只记得当年萧玟怕自己待在书房内闷得慌便让人将书桌搬到院子里,他坐在一旁看着自己临摹名人字帖。

    那种种情节、他的面庞,萧暥这辈子也忘不掉。

    马车碾在雪地里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声,此时外面还有鞭炮的作响。

    “世子,到了。”车夫提醒道。

    萧暥并未听见车外车夫的提醒,只是被近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着这才回过神来。

    他见马车一直都没个动静心许是已经到王府了但他坐在里面却没准备要下车。

    他在等什么自己都丝毫不知。

    车夫察觉到萧暥没下车可能是未听见自己方才说的话,只好再朝着里面重复了一遍:“世子,到文昌王府了。”

    “我知晓,这就下车。”

    他修长的手指关节处勒着用来提酒壶的麻绳,一身暗红色束腰短袖长衣配上黑纹狐裘大氅落入雪景中,车夫为他撑的伞被一把握在手心。

    浓密乌润的长发被挺立的银色发冠、配着与衣着着实相配的暗红色发带束起,随意飘落在肩头。眼部四周带着粉晕,卧蚕虽深且清,眼睛带着水润似醉非醉。

    萧暥缓缓走到府邸门前正要抬手敲响,身着玄衣的萧玟推门而出与他碰了个面。萧暥微垂着头部,眼睛在看见他腰部的瞬间猛然抬眸与他对视。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手中扣着的麻绳松了松覆在了指腹上。

    那人狭长的丹凤眼对上他时,蓦然间萧暥像是已然丧失了合眼的本能,望着那人一双使人心波荡漾的眸子,他不经意间失了神。

新书推荐: 森林回信 在兄长掌心被迫娇宠 你是我写下的例外 不要试图豢养末世菟丝花 烈焰玫瑰 蜗牛咖啡馆与雨夜先生 小叔被阴湿病娇女缠上后 听潮书店没有陌生人 年下弟弟太难缠 予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