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方向、拆解目标、制定策略、优化路径,然后便是高效执行、灵活变通,他会竭尽所能,确保结果如他所愿。
他一向如此。
施琪说他在感情里耍弄心计,他不否认,这并不可耻。
那个男人和辛熙同时出现时,他吃醋死了,他不明白,她身边怎么总有那么多的痴心妄想的人。
饭桌上,他没办法不注意江准和其他人的谈话,寥寥几句就让他猜出了大概,又是个不争气的。但这个和龚长安还不同,他藏得极好,温文尔雅,像个君子。
辛熙很信任他,他们是有些情谊的。
姜渠看到过辛熙为了帮他们所做的努力,所以他不能拆这个台。拆了,事情更麻烦,岂不是更给机会让他赖上了,所以,他在饭桌上还帮着提点了几句,药监局的那帮老油条,才肯那么干干脆脆地帮忙。
最好就让他们顺风顺水的,这样才能各不相干。
施琪以为他会醋意大发,生怕他在场面上让人家难堪,好几次出言提醒,他觉得很搞笑,他整场都没给那个男人一个正眼的,好吗?
“我干嘛要吃醋,显得他了不是。”
“你最好真这么想。”
他倒真是这么想的,但心里的陈年老醋打翻了坛子,酸得不行,就只能借酒精的辛辣往下压,越压越不好受。
他曾经和辛熙讨论过关于这个“普通朋友”的话题,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的。有了上回的经验,他不敢再冒失,调整了策略,毕竟,正经的男朋友可没必要自降身份和一个普通朋友争风吃醋。
哦,这个身份牌,暂时被收回去了。
但那又如何?
他正在预谋要一个受法律保护的。
“真的没吃醋吗?”辛熙问他。
“假的”,他坦率承认。春夜微凉的街边,他靠在辛熙的肩头上,窄窄的,没什么肉垫着,其实并不舒服,但这种姿势可以让他显得脆弱些。两性关系里,脆弱一点的一方可以获赠同情分,他对辛熙说,“我很吃醋,恨不能当场掀翻了桌。但当着那么多客户的面,我不想让你为难。”
任何暴露他们关系的行为,都会给她贴上有色的标签。若被有心人拿去编排,以后便很难在鱼龙混杂的销售圈子独善其身。
辛熙说:“我知道,谢谢你为我考虑。那么,我现在给你解释一下,可以吗?”
“你说”,姜渠拱了拱,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处。
“他们一起创业的几个小伙伴都是我的朋友,他们帮过我,现在遇到困难了,我也想帮他们。”
“嗯。你的朋友们遇到困难,你要提供帮助没有问题,但如果你告诉我,他们就可以再多获得一份帮助了。”
“那也许......事情早就解决了?”辛熙扯起嘴角,问他,“你是想要说这个吗?”
“事情或许可以更快更简单的解决掉,但也有可能变更复杂难搞”,姜渠坐起身,捏着她的肩头,略作停顿,希望接下来的话能够完全被理解,“我没那么自以为是,辛熙,必须强调的是,你在这个过程的付出和收获,是不可替代的。”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这让辛熙感觉意外,他居然没有认为他们走了弯路。
姜渠予以肯定,“你很棒!完全有能力处理任何问题,我只是希望,我能有荣幸参与。”
辛熙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姜渠给了她几分理解,她就立马跟着反思了自己,“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嗯......我不够坦诚。我应该把遇到的事情分享给你,即便不是寻求你的帮助,我也应该让你知道,或许......你还可以给我非常有用的建议。”
“如果你需要,我很乐意。”
“那我记住了”,他们在津南的街头把话说开,一直聊到了天亮。笔直的马路尽头,初升的太阳,光临大地,辛熙说:“姜渠,我很喜欢和你聊天,尤其是这一次。”
御玺台的卧室向阳,但窗帘的遮光功能极佳,辛熙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隐约记得姜渠昨晚回来了,人在她身边蹭了蹭,但她实在太困,翻了个身,躺进他怀里,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年多,她的工作越来越忙,觉倒是睡得越来越好了。
“醒了”,姜渠推开隐形门走出来,他应该是刚刚健身完,发梢上还在滴水,他坐到床沿边,沐浴过后的清香立马扑向她。
“你昨晚几点到的啊?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辛熙吸吸鼻子,伸了个懒腰,又想躺回被窝,被姜渠抓住双臂拦下,“难得咱们能凑在一起过个周末,可不能浪费在睡觉上。”
“睡觉,有美容养颜、平衡激素、延缓衰老之功效,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好吧,如果你真想睡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辛熙发现自己低估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睡醒后的精神劲儿,所谓陪你,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你的手别放那儿。”
“你摸哪里?”
“你别乱动。”
她很快便缴械投降,“好吧,我清醒了,不想睡了。要不我们去逛超市吧?”
“可以送货上门”,箭在弦上,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那去看电影。”
“楼下有影音室。”
“可我饿了。”
“那点外卖?”
辛熙从被窝里挣脱出来,强调说:“我要去餐厅吃饭,去电影院看电影,去超市一件一件地挑选我想买的东西哦。”
“不能改吗?”
“不能”,辛熙斩钉截铁,但还是送了他一个亲吻,以示安慰。
她想接纳他的诚意,也想训练自己的胆量。
这是一种挑战,寻常的细碎的事情可能增固他们的感情,但也可能击碎他们的和平。
但无妨,她不应该是个裹足不前的人。
虽然她稳稳妥妥地过了二十多年,对于一段有着冒险前提的感情,她依然是忐忑的、惴惴的、惶惶不安的,但那些都是她自己的课题。
刚好,她最近勇气大爆发!
他们在车流如织的街道手牵着手,春天的京北那么美,空气香甜,万物可爱。
他们没有开车。
公交车到站时的语音里播报说:“请拿好自己的贵重物品,谨防遗失”。
姜渠就将她的手揣进衣兜里,紧紧拉着,这是他最珍贵的,“可别丢了。”
他们在用餐的时候聊到了何耀丹,辛熙便提起了公司里的传闻,“我觉得你需要澄清一下。”
“比如呢?”
“比如她坐你的车,只是因为公事,你和她是单纯的上下级,而她的晋升是因为她的个人能力突出而不是你私人感情上的偏袒。”
姜渠不以为意,“我没有义务向公司里那些八卦的人做任何解释。”
“但传闻对耀丹姐是不利的。”
“这是她需要处理的问题”,姜渠放下餐具,握着她的手,“而我,只需要对我的女朋友负责。”
辛熙稍稍带了点情绪,“女孩子的名誉是很重要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为什么?”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姜渠将脸偏向她,然后在她凑过来时,忽然转正,亲吻落在了红唇上,磨了一番。
“人都是趋利的,她不解释,自然是因为这对她有利。”
辛熙懵懵懂懂,“不应该是有害吗?”
姜渠点她,“我的名字在业内还是有点用处的”,在公司里可以当盾牌,在客户那里就是背书,就连到竞争对手面前,都是虚张声势一张好牌。
可能也只有面前的人避之不及,为了她脑子里那些一板一眼的公平原则。
用完餐后,辛熙去洗手间补妆回来,正好看到有两个高挑的女生正站在姜渠身边,像是在问路,姜渠摆着手,似乎拒绝了什么,见她出来,拔腿就走。
女孩子用手肘碰了碰同伴,两个人失落地走开了。
辛熙眼神审视,姜渠无奈摊手,两个人默契地完成了一场对话。
下午的那场电影很普通,他们看了不到半小时后就出来了。
姜渠去买饮料,让辛熙坐在椅子上等他。
这时,两个男生走向了她,辛熙有些局促,还没等人走近,赶忙起身离开,身后的人快步追上来,“小姐姐,小姐姐,莫怕,我们不是......”
另外一个跟上来解释,“我们是心动栏目组的,是一档恋综,在找素人嘉宾,觉得你形象气质挺好的,所以......”
辛熙暗笑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尴尬咧嘴,态度好了很多,捧着对方,“恋综啊,恋综好啊,我经常看恋综,我还是你们节目的粉丝呢。”
“是吗?那就好,那你看......”
男生正欲详细介绍,忽然一旁走过来两个女生同伴,正是之前站在姜渠身边的两位,“别多费唇舌了,人有男朋友。”
“是吗?”男生有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同伴拉了拉他,“你忘了上一季的那谁了吗?有对象还来参加恋综,观众会骂死我们的。”
“我只是......我们在这片商区待多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男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还不死心,再又确认了一次,“小姐姐,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
“是的”,辛熙略带抱歉,目光温柔地转向走过来的人。
男生彻底死了心,但看见姜渠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又死灰复燃了一下,“要不?你俩一起参加吧?可以先装作不认识嘛,然后在我们的节目走到一起哇,这不是更好磕?观众肯定买账。”
“那这不就是骗人了嘛”,辛熙自动代入了观众角色,为自己之前看节目时被勾起的酸酸甜甜的情绪打抱不平。
“但你们的感情是真的呀!”
“我......”
“抱歉,我现在还见不得光”,姜渠上前,揽着辛熙的肩头,装得是有模有样。
待他们带着八卦又遗憾的表情离开后,辛熙才问他,“见不得光?”
“不是吗?在三亚的时候,我是什么身份来着?司机?教练?”姜渠旧事重提。
“停、停”,辛熙打起手势,赶紧投降,“别翻旧账哦。”
“不翻旧账,那......展望未来?”
“展吧。”
“我希望在可预期的时间内,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为什么?”
“我需要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