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习惯性把很多事复杂化。
简单的想太难,平平无奇的想太多,七拐八绕筋疲力尽也要为了保全自身拼尽全力的琢磨。
很累,但我就是因为除了累什么都怕才会这样。
每当这个时候老哥就会故作高深的告诉我说:
“想不明白算了,一道题而已。”
因为他也不会做,所以他说算了。可那仅仅限于学术问题,一些浅显易懂的东西其实我还是很容易就捋顺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例如承太郎先生突然告诉我们有一位替身名为[隐者之紫]的替身使者会过来协助我们找到音石明,但年纪大了无法战斗,而且——
说起七十九岁的外国替身使者…另外三人好像都没有意识到啊……
这怎么可能是一件nice的事情啊…如果真像我一开始略有了解的那样,那位都已经快到躺在床上等护工睡醒才能吃早饭的地步了吧?就这样把一个肌肉萎缩走路拄拐胆结石白内障牙口不好老年痴呆的老者抓到现在依旧危险的杜王町做苦力真的好吗?
我眨眨眼睛装傻子,视线游移着看天看地看虹村亿泰的机车。
至于是老父亲想来看看儿子还是真的关心世界和平这种——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让东方仗助自己去思考得了!
从前是敌明我暗,虽然现在因为我的介入把我们之间的信息差缩小了一大截却也依旧难以逮到本体。毕竟电气时代,无论我们循着线索找到什么地方只要那里还有一丝丝电他就有机会逃跑。
这该死的替身能力……难不成他还想藏一辈子?
我一言不发的借着机车转移注意力在心里感慨。
亿泰的反应很大,毕竟差点死掉的是他的老哥而且对方还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几次三番的找事。他这个暴脾气能忍到现在都是强压怒火了。我也用沉默诠释了想要尽快把[辛红辣椒]就地处决的心情,东方仗助在旁开口:
“就连我都对[辛红辣椒]很火大。”
我也……
“那家伙不声不响的跑进别人家随他高兴想要偷听还是偷东西。”
很火大……
一直到今天我也不得不埋怨这回事。
全都是因为那支箭,全都是替身使者毁了我的生活。
它让这种肮脏到极点就该吊起来打的混蛋拥有足以威胁他人生命的能力,让本该享受平静安稳度日的人卷进危险的世界。
*
拥有它的人不一定幸运,没有它的人也在叫苦不迭。
Stand,本体拥有强大精神的象征。
它明明只带来了破坏和毁灭。
说到底,不就是弱者死了也活该吗?我认这个道理,发自心底的同情也没那么多,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是会觉得憋屈——凭什么要提心吊胆,等着头上那把刀落下的人是我!
坐以待毙吗?
苟延残喘吗?
反击吗?
拼的头破血流吗?
*
在意识都飘到那不勒斯去了的时候东方仗助叫醒了我,我们这次是要所有人一起行动的,以免再生端倪。
其实[辛红辣椒]不是什么特别难缠的对手,放下能力不谈他本人就是个弱智。
弱小的时候喜欢偷袭,猥琐发育或者打不了跪下来叫爸爸。
强大的时候就得意忘形,高傲到藐视一切。
据虹村形兆所说他大概还是因为记恨自己对他替身能力的点评而选择拿形兆开刀的。而且更令我感到窒息的是[辛红辣椒]在有可能败北的情况下竟然还去东方仗助家里搔首弄姿的挑衅了一番,结果是被揍就算了,揍完还要立下豪言壮语表示一定会打倒承太郎。
有病吗?
算了,与其内涵他人不如反省自己。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在修灯泡那晚就把[辛红辣椒]打死的我也有责任。
呼——
我长出一口气,与此同时感到似乎一直飘忽的身体终于坠落,脚底接触到陆地万分踏实。
抓住本体就好了。
这段时间提心吊胆了太久以至于好久都没能享受平静,事情结束之后就立刻回家闷头睡上一大觉吧!
如果顺利的话…
“我都听到了!”
“[辛红辣椒]?!”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电瓶,他藏在机车的电瓶里偷偷跟过来的!”
……
金色电流闪耀的刹那,我承认,他曾带给过我的恐惧之火其实从未熄灭。
短暂惊慌之后是自心底翻涌而上的怒意开始四处乱窜,在皮下挣扎着要挤出身体,好像连血管都变成尖锐的纹路要狠狠的刺穿皮肤……一直刺到他身上!流血……流血!
狞笑着出现,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掉一切!打碎我美好的一切幻想!
他怎么敢来!
但我没冲动,也许成败在此一举的情况下我只好极速消耗大量脑细胞试图取得一个成功率最大的方案。
因为虹村形兆的缘故亿泰直接自告奋勇的追了过去,我回过神来伸出手没拽住他便也想跟上却发现承太郎他们就像剧情没加载出来一样原地待机着开始了解说。
等一下!你们难道有什么能百分百零失误的计划没有告诉我吗?为什么都在这里干看着啊?还是说你们觉得那家伙的脑子能打过[辛红辣椒]?!
“太好了!亿泰你终于有脑子用了!”
啊,在脑力方面竟然确实占了上风,我要开始重新审视虹村亿泰这个人了。
虽然可惜炫酷的机车被毁掉,可仅仅只是暂时困住对方就让我们很惊喜了。
“Great!”
“Nice!”
忍不住跟着仗助脱口而出的瞬间我们都愣了一下,对视,然后迅速扭开。
好可怕…和校园风云人物用着搭档口头禅什么的……以后争取改掉吧。
我想。
“我们过去吧。”承太郎说着带领我们跟上去。
…
好吧。
所以这就解决了?
身体稍稍放松了一点,我觉得自己真是实在太多虑,把事情想太麻烦了。毕竟这里还有个靠谱的成年人不是;
心里不断劝告着放松,理性却始终占据上风不肯被轻易蛊惑。
我虽然保持跟几人一样溜达的步伐移动为了谨慎起见也暗中悄悄放出几条绷带分散开向前探去。这被迫害妄想症的通病一时间肯定改不掉,所以在危机完全消失之前我倒是宁愿自己能一直保持这种失心疯般的警觉了。
东方仗助当然看见了,他眨眨眼给了我一个根本只有他自己懂的眼神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所以他什么意思啊,别以为眼皮一张一合所有人就都能看明白啊!谜语人滚出杜王町!
我算是把它当做东方仗助对我的赞赏。
[辛红辣椒]现在只能附身在电瓶上,就算再电也电不死我顶多冒点肉香。
趁着他被虹村亿泰以机车为代价踩的力量大大削弱时我不介意报点私仇顺带补个刀。
只要能抓住他……
我想起被迫流放埃及的爸爸。
就结束了,真的,这次是真的能尘埃落定了!
我想起一无所知但每天身边都有电子设备在无端频闪的老哥。
*
或许当面对一切噩梦源头的那一刻我真的在怕,在恐惧,在痛苦,在巨浪中只好拼尽全力抓住那根可以给我一丝希望的金色箭矢。
而那一刻的同时,我决心让[辛红辣椒]消失。
想要彻底把他处理干净,消失在世界上的念头总是不减反增。
不行。
…安静点啊,龙枝飞鸟。
你不是已经改正了吗?
想法重新浮现的瞬间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差点偏离目标没能堵上地下被切断的电缆,甩甩脑袋警告自己别关键时刻犯浑。好在早早等候时机的绷带趁[辛红辣椒]来不及接触到电力疯狂的一拥而上将电缆切面封住,光滑平整的滑石无情堵死了他最后的退路。
“太棒了,飞鸟!”
在几道投来的斯国一目光中我空白了几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只好继续带着不爱说话的高冷人设一言不发微微侧过头回避那种注视。
考虑到这东西本就是用作高压设备绝缘部件的,所以我就算拿这东西把[辛红辣椒]全身封上应该都没问题,但替身受伤人也会受伤,我最担心的就是电力失去根源音石明本人也要死翘翘。
我不能杀人,只是喜欢想想而已。
“替身被定住本体也没法移动了吧?”
“是,这下他彻底跑不掉了。”
“你这个混蛋,总算让本大爷抓到了!”
虚弱的[辛红辣椒]被[轰炸空间]狂踩,一直到快要陷进地里才被东方仗助和广濑康一拉回来。虹村亿泰虽然没尽兴但也算出了口恶气,还有些困惑的看着我不清楚同样是家人受到威胁为什么我就能忍着不出手。
他的想法没错,我确实挺能忍的。
忍住不动手,而且动了手就还要忍住不杀他。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打都打了不打死怎么好意思收场”的想法便只好劝说左右脑谈判,此仇不报非君子,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捶本人不比这个解气?”
不做莽夫,也不做懦夫。
我想我的极限就到这儿了。
虹村亿泰摸摸脑袋恍然大悟直呼有理,对着已经再起不能的[辛红辣椒]把拳头捏的直响。广濑康一也在感叹终于告一段落,危机解除。
至于承太郎,他让我们看好[辛红辣椒],自己则是带着东方仗助一起去找那位电话里说是在一家居酒屋突然浑身僵硬变成石头的人了。
“等我见到你,音石明。”
我蹲下身用手指轻轻划过那已经坚硬的鸟嘴一直到颈部,“不用求饶,因为我的原则是不杀人。”
“也不要说话,开脱的借口,或是拿我的家人做挡箭牌。”
“因为我不确保我的原则是否永远有效。”
他只剩下半边身体还能动,但此时那只眼睛却在不住的颤抖,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仿佛要溢出泪花。
音石明也在哭吗?
指间在鸟嘴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发出哒哒的声音,背对着我的虹村亿泰问我在干什么,承太郎大哥说过虽然他现在很弱但保不齐会耍手段让我们最好都离远点。
觉得可以点到为止后我也收起了情绪,淡淡的回到他们身边说着没什么便继续等待。
很快那个宝可梦就开始不断的呜咽,身上也开始出现伤痕像是空气中无形的拳头在对他爆锤。
看来完全不需要再担心了。
心里的小人高呼着胜利雀跃着解开石化,眼看着金色虚影越来越微弱时我不免想起今天晚上爸爸乘坐的航班就到家了。
看来承太郎先生也是恰好时间准备赶在爸爸回来前处理好这些事情,真是有心了。说来我昨天晚上还在苦思冥想如果今天音石明还没有落网那我要不要凭着那点杜矿石直接杀过去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杜王町呢。
我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
从明天开始,继续保持平静吧。
*
这次只是一次意外,我相信当有了足够经验之后无论应对什么突发事件都不会再像这次一样处理的如此糟糕了。
我不明白替身到底赋予了人们怎样的意义,我只知道既然拥有了力量,就要更好的去保护我爱的人。
爸爸,老哥。
以后…应该还要加上那几个人。
但我相信我足够,我爱着,我拥有。
我愿为其奉上我的一切。
永不惧怕结痂的伤痕,不怕碎骨的摩擦,不怕琥珀般的血珠。
骑士信奉他的誓言,骑士拥护他的誓言,骑士为誓言而生,而战,而死。
*
赫克托耳洞悉命运,
仍如风暴扑向平原。
《伊利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