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22

    药王谷是否真的存在一直是个谜,传说药王医术超群,有医死人肉白骨之能,甚至拥有令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不死灵药,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找到过药王谷。

    萧衍斩钉截铁道:「这份药方与我这盒药膏本质同源,只不过少了几味珍稀药材功效稍逊色一些,而我这药膏便来自药王谷。」

    我惊奇道:「药王谷的传说竟是真的?」

    萧衍颌首:「数年前,有人将此药连同药方赠予我,自称来自药王谷。」

    我摩挲着那本兵书凝眉沉思,羌人发兵应与萧冕和沈相有关,本是一出围魏救赵保太子的戏码,此处又生出这些事端来,还牵扯上了传说中的药王谷,而萧衍正是领了圣上密诏来寻药王的。

    而当京城传来的消息让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

    苏绵失踪了,在太子侧妃住进东宫的那天不翼而飞!

    「你认为是谁干的?」我勒住缰绳回头问道。

    萧衍驱马上前与我并驾,表情意味深长:「谁都有可能,但是都不重要了。」

    我展颜一笑,望向眼前巍峨嶙峋的天机山。

    是啊,她想当那真凰也好,苍鹰也罢,现下都不过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笼中鸟罢了。

    因为鼎城现下鱼龙混杂,萧衍虽有天机山舆图,却也不敢直入山中以免暴露,这几日便借口带我郊游,把天机山外围探了一遍,按照实际地形将苍鹰展翅图还原成舆图,并复制了一份秘密交送驻守渊城的穆忠。

    日头将西,我们正要回营,一群黑衣人将我们围住,出手并不直取性命,而是想将我们擒住。

    萧衍笑道:「怎么?穆家军营摸不进去,想抓了我们让穆风拿八阵兵书换?」

    带头之人掀开黑袍,胸有成竹道:「殿下要走我们拦不住,那我们只好拉上七皇妃一起同归于尽了!」

    我看着黑衣人身上绑着的火药,无奈吐槽:「就不能换点新鲜手段?」

    我和萧衍被关进鼎城一座废弃宅院中,黑衣人除了来送吃食便再无多话。

    萧衍替我挑净葱花才将面碗推到我面前:「将就吃点吧,穆风明日就会来换我们了。」

    我挑眉:「你是故意被他们抓来的?」

    他朗然一笑:「也不是,当时确实怕自己动作如果慢一点就会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

    他灼灼的目光让我颇有些无奈,这人以前文质雅韵的,现在对我直抒胸臆情感从不婉转。

    似是知我窘迫,他转而正色道:「飞星回去告知穆风,他自会配合将计就计。这兵书无论真假都是烫手山芋,不如让各方势力人手一本,我早已命人将原本送回京城交给圣上,穆风明天来换我们太子手中就也有了,如此穆家便不再是众矢之的。」

    我瞥他一眼,暗自腹诽着,这人不仅没羞没臊的厚脸皮,还是只狡猾狐狸!

    第二日,穆风果然如他所言拿着兵书来换我们了。

    兵书一事发展至此,局势又微妙地回复平衡,百万羌兵却依然没有撤兵迹象。

    23

    这一日,黑云压境,一道炸雷撕破天幕,邝城太守通敌,开城门迎羌军入城,邝城失守。边关三城痛失其一,固若金汤的防御线被羌人撕开一条缺口。

    鼎城前有百万羌军兵临城下,后方是「天堑绝地」天机山,穆风只得下令紧锁城门,鼎城如孤岛般等待驰援。

    城中气氛紧张,军帐中几人面色凝重。

    穆风义愤填膺道:「邝城那老儿真不是东西!要不是你们此番带来天机山舆图,十年前的惨剧又要重演!」

    我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问道:「是不是萧冕?」

    萧衍摇头,沉吟道:「应该不是,私兵一事他元气大伤,不会选在这个时机行事,而且他跟沈萱成亲应该是跟沈相和沈皇后达成了某种约定,如今也没有必要卖国通敌。」

    我叹息道:「无论是谁所为,苦的终究是百姓。」

    这时,士兵来报门口有一人求见七皇子。

    那人进得营帐,行礼道:「在下药王谷白术,奉命前来相助殿下。」

    我们三人皆面露惊讶。

    萧衍问道:「那八阵兵书是你送来的?」

    白术颌首道:「不错,兵书是木蓝夫人所托,丹丸和方子是药王要在下一并送来的。」

    「木蓝夫人是谁?」萧衍猛地抓住白术的手腕问道。

    我心下暗惊。

    木蓝,穆兰,难道真如萧衍所说,兰妃还活着?

    白术似早预料到会如此,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一段血泪与阴谋交织的历史在我们眼前展开。

    这药王谷木蓝夫人确是兰妃,十年前鼎城被困,军民饿死无数,穆忠无法只得出城浴血杀敌,穆家次子穆义被擒,穆家军死伤无数,这一仗打得无比惨烈。

    关键时刻,幸得兰妃和我娘穆云率如归营接应击退羌兵,却被羌人以穆义作饵逼进天机山,穆义拼死从羌人手中逃出告知兰妃此局乃是圣上所作,他忌惮穆家军,甚至不惜通敌卖国以灭之。

    穆义最终重伤不治而亡,而兰妃和我娘在天机山九死一生时无意中闯入天机山圣地,意外获得舆图、兵书和天谕,兰妃当时已是强弩之末,又因圣上加害穆家而心如死灰便没了求生之意,便让我娘借助舆图逃出去。

    兰妃却被药王谷谷主所救,她这些年一直跟在药王身边济世救人,本欲为了萧衍和穆家满门压下血仇,将秘密永远雪藏,谁知她前些日子偶然得知圣上串通羌人欲故技重施,故以八阵兵书引来萧衍。

    萧衍合上信,面沉如水。

    穆风捏住银枪的手泛出青白之色,咬着牙恨声道:「我穆家世代忠良,驰骋沙场奋勇杀敌,他却心胸狭隘害我穆家至此!」

    我心中也似火焚,难怪娘亲从天机山回来后心事深重郁郁寡欢,原来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不得不咬牙忍下。

    再观这边关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这一切原来都是圣上所为!

    我目似寒冰:「生而为执棋者,以私心为政,视三城百姓为草芥,视万千忠魂为鱼肉,天道若容之,我便逆了这天道!」

    接下来的两个月,圣上果然迟迟未派援兵,穆忠也被他勒令务必守好边关最后一道防线,不得离开渊城。

    羌人打定主意要像十年前那样困死鼎城,让穆家军要么饿死,要么出城送死。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鼎城居然没有困兽将死之相,城中粮草似乎依旧充足。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萧衍借助天机山舆图,早已从后方打通鼎城与渊城通路,粮草自是源源不断。

    局面看似陷入僵持,直到羌人率先打破局面。

    接连三日,羌人每日都从邝城抓来五名百姓,当着鼎城守军的面杀掉。

    穆风身负铠甲,满面怒意,提起银枪就要领兵出城:「我忍不了了!我要去杀光羌贼!」

    萧衍拉住他,拧眉道:「莫要冲动,他们激你出城必有埋伏,鼎城若失了主将,你身后这满城百姓又当如何?」

    穆风目眦欲裂:「难道就要忍他们残杀百姓?我穆家军出生入死就是为了护一方太平,佑百姓安然,岂能坐视他们在我眼前被人残害!」

    结果那日夜里,穆风不忍无辜百姓曝尸城下,还是领着小队人马出城了。

    果然如萧衍所料,羌军早有预谋,穆风被伏击,最后萧衍拼死将穆风带了回来,却被暗箭射中胸口。

    他扛着穆风回城才倒下,羽箭深深没入他的心脏处,鲜血浸透战袍,他深情地看着我,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无力阖上。

    我神魂剧颤,凄厉喊道:「萧衍!」

    第二日,鼎城挂起素缟,军民皆哀,七皇子萧衍死讯不胫而走,穆风据说也身受重伤,穆忠悲痛交加,违抗圣旨率穆家军与羌兵交战,羌军折兵近半,穆家军却终究寡不敌众被逼入天机山,生死未卜。

    紧接着,京城总算传来消息,圣上御驾亲征,率百万大军号称讨伐羌人,却是金车玉辇携美人同行,仿若郊游。

    似是摄于龙威,羌人弃邝城欲逃,却在鼎城附近遭到一支奇兵伏击杀主将,羌人被激怒,高呼「小人言而无信」奋起反击,至此,边关战事全面开启。

    24

    鼎城,营帐中。

    我为萧衍解开纱布,不由感叹道:「这药王谷确实神奇!一颗药丸将你从阎王手上抢了回来,再配上这药膏,不过十数日就连伤疤都快淡到看不见了。」

    他看着我温雅笑道:「确实神奇,那日我真以为这辈子要失信于你,不能伴你左右护你周全了。」

    回想到那日情景我也是一阵后怕,当时他已气若游丝,幸得白术及时取来那颗九转回天丸喂他服下才保住性命,后来萧衍干脆诈死并将计就计。

    我问道:「舅舅和穆风在天机山中演习八阵兵书已有进展,下一步你准备如何?」

    「我前些日子传信于圣上发现药王谷踪迹,他此番亲征只怕是为此而来,羌人与他合谋设计穆家军已经事成,主将却突然被杀,羌王认定是圣上撕毁约定,现下是动真格了。羌人狡诈勇猛,圣上倚仗那本假兵此战只怕是要败,我们便等待一个时机。」

    边关陷入激战,京中也风云暗涌,太子一党正筹谋着一场宫变。

    七皇子萧衍的死和穆家军的溃败打破了制衡局面,圣上狭隘多疑,萧冕自知待圣上班师回京,自己囤私兵之事必难逃一死,便向沈相和沈皇后许诺待登基后必定封沈萱为后,立沈萱之子为太子,意图将京城翻了天。

    各方都在等待着,直到决战之日时机终于来临。

    圣上在天机山脚下布八阵欲将羌军一举歼灭,八阵神威初现,前半局羌人节节败退,圣上乘战车携美人饮酒观之,这时,局势却急转直下,攻阵变困笼,圣上败走逃入天机山。

    羌人欢呼声刚起,转瞬便成惨叫声,穆忠穆风父子率领穆家军出山杀敌,这几个月穆家军已将真正的八阵兵书演练娴熟,虽人数相差近十倍,却以天兵之姿收割着羌军性命。

    另一边,圣上被一蒙面女子搀扶着闯入天机山圣地,一群人突然将他们包围。

    萧衍走出来,躬身行礼道:「父皇。」

    圣上头发散乱,一瞬的惊讶后,端起天子架势怒斥道:「好啊!真是孤的好儿子!你这是想杀君弑父吗?」

    萧衍目中含悲:「父亲可曾真心把我当过儿子?我在您心中从来只是穆家后裔,是您日夜忌惮的心病!」

    圣上面上没有丝毫温情,厉声道:「这天下事孤的,百姓却只称颂穆家军,穆家本就该灭!」

    对峙间,我看着圣上身边的蒙面女子讶道:「苏绵!」

    蒙面女子扯下面上白纱,一张疤痕遍布的脸露出来,她眼含怨毒道:「你怎么还没死!还有,你为何能在这天机中来去自如?你难道偷去了我的苍鹰展翅图?!」

    之前听说她失踪,还以为是被萧冕杀了,没想到她居然成了圣上的女人,冷眼旁观他设局残害穆家军。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冷声道:「你就这么想当这真凰吗?连母族之人都可以戕害!」

    她仰头疯癫一笑:「我想当真凰有错吗?你自小身体康健怎知我每日缠绵病榻之苦,既然天谕上说我们俩只能活一个,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因为真凰本来就不是你。」

    25

    众人皆朝来人望去,一个青衣美妇走进来,旁边跟着白术和一俊美男子。

    「母妃!」

    「穆兰!」

    萧衍和圣上都惊讶无比。

    来人正是兰妃穆兰,她朝我和萧衍温婉一笑,继续说道:「当年穆云在此处得到的天谕还有一块,真凰从来都是苏络。」

    原来当年我娘亲也以为天谕之意是真凰存在于我和苏绵之中,而我俩必定一死一生,于是跪地乞求上苍想改变我们俩的命运,上苍居然降下第二道天谕,言明真凰就是我。

    她害怕如果将两块天谕都交出去,苏绵的命必定保不住,于是只拿出一块天谕,并且将天机山舆图藏在画里不准我偷学,就是想在关键时刻能以此保住苏绵一命。

    我恍然大悟,难怪母亲当年偏疼苏绵更多,而且临死前要我发誓必定护苏绵周全,原来是早知道真凰是我,若天谕真的应验,死的便是她。

    谁料娘亲的一番苦心反倒让苏绵生出妄想和执念,终究铸成大错。

    苏绵面色惨白,捂着肚子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我如今已有身孕,怀有真龙血脉,我就是真凰!」

    我看着她,吐露真相:「天谕所言双珠不可同辉根本就不是指我俩必定你死我活,而是指我天生有两颗心脏,必去其一才行,我与萧冕大婚那日他剜走了我一颗心,天谕已然应验。」

    药王颌首应声道:「此种情况虽然罕见,药王谷中确有典籍记载。」

    苏绵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跌坐在地双目失神。

    圣上得知实情,面露嫌恶地拂开衣摆,看向药王目露精光。

    「阁下可是药王?孤愿以金银城池换不死药!」

    他又朝兰妃说道:「兰儿,你既与药王相识便帮孤讨个人情吧!」

    我心中冷笑,他不问兰妃为何还活着,不为自己对穆家所作的一切而愧疚,反倒一心想着讨药。

    果然人一旦获得至上权利,便开始妄图媲美仙人寻求长生不老!

    穆兰眼中恨意翻涌:「你两次坑害我穆家,我二哥因你而死,我儿子也差点命丧羌贼之手,你连做人都不配,还妄图成仙?!」

    新仇旧恨齐涌,她提刀欲上前杀之而后快,被药王轻轻揽住。

    这时圣台上突然发出金光,圣上惊喜道:「天谕!是天谕要降下了。」

    他急不可耐地凑到圣台前,仰面任金光洒满全身,等着上苍降下谕旨。

    突然,圣台上方的巨大钟乳石应声而断,猛地砸下贯穿他,金光中两个大字闪现。

    「天道。」

    果然,天道也容不下他!

    待天机山中事了,我与萧衍赶回京城,皇宫已被如归营控制住。

    萧冕颈间驾着两柄刀,双膝跪地:「萧衍!你没有如归令私调如归营,弑父杀兄狼子野心!」

    萧衍牵着我迈入大殿,朗声说道:「皇兄可知如归营为何叫如归营?因为穆家满门保家卫国,视死如归!所以为保江山社稷,佑百姓苍生,号令如归营从来都不需要那块如归令!」

    萧冕目光扫过我,狂傲一笑:「罢了,如今你手握穆家军,又得真凰真心,我输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衍从飞星手中拿过那盆黄蝉递给我,温声道:「去吧。」

    我捧着花走到萧冕面前,俯身将黄蝉送进他怀里。

    「无心之人其实是你!」

    我回身,花盆在我脚边应声而碎,萧冕胸口插着一把短刀,殷红鲜血如花绽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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