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走，楼下一阵轰鸣，最佳位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陨石般砸来的石块划成抛物线。
没有砸到窗户和人，心灵却受重创。
贺萧关好窗户，准备去叙旧，沈轻担心跟去了，叫来前台的护士守着。
“别冲动啊。”沈轻见贺萧挽起衣袖，大步流星，架势能一个敌三。
张婶耐着不走，两人刚下楼撞见肇事现场，比手掌还大的石头还躺在张婶的手心里。
两两对视，旧事重提。
“你现在可以问问，你那个兄弟到底做了什么？”
“何止偷，其他事，能让他在警局待十年都不够。”这家人什么底细，贺萧一清二楚，六年邻居仿佛昨日。
“还不是你小子，不知好歹的东西，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张婶，害怕坐牢吗？刚才偷车的就是你侄子？”贺萧走近，一张化验单和迷糊不清的图片从她眼中晃过，“还记得吗？当年小镇上人竟皆知的事？”
张婶紧蹙眉，“小子，你有本事就去告！”
“好哦，你说的哦。”
没在理会，两人转身就走。
砰——飞石冲击，两人从中间避开，安然无恙。
紧急来电扰乱军心，贺萧看了一眼手机，又朝两楼病房看去后，“张婶，我敬你一声长辈，只要你不为难无辜的人，一些事情好说。”
“你们也不想一家子都赶着去吃牢饭吧？”
话落，带着沈轻走了。
店长这边现在看来还好。
破败不堪不要紧，要紧的是洗劫一空的狼狈，若风吹我八百年，何时重建？
贺萧一条短信，店长只怕哭晕在厕所。
两人收拾残局，将容易割伤的先处理掉，“之前认识他们？”
贺萧淡笑两声:“不熟。”
沈轻倒是没在意，不过……“你腰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说着凑过来，“能看一眼吗？”一张清冷脸，显得一本正经。
贺萧沉笑，一把撩开，“你不会还想摸吧？”
此话一出，沈轻直接上手，刀疤很深，早结痂脱落，崎岖坎坷写在了那道疤上。
“痛吗？”沈轻苦笑，他觉得什么事都不叫事，除非被砍这件事。
“还好。”
“大哥，被人砍的吗？”
贺萧沉默浅笑。
他拍了拍沈轻说:“多健身。”
“……”
话到此处不留爷，沈轻闲心在去逛了逛，前台收拾的差不多，在进厨房翻了翻，碰到前面的铁锅，还多踢两脚。
贺萧也跟着进来，烤炉上东西堆成了山，一顿翻找，手一推，噗嗤——
“贺萧，你故意的吧？”
贺萧惊一跳，满头饱满的鸡蛋落成了汤，盖在沈轻头上，深表惭愧却挡不住笑意:“sorry。”
笑容难掩，匆忙给沈轻递纸，“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沈轻白眼快到了，却刹住了车，“店门口，牌子。”
“没我名字。”
“来过，买过东西。”
贺萧此时大脑超速运转———
沈轻站在店门外擦脸，闻了闻身上，刚从上一份工作解脱，店里徘徊，含蓄地询问前台:“您好，两个泡芙。”
等贺萧打包好后，他才支吾半天:“能借一下卫生间吗？”
这才解决了主要麻烦。
出来时，才看见招聘海报，跟贺萧把工作问的一五一十，连前台的贺萧名字都知道了，留了一张纸条，后来遥遥无期。
“哦～上厕所的那个？”
“……”
“姓贺的，你最好把我头上的鸡蛋弄干净。”
贺萧几声哼笑之后，帮他里里外外洗了三遍。
边洗边笑，“我记得你姓沈？”贺萧问。
“沈轻。”
“大几了。”
“大三。”
“23?”
“21。”
沈轻沉思:“你……28了?”
“弟弟，我还没那么老。”贺萧说完，他跟在后面。
等他洗完手说:“25。”
挺年龄的，看着不像。贺萧看他皱眉，问:“我长的很老吗？”
“没有，就是年少老成。”
沈轻突然肩膀一酸，“年轻，身体也不行啊。”
谁能想，捏人肩膀!
一个抬腿踢，“大哥，过分了。”
苦留一道红印。
话说风水轮流转，贺萧光顾着高兴，难料脚底抹油——摔了。
硝烟沉浸，快是下一场初晴。
沈轻假笑，“健身也不行啊。”
很快贺萧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扶我起来。”
“！”
“请你珍惜一下你的队友，现在能扶你起来进医院的只有我。”
贺萧掺着他的肩，笑脸相迎说:“太小看你爹了。”
两人刚出店门，雪上加霜。
如果耐心有限，那就在此刻。
“md！”
那么大个车又又又不见了。
都说嘴甜人缘好，上句奶奶爷爷，下句叔叔婶婶，你就是宝。
贺萧一气之下，腰直了，屁股不疼了，立刻找出这整条街甚至上条街，上上上条街的邻居微信群，一条信息，百人回复。
天时地利人和，一小时后，贺萧抄着铁棍倚着沈轻，洋洋洒洒地端人老窝去了。
大门是封闭的，人是犟的。
铁门无法打开，兵分两路观察地形，周围人烟稀少，翻墙进去的可能性为零。
“大哥，你就带一个铁棍？”
“小事。”
只见沈轻从裤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给，你先。”
……
贺萧听着帮人又揣进了裤包里，门里传来说话声，两人瞬间躲进遮挡区。
远看有大量伙计经过，行动谨慎，毫无潜入缝隙。
贺萧沉下心，决定跟人杠到底，一入草丛，野战开始。方位合适，正中铁门，要想潜入，需另寻办法。
高清摄像你值得拥有，最好的监视是我望着你，而你却不知道我的存在，一部手机挑战不可能，画面开到最大，凭着一对一摄影，判断敌人动向。
时间一长，天气突变，电闪雷鸣，狂风席卷。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两人被狂风吹乱节奏，此时哐当作响，铁门大开，时机巧遇。
风渡玉门关，不破楼兰终不还。
前后包剿，直接从大门进入未免暴露，可偏偏只有这一条路径，敞开一览无余，如盛情邀请，不容拒绝，明明看着大批人进来，此刻独留几框蛇皮袋。
贺萧上前解开一个，全是易拉罐，在身后哥们好的酒局声闹人心扉，饭饱酒足后不省人事，还没趴下的，也就刚刚贺萧听见说话的两位。
两人靠帘聆听，确保不被发现后，开始四处寻找电车。
沈轻一个拐角，“tm……”尾音被贺萧手捂噤声。
差点露馅，“！！！”
“（哔——）不要脸的（哔——）偷老子车（哔——）真无语（哔——）。”
“……”贺萧尬笑两声，这骂的比他还脏。
他压制着即将冲进帘子的沈轻，谁料不找事，事找他的沈轻是真拉不住。
直接抢过贺萧手中的铁棍，风一般冲进帘中，见人就一顿毒打，管他是晕了没晕的，都赏一巴掌。
兴致来了，沈轻撬开一瓶啤酒就大口大口灌。
贺萧站在帘边面露难色。
干完一瓶后，挨个挨个搜身，钥匙拿到后，不忘拨打110。
贺萧扶额，跟在他身旁问:“消消气。”
“偷什么不好，偷老子车。”
这小电动车可是沈轻一段不可或缺的回忆，那是第一年出来打工，月结3000工资买的二手电动车，尽管这些年修修补补，感情依然很好。
“能偷其他的？”贺萧反问。
“那就不是一顿毒打这么简单了，两顿，我也不介意。”
贺萧苦笑:“说好，专业的事专业人做吗？不怕被拘留？”
“拘留我也打。”
“……”
小偷偷一次又可能会改，偷无数次还不悔改，是真无法无天。沈轻车后，一眼看见贺萧的，甚至店里的所有能搬动的制作器材，还有这整条街大大小小的电动车，自行车一并落入敌手。
一眼望去，这里“并不大”是个笑话。
可怕的是，整条街没一个人吱声。
贺萧将图片发到整条街的总群、分群里，瞬间刷屏——“tm个哔——”……
枪打出头鸟，欺软怕硬。
要不是这次两人端了老巢，前面被偷了三四次的邻居，车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警察赶来，统统物归原主，有些知道是谁偷的，却不敢吱声，大抵流氓怕疯子，疯子怕变态。
两人把东西原原本本搬回店里，沈轻车胎爆了……上手一摸，指姆大的洞，以多年修车的经验，明显是被人扎烂了。
“哔——哔——”
动沈轻车者，死。
相同的手法，沈轻不加细想都知道是谁，拍照取证，三顾警察局。
前前后后，也就判张婶十日拘留。
沈轻爱车如命，在他眼里小电车比得上女朋友，男朋友，豪车，赛车。
贺萧将车拖到修理厂，等沈轻赶来，已经换好了新轮胎。
祸不单行，分店又来一条求教短信，催促两人赶紧回来。
到店却看见坏掉的面包，和爆炸的烤箱……
店员被送往医院，此时不经感叹岁月短暂，请珍惜生命。
场地被封锁，看来有专业人士来过。
两名总是在收拾残局的收割者，怀着惊讶，难以置信的情绪，徘徊在店前。
沈轻朝里指着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
这是唯一一次事故，已经超出了贺萧的管理范畴。
下一刻，店长的紧急来电，“事情都知道了吧？今天辛苦你们了，事情完成后奖金翻倍。”
“事情太大，老娘被打小报告，老板在景秀区。”
贺萧笑出声:“所以？”
“老板不经常来，小贺知道了吧，老娘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就看你了。”
“放心，不过……”贺萧拖着尾音。
“你小子，你最好是雪中送炭，说。”
“事情完成后，奖金跟工资都得涨，另外醒来的小兄弟我看可以过实用期了吧？”
店长沉默，“你的条件可以考虑，小沈的事你也管？”
“实不相瞒，没有他我们店也就关门大吉了。”
“器材的事我知道了，你确定他其他方面可以？他连第一天都没试过？”
“人之前有工作经验，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你跟他聊？”
贺萧转接给沈轻，“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听着就好。”
“第一，店里的常卖的产品清楚吗？”
“您觉得呢？”
沈轻只见过满地的奶油和踩碎的蛋糕……
“不过我记性很好，之前也买过一些类别的糕点，重新认识一下不难。”
“第二，收银员做过吗？”
“做过。”
店长考虑在三说:“如果我让你转正，你需要做到什么？”
沈轻挑眉回头看了一眼贺萧，说:“第一，不迟到，第二工作中犯的所有错误一并扣工资。我烦的错除了大意以外，都还好。”
说到此处，店长还算满意，“今天辛苦你和小贺了，器材的事我知道，小兄弟很勇啊。”
“你跟贺萧去趟景秀区，老板在哪，好好学习。”
电话挂断后，两辆电动车纷纷赶往景秀区清糕暮云店。
员工都在店外，两人瞧这架势此行正经。
一声老板，知道是哪个门店的了，两人在半路写了两张说明书，白纸黑字写清了店里发生的来龙去脉，以及店长发来的处理方案，至于分店发生的爆炸事件，店长提醒说老板最清楚。
“冤大头”老板此月光临分店得爆炸套餐一份。
老板没说什么，让两人尽快处理好门店，给店长一年时间重建，其余资源均分。
两人勇闯贼人窝点，趁酒醉毒打，补获贼物的事情快速发酵，连老板在景秀店喝茶的功夫都能刷到视频。
景秀区店长安排好两人住所，都说打工人命苦，指明道姓，明天跟着老板奔赴云南。
两人间，贺萧在浴室洗澡，沈轻在床上翻来覆去，隔着门隔空喊:“萧哥，你大学毕业几年了。”
“无聊了？你萧哥在洗澡都能聊？”
“喊一嗓子的事。”沈轻仰头望向天花板，“什么系的？”
“旅游管理。”
“你多久出来工作？”贺萧快洗完了。
“我高三那年吧。”
“小电动自己买的？”
“第一辆，记忆深刻。”
没有换洗衣服，来之前叫了同事送行李，沈轻不住宿舍，随意买了几件。
门开烟雾缭绕，贺萧出来了。
“你在这工作几年了？”
“记不清了。”贺萧前额碎发是湿的，往后撩，用毛巾揉搓，“今天挺累的，早点休息。”
等贺萧吹干头发的功夫沈轻已经在床上数了两回羊。
贺萧瞧他一眼说:“睡不着？”
“加个微信吧。”沈轻的手机递了过来。
贺萧平躺舒了口气:“羊数了几回？”
沈轻没仔细听，进贺萧微信号刷起了朋友圈，没得到答复，贺萧也没在追问，刷的时间一长，两人都没在说话。
沈轻见到有趣的喊了一声:“萧哥。”
一声短缓的“嗯……”。
“萧哥？”
“怎么？”贺萧迷糊的快，又睡死了。
“贺萧。”
“……”
——早上八点十分。
“小贺忘了跟你说，老板爱逛，别跟丢了。”店长电话挂断。
靠!已经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