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

    紫袍老者的手指猛地攥紧袖口金线,袖口微微颤抖着,连同头上的发冠也摇摇欲坠,脖颈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凸起,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毕岚只是静静看着他,山风拂过他的衣袍,露出腰间那柄古朴长剑。

    老者继续维持着夸张的动作,踉跄着后退半步,镶玉的腰带撞在山门石狮上,发出“咔”的脆响。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毕岚的影子,随后直接上抬目光停在毕岚的咽喉,那里横贯着一道蜈蚣般的疤痕。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问道。

    毕岚从怀中取出掌门印,转头对南溪点了点头。

    “这位是紫雁门的毕掌门,”她将笙儿放到地上交由均逸,又将掌门印接到手中亮出,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说道,“如此便能进去了吧。”

    两名守卫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火灼般猛地后退一步。左侧守卫的九环刀"咣当"砸在青石板上,刀背红绸缠着的铁环叮当作响。

    “这……这不可能……”右侧守卫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腰间的弟子令牌,那上面刻着的雁纹,与南溪手中玉印的纹路分毫不差。

    紫袍老者的反应最为剧烈,他枯瘦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抓住胸前衣襟,喉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阳光照在那方青玉印上,印纽处盘踞的紫雁泛出翠色流光,雁眼处两点朱砂如血般刺目。青玉质地温润如水,印纽上的紫雁双翼展开。最奇特的是雁喙处嵌着一粒玄色晶石,随着角度变换时而幽蓝时而深紫——这正是紫雁门独有的“雁瞳石”,天下绝无仿造可能。

    这确实是紫雁门的掌门印。

    “你……你为什么会有……”紫袍老者一手搀扶在守卫肩膀,喘着粗气问着,后有觉得不妥,将掌门印三个字咽回肚子里。

    见这大快人心的情形,毕扬抱剑而立,嘴角不自觉扬起,一心觉得这老头也着实没见过什么世面,一顿表情下来未免有些太多夸大其词,可转而想到事关自己门派,吃惊总是难免的,故而再未多想。

    “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均逸的声音也愈发洪亮了起来,毕笙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感知到得意的情绪,把牵着均逸的手高高甩了起来。

    老者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突然夺过身旁弟子腰间的铜哨,吹出一长两短的急促哨音,很快,山道尽头立刻有个弟子飞奔而来。

    老者低语了几句,弟子转头跑回进府门,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直到他平复了半晌,才缓缓鞠躬道:“既然如此,诸位就请随老朽入府吧。”

    穿过厚重的玄铁府门,眼前的景象让毕扬微微一怔。

    紫雁门内既无雕梁画栋,也无假山流水,只有清一色的青灰石壁与铁木结构。廊柱上深深浅浅的划痕密布,仔细看去,竟全是各类暗器留下的印记。

    廊厅正前方是直通崖顶的石板路阶梯,阶梯旁的树木整齐森严,一看就是有人定期精心修剪过,站在底端抬头望去,刚好能看到正厅屋檐的一角,只是上面究竟是何模样尚未能知。

    “慢着,”见老者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毕扬警惕地停下了脚步,“你要引我们到何处去。”

    “噢,姑娘,刚才我已派人通传,卫掌门……现下定是在崖上的正厅等待。”老者神态自若地回答道。

    南溪转过头将毕笙抱在怀中,揉了揉他的小脸,随即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紫袍老者正欲伸袖子开口,南溪却先一步说道:“阶梯上有几个机关,你们在后面跟着我,不要走错了。”说完便扭头登上了石阶,显然没把老者放在眼里。

    老者又是一惊,盯着一行人从自己身前走过,留自己愣在原地。

    毕扬走在最后,与他擦肩而过时还带上了几分戏谑的窃喜。

    与适才不同,这次他的表情倒是收敛了许多,只是眼神浓重,似笑非笑。

    只怕他此刻定是在震惊南溪是如何知晓这些机关布置的吧,如此都没认出来南溪的身份,这人记性可真差。毕扬心想着,又转头多看了一眼。

    只见见紫袍老者正拽住一个匆忙赶来的弟子,低声急语。那弟子神色慌张,频频点头,随后转身隐入侧廊。

    她顺着视线望去,发现廊檐下的阴影处,几道寒光一闪而逝——

    是弩箭的锋芒!

    再环顾四周而观,石阶两侧的石雕雁像,它们的眼睛竟微微转动,死死锁定着毕岚的背影!

    “爹!有埋伏!”

    毕扬厉喝一声,同时拔剑出鞘,剑光如电,直斩向最近的一座石雁雕像。

    “咔嚓!”

    石雁被一剑劈开,内部机簧崩裂,数十枚毒针爆射而出,却被毕扬的剑气尽数扫落!

    几乎同一瞬间,两侧廊柱后、屋顶瓦檐间,数十名紫雁弟子骤然现身!他们手持连弩,箭矢泛着寒光。

    “放箭!”

    不知哪里来的一声令下,箭雨倾泻!

    毕岚眼神一冷,袖袍一卷,一股浑厚内力如浪潮般荡开,将射向南溪和毕笙的箭矢尽数震飞!他单手护住妻儿,另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却仍未出鞘——显然,这些杂鱼还不配让他拔剑。

    毕扬和均逸则已飞身迎敌!

    均逸轻功极佳,身形如燕,踩着廊柱借力跃至半空,长剑横扫,剑气如虹,直逼弩手!

    毕扬则更为凌厉,她剑走偏锋,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箭雨之中,剑锋所过之处,敌人弩弦尽断!

    “师姐!小心后面!”均逸突然大喊。

    毕扬她冷笑一声,剑势骤变,剑气如风席卷而上,隐于树林后方数人还未扣动暗器机括,便被剑气掀飞!

    “卫泱,如此暗算是何做派!”南溪极力稳住心中的慌张放声大喊道,但没有内力的加持实在是有些单薄。

    如今只是一小波人被击退,难保后续不会又枪兵压阵。

    毕扬回头望向适才紫袍老者站立的位置,不出所料,早已人去楼空。

    偌大的紫雁门,霎时寂静得宛如圆月午夜的坟地,让人不觉发冷。

    兵法有言,静以幽,正以治。

    毕扬站在山底的丛林入口环顾四周,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若是明知晓危机随时会出现,那么这一叶障目的井底,只能仰起头,不断向上攀爬才能看到全貌吧。

    山风呼啸,想到此处,毕扬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身形如燕般掠起。

    她的轻功极快,脚尖只在崖壁凸起的石棱上轻点借力,衣袂翻飞间,人已跃至半空。山雾在她身侧缭绕,却遮不住她眼中锐利的锋芒。

    屋檐和正殿的样貌逐渐显露出来,随即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莫名的杀气。

    果然,当她最后一跃踏上崖顶青石台时,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数十排紫雁弟子整齐列阵,刀光剑影森然如林,他们身着靛青劲装,袖口紧束,腰间暗器囊鼓胀,眼神冷厉如鹰。最前排的弟子手持铁盾,严阵以待。

    而卫泱,就站在所有人之前。在他身后,更有数名紫袍长老静立,其中就包括方才消失的紫袍老者,此刻正阴冷地盯着她。

    毕扬目光快速扫过崖顶,此处已是紫雁门的最高处,一座飞檐高耸的阁楼矗立中央,阁前是一片宽阔的演武场,地面铺着青黑石板,每一块都刻着细密的纹路,她无法看清里面是否也是暗器的暗道。

    卫泱锦衣华服,一手拿着折扇,俊朗的面容上挂着讥诮的笑,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岩曲余孽,果然贼心不死!”卫泱不等毕扬开口便厉声喝道,“擅闯紫雁门,意图篡夺掌门之位,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果然,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毕扬握紧长剑,剑锋斜指地面,寒声道:“卫泱,你欺骗同门,盗用掌门之名继位,今日该伏诛的是你!”

    卫泱大笑,袖中紫金环骤然亮起幽光:“就凭你?一个小丫头,也配与我争锋?!”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

    “杀!”

    数十名弟子瞬间暴起,刀光如潮,暗器如雨,朝着毕扬倾泻而来!

    毕扬剑光如电,岩曲剑法施展开来,剑气纵横,将袭来的暗器尽数击落,她身形灵敏,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衣裙倒影在蓝天白云下,流风回雪。

    然而,紫雁门弟子训练有素,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毕扬虽剑法精妙,但毕竟孤身一人,时间一长,手臂渐感酸麻。她咬牙挥剑,却发现手中的剑越来越沉,仿佛灌了铅一般,动作也比先前慢了几分。

    就在毕扬渐感吃力之际,两道身影骤然从崖下飞掠而上!

    毕岚则如一道青影掠过,袖袍一卷,立于毕扬身前,浑厚内力震飞数枚袭来的箭羽。

    “师姐!”均逸大喝一声,紧随其后,执剑的手绕如蚕丝细密地挥舞着。

    三人齐力勉强抵挡住紫雁门弟子的围攻。然而,敌人数量太多,且阵法严密,一时间竟难以突破。

    该如何是好。

    毕扬目光一冷,忽然想起怀中还有一物——那个昔日南溪给她的紫雁门暗器千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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