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学生报到,虽然校门还没开,但东海二中门外早已挤满了人。
虽已是九月,但夏天的余温仍弥漫在空气当中,热的许妙清眼底有些发黑。
看着自己前面一望无际的一个个后脑勺,许妙清心中不禁生出一阵烦意,小声抱怨着:“人怎么那么多……”
“那个,你需要纸吗?”
许妙清顺着声音打量过去,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生,长得很漂亮,身材娇小,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很大,估计也是这届新生。
许妙清被突如其来的话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眼神摇摆,不知道看哪。
那个女生见状解释到:“我看你后背的衣服都湿了。”
许妙清闻言一摸后背,果然摸到了湿漉漉的衣服。
许妙清接过他手中的纸,连忙道谢。
那个女生笑了笑说:“没事啦,今年学校扩招,人会比较多是正常的。”
许妙清看了眼表:“还剩五分钟就开门了,再等一等就能进去了”
那个女生点了点头:“你也是这届新生吧,你是几班的?我们一起过去吧。”
“1班的。”
那个女生眼中闪过几分欣喜:“我也是,那等会我们一起走。”
许妙清笑着答应了。
两人站了不一会,校门就开了,后面的人一窝蜂的想往前面挤,慌乱之间许妙清不知是踩到了谁的脚,想转身去道歉,却因为不知道是谁只好作罢。
在她身后新鞋被踩了一脚的江淮序刚想骂人却因为人流量太大找不到人,只好独自一人生闷气。
那个女生初中也是本校的,对学校很熟悉,于是两人很快就到了教室。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那个女生问:“坐哪?”
许妙清环顾四周,最后指了指靠窗的倒数第二排:“那吧,上课好发呆。”
那个女生明显愣了下,随后答应道:“行。”
两人坐下后随口聊了两句,许妙清得知那个女生叫于雯,本地人,父母是做生意的,平时忙,没空来接她,一般和邻居儿子一起上下学。
两人正聊着天,被一阵喇耳朵的拖椅子声打断。
许妙清扭头看去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仔细打量脸,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右眼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个子很高,看起来要1米9左右。
“江淮序!”于雯惊呼。
前面的少年闻言抬眼,上下将于雯打量一番,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许妙清转头看向于雯,问:“你们认识?”
“我们初中是同班的,但是不怎么熟,话都没讲过几句。”
“好装啊他。”许妙清凑到于雯耳边如是评价。
“你不懂,天才的傲慢。”
许妙清:??
看着她不解的脸,于雯缓缓解释:“他成绩可好了,段前十每次都有他。每节课下课都看见他和别人在玩,作业也没见过他写。”
许妙清不解的双眼慢慢转为惊叹,但仍是嘴硬:“那也好装。”
坐在后面听了全程的江淮序:?有病吧
之后的时间里,江淮序全程竖起耳朵听他们两个人说话,生怕再听到一点关于自己的不好,直到班主任来了才肯罢休。
好在,两个人都没有在讨论刚刚的事情,而许妙清也把自己踩了别人一脚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班主任李睿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顶着一个啤酒肚,人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笑起来脸上总会多出几道褶子。
“大家都来齐了吧,那我点个名确认一下。”
李睿开始念花名册上的名字,念到许妙清时,少女清脆的一声“到!”,将江淮序飘在远方的思绪拉回。
“许、妙、清。”他将她的名字在心里一遍遍的临摹,最后恶狠狠的在心里想“就是你踩我鞋!”
“啊我们排下坐位,按照身高来,正好我们班50个人,是双数。”
于雯身高矮,被拉去站了最前面。
许妙清净身高有171,从中间开始排,被越挤越后面,直到被挤到了最后一个。
她从小身高相对于其他女生来说就偏高,所以一直都是最后一排的常客。
刚刚抱着侥幸心理,可以不坐最后一排的许妙清:?又我
排到最后,只剩下许妙清和江淮序面面相觑。
“你们俩坐那。”李睿指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班主任发话了,两人只好乖乖去坐着。
许妙清其实这两人坐一起没什么意见,她从小学习成绩就不算拔尖,所以自小对学霸就有滤镜,刚刚听于雯说江淮序,其实心里已经大改观了,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刚准备把书包放到地下,便低头看见了江淮序笔直修长的腿。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裤,线条极好的腿型被勾勒出来,看的许妙清直咽口水。
“那个你脚让让,我放个书包。”
“不行。”
话毕,江淮序还用鞋子跺了跺地板,让许妙清视线落在他脚上的那个鞋印上。
许妙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把书包放在自己脚前,腹语着;“切,被踩活该。”
老师把书发下来,再整理一下,差不多就上课了。
这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看起来要年过半百,头发都白了一半,讲起话来含糊不清,加上偶尔混两句方言,他一开口,许妙清就觉得自己以后的数学成绩一片黑暗。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但是为了保持对老师的尊重,许妙清硬撑着,打算等下课睡。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准备倒头大睡,耳边幽幽来了一句:“你怎么上课画蜈蚣啊?”
许妙清上下眼皮打的不可开交,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自己数学课上记的笔记——字很小,全部都黏在一起,看起来像一条蜈蚣。
在回想一下江淮序刚刚极具讽刺的语气,上下眼皮立即停战了。
“你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江淮序被问的莫名其妙,但依旧不甘示弱:“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许妙清轻笑一声,“是吃了屎吧,嘴巴那么臭。”
江淮序怒不可遏:“有病。”
许妙清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挑了挑眉,心里暗爽。
因为这件事,两人一个早上都没再说话。
直到放学,江淮序已经要走到家了,听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传出来的吵闹声。
“钱呢?”
说话的人声音粗哑,但不难听出是个年纪不大男生。
“过几天给你。”回话的女生声音里听不出波澜。
江淮序心中一惊,自己不会撞破了什么不法交易现场吧。
他环顾了下四周,一个人都没,只得轻轻叹一口气,自认倒霉。
刚想加快脚步,赶紧走过这个巷子,就听见里面又传来阵阵吵闹。
“那你他妈的什么时候给我?”对方有些不耐烦。
“明天吧。明天给你。”女生打着商量。
“行啊。”
江淮序听着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女生的声音很熟悉。
像是……许妙清!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同桌,嘴巴是臭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干出伤天害理的事。于是脑子飞速运转,最终得出结论——她肯定是被迫的!
他越想越气,刚想跑过去,就见小巷子里走出了一个壮汉,身高要有一米九多,满身都是肌肉,像是能一拳把江淮序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等那个壮汉走远了,江淮序才跑过去,心里不经松了口气,要是刚刚自己真进去见义有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巷子。
他一到,便看见许妙清呆呆站在那里,膝盖上的血已经流到了小腿。
“他打的?”江淮序震惊。
“啊?”
显然,许妙清对于他的出现更震惊。
“我们报警去。”
听到这句,许妙清才反应过来:“不是不是,这个是我刚刚自己摔的。”
闻言,江淮序才松了一口气。
“能走吗?我家就在前面,给你拿一些涂的药,不然伤口会化脓的。”
许妙清被问的有些发愣,呆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的说道:“啊,可,可以。”
江淮序瞟了一眼她的腿:“走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许妙清赶忙跟上。
路上。
“你欠他钱吗?”江淮序问。
“没有啊。”
“那他干嘛找你要钱?”江淮序疑惑。
“因为他没有啊。”许妙清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
“他……经常找你要吗?”
许妙清思考了一下:“没有吧,一个月一次。”
“你每次都给?”江淮序有些难以置信。
“他要的也不多,一二十块。”
江淮序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许妙清自顾自的说:“小的时候我爸经常出差,一年其实都见不到几次,所以我爸就给我送到我奶奶家,村里的小孩都笑我没爸妈,经常欺负我,然后那个男的就过来和我说,每个月给他10块钱,他就能让那些小孩不欺负我。。”
江淮序看着她说话时的无所谓神情,一时间有些同情:“为什么不报警?”
“我早试过了,没用,而且还会被奶奶打。”
“他很早之前就找你要啊。”
“我七八岁的时候吧。”
“那么早?你爸妈不知道吗?”江淮序问。
“我没妈。”提起母亲,许妙清有些赌气,“他们俩很早之前就离婚了,我出生以来就没见过我妈,我爸忙着做生意,没时间回家,有和没有也差不多,反正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她边说边踢路上的小石子,神情有些落寞。
江淮序听完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我家到了,我去给你拿些药。你先坐着。”
最终是江淮序打破了这场僵局。
许妙清环顾四周,最终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等了不久,看见江淮序来了一个医药箱出来了。
“给,”他拿了瓶酒精给许妙清,“先消下毒。”
看着那瓶酒精,她咽了咽口水。
江淮序以为她不会:“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我帮你涂?”江淮序试探的问道。
“啊,好,好。”许妙清硬着头皮同意了。
想象中的疼意并没有来,附在腿上的反而是一阵清凉。
但是两秒钟后,许妙清就后悔了。
酒精碰上伤口,就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咬它的肉一般,疼的许妙清闭着眼在街上鬼哭狼嚎。
等疼意散去,她才缓缓睁开眼,看见腿上包扎好的伤口,连忙道歉。
江淮序听了轻笑一声,想逗他,于是便问道:“今早骂我的泼辣劲儿去哪里?”
许妙清想起今早的事,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愧疚和变扭。
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她一直不太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
良久,她才开口:“那个,今天早上不好意思呀,我是太困又被叫起来太生气才这么说的。你别生气。今天于雯和你说话,看你爱搭不理的样子,我才这么说,今天早上误会你了,你人挺好的。”
江淮序本意是想逗逗她,没想到真的能从她嘴巴里听到道歉,赶忙解释:“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一提。”
许妙清用余光瞄见了他鞋上那个脚印,在纯白的鞋上很是显眼,于是他没话找话似的问:“你那个鞋脏了。”
江淮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其实已经不大计较了:“我知道。”
“你那个鞋怎么弄的?”
话一说出口,许妙清就后悔了,能怎么弄的?踩的呗。
这一问,江淮序火又上来了:“你踩的呗。”
闻言,许妙清嘴角抽了抽。
江淮序见状,开始帮他回忆情景:“今早,校门还没开的时候,我在你后面,你啪一下一脚就踩到我刚、刚、刷、好、的、新、鞋、上了。”
许妙清听见他讲到后面越来越咬牙切齿,心里不禁心虚起来,想了想,确实有这件事,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赔你个新的?”
“没事,回去洗一下就行了。”江淮序话锋一转,“你要怎么回去?”
“我家离这挺近的,直走拐个弯就到了。”
听到这,江淮序放心下来,对她说:“那我不送了啊。”
“好。”许妙清答应下来。
下午,许妙清专门绕远路给江淮序带了一杯自己平时最喜欢的奶茶,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以至于江淮序一来便看见了自己桌上的“好喝到知识没没”。
“这什么?”他问。
许妙清想到中午的事,还是有点尴尬,“呃请你喝的。这个超级好喝,你试试。”
江淮序看着那个奶茶名:“好喝到知识没没?你这是谢我还是害我?”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喝了一口:“谢谢啊。”
许妙清赶紧说:“不用不用。”
许妙清对于中午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不太敢和江淮序说话。
直到数学课上,许妙清的上下眼皮又在打架。
“许妙清,你怎么又画蜈蚣?”
听见江淮序的话,她气的半死:“你管我?”
“这就对了嘛,你对我那么礼貌我真适应不过来。”江淮序笑着说。
“后面那两个同学在干什么?最后排那两个男女混坐的,给我站出去!”
许妙清环顾四周,就他们男女混坐,数学老师肯定是在说他们。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和江淮序站了出去。
“江淮序你有病是不是?干嘛非要上课和我说话,现在好了,我们俩被罚站走廊了。”
原作使者嬉皮笑脸的说:“哎呀,我就是看你睡着了,想叫叫你。”
许妙清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下结论:他的同桌恶心到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