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何事如此惊慌?”坐在主位上的人微微抬眸,表面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双眼实则暗潮涌动,看出来很不耐烦,孔武有力的身材昭示着他作为王的不凡气质。
来人俯身一拜,额头上的汗慢慢滑落,“陛下,探子来报,藏于沧玉阁的腾龙玉璧不见了!”
主位上那人正是北越之主,只见他一把揪住了来人的衣领“你说什么?”,怒目瞪圆,心中是不住的惊恐,将抓住的侍卫往地上一砸,“可知哪国窃取?”
“奴…奴才不知”那侍卫已是冷汗涔涔,颤抖着小声道出。
“废物!去查!”
与此同时,其余两国国君也都接到了消息。已经垂垂老矣的西临王强撑着从病榻上坐起,浑浊的老眼透露出精明算计,长叹了一声:“这天下,怕是要变天啊!”
如今天下三分,划为北越,西临,南楚三国,当属南楚国力最为雄厚,西临偏安一隅,北越野心勃勃,自上次大战起,三国已和平相处百余年。而凌驾于三国之上的还有一座云英城,云英城位于三国中心,城中最闻名的是沧玉阁,珍藏天下奇珍,由云英军世代看守,向来平安无事。传言沧玉阁中的腾龙玉璧有号令云英军的力量,即得玉璧者得天下,是三国稳定的纽带。今一朝失窃,打破了三国之平衡,确将天下大乱。
再说云英城,汇集天下英才,也是无人管辖的地带,城内鱼龙混杂,买卖消息、地下交易、赌场青楼随处可见。经营这些生意的,大多是亡命之徒,城市里乌烟瘴气,却也不失繁华,无须赘述。
南楚皇都,临安。
春雨初霁,百花齐放。临安城内百姓生活倒也安定,市井小巷更是随之平添几分烟火气,南楚毕竟国力最盛,作为皇都也是各国交往的大都市。皇宫中正举行赏花宴,歌舞升平,世家贵女齐聚一堂。
御花园各处玉兰、芍药等被搬到了大殿上,年龄相仿的各小姐公子相互敬酒,君臣和乐,好生热闹。片刻,主位上的楚王接到了玉璧失窃的消息,面色一僵,眉头微蹙,向在座的众位官员扯出一个微笑:“朕还有事,各位自便,不必拘礼。”众大臣一齐跪拜,齐声道:“恭送陛下。”再无后话。
却说那一众小姐穿金戴银,艳丽的服饰如花团锦簇,彰显贵气。而在她们之中,一素色女子安静独坐,略施粉黛,清新脱俗,正是当朝太尉林峥之女林无忧,清丽淡雅,有诗为证:
白衣素手丹唇启,笑若春风把酒欢。
却感兰香遮乍暖,疑是朗月落人间。
林无忧坐了一会儿,只觉大殿内燥热难耐,想着四处转转,便叫上侍女锦儿,往大殿外走去。这时节春光倒好,林无忧深吸几口气,心下欢喜,又见那石子路旁开满了芍药,连成一片,远远望去,洁白如玉,也觉花香醉人。
“锦儿,你看那花丛中竟有个亭子,我们过去乘凉怎样?”
“是,小姐!”锦儿不过堪堪十五,自然是小孩子心性,活泼可爱。
二人缘香径往亭子处走,林无忧看着芍药越发欣喜,“你看这芍药花,不似牡丹艳丽,却也斜倚春风而放,风流鲜妍,不羡旁花,正是那‘春深百卉过芬芳’…”
“雕槛惟余芍药香。”不等林无忧说完,一道好听的男声打断了她,和上了下一句。
林无忧有些惊讶,微微一愣,随即循这声音穿花而过,只见树后一红衣男子信步走了出来,那男子面如冠玉,风流倜傥,长相做派皆是十分张扬,明媚如春光,手中一把折扇掩面轻笑,“啪”地折扇一收,冲她拱了拱手:“在下有礼了。”
林无忧并不认得,只微微颔首:“敢问是哪家郎君?”心下琢磨着自己并未与哪家有过太多交集,只是此人恰好能接上自己的诗,倒也不失才气。
“在下西临质子,萧之行。”他眨了眨好看的桃花眼,“这位姑娘如此动人,如同这春日芍药般明艳。”
林无忧白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悦,之前遥遥见过萧之行一眼,却不想这世子殿下这般无礼,且与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林无忧虽不是那般保守之人,却也生出几分嫌恶,淡淡开口:“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还是不要和臣女这般孤男寡女站在一起的好,以免惹人误会。”
“这里四下无人,不必担心,这玉佩送给姑娘作为补偿。想来姑娘也精通诗书,后日午时醉满楼,与姑娘交流一二,不见不散!”说着便解下腰上玉佩递给林无忧,叫上身后侍卫,轻功运作,先回宴上。
林无忧本不想应约,只是身旁锦儿小声嘟囔:“世子殿下好生俊俏,小姐你带我去可好?”林无忧本想拒绝,但看着锦儿那痴样,自己脑海里也忍不住地浮现那一袭红衣,想来去了也无妨,她如是想着。
为了避嫌,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林无忧才回到大殿。宴会也近尾声,林无忧不住地揣度着萧之行的心思,有些魂不守舍,与一众贵女告别时漫不经心,最后也想不出萧之行的目的,便算了。
林无忧父亲太尉林峥,为官三十余年,两朝元老,系黎民扶危济困,忠君主保家卫国,上可掌一国军权,下可抚一城平安。百姓无人不晓,无人不赞。家中尚有老母康健,原配难产而死,再无续弦,仅有一女无忧,更对其疼爱有加。再说林无忧,五岁上马,七岁习武,已随父亲征战沙场三年,圣上亲封嘉宁君,至及笄之年,方回南楚皇都临安待嫁。
林府。
林无忧回到家中,到了祖母房中,这林老太太平日里把林无忧宝贝得不得了,见林无忧过来,她洪亮的嗓音传出:“嗳哟--宝贝孙女累了吧,快些到祖母这坐下,祖母命人备下了你最爱吃的鹿肉芋白羹!”林无忧俯身盈盈一拜,闻言便笑道:“祖母同孙女一起。”房内欢声笑语不断,二人闲叙家常。
再说侍女锦儿,一双眼睛似藏星辰,自小与林无忧一同长大,情同姐妹。为能保护林无忧不被奸人所害,从小被太尉培养学医,精通医术,与普通侍女不同。
林无忧直至傍晚才回她所居扶安馆,那屋子左右置牗,宽敞明亮,林府虽大,但人丁稀少,给林无忧的算是最好的院子。林无忧用过晚膳,随手找了一本诗词来看,却一看到诗词就想起白日那个世子萧之行与她和诗,不觉有些出神,又想到他那一袭红衣俊采星驰,竟嗤嗤地笑了起来,想着又拿出那块玉佩仔细看看,上面雕的是腾空而起的凤,看着就价值不菲。
林无忧带兵三年,也一手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就在林无忧将要栉沐歇下之时,暗卫首领林一突然敲门,说是有要事禀报,林无忧请进门后,林一郑重其事地拱手道:
“小姐,腾龙玉璧失窃。”
“消息可属实?”
“属实。”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早传来的消息,您在宫宴上,不敢向您禀报。”
林无忧一摆手,“罢了,你下去吧。莫要让其他人知道。”
林无忧心下疑惑,这存放玉璧的沧玉阁向来看守严密,怎会失窃?一旦三国之中哪国掌握云英军,大战便要开始,不知多少将士又要上战场,父亲作为太尉首当其冲,而父亲也已年迈,是万万不能再冒这险的。临安水深,想要拉父亲下水的人如过江之鲫,如是想着,就要到父亲房中商讨。
林无忧敲了敲门,“父亲,您睡了吗?”
“还未,无忧进罢。”
林无忧推开房门,随即屏退左右,“想必父亲也已接到消息,女儿恳请父亲告老!”
林峥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如今我大楚正是用人之际,我断断不会畏首畏尾。再说这事还没有着落,不急。”
“父亲,可……”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林无忧看向林峥,发觉父亲鬓角已添几根银丝,身子骨也大不如前,昏黄的烛光之下,林无忧甚是动容,自己的父亲,便是忠勇二字的最好诠释。
林峥摸了摸林无忧的头,眼里满是慈爱,“无忧,你也长大了,为父不指望你位高权重,只要平平安安,如你名字,喜乐无忧便好,为父一直在你身后。”
林无忧眼中渐渐模糊,她一直是个坚强的人,只是如今,她也为之动容,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只有亲人安康,比什么都好。
林无忧回房,很快便沉沉睡去。翌日,林无忧思量着萧之行既赠予她玉佩,虽不知为了什么,但自己也准备个回礼最好,思来想去自己亲手打了根络子,正与他那折扇相配。只是林无忧不善女工,做出来的东西只是堪堪能用,更不必说美观了。她本想绣一片云海,却辨认不出模样。她不由得叹气,锦儿在一旁偷笑,主仆二人打闹,转眼便到下一日。
林无忧没忘那日约定,赶去临安最大的酒楼--醉满楼。欲知端的,且听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