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挑战?我?”
華盈从来没有接触过席官挑战赛,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些愣神。
“打谁?田中八席?”
“啊?啥时候?”
她一头雾水地听着粗人更木剑八语焉不详的指示。这两个人一个说不清楚话,一个对挑战赛没概念,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半天后,八千流忍不住从更木剑八宽阔的背后钻了上来:
“小剑说得太复杂了卷卷听不懂啦!”
“总之,明天中午,卷卷去演武场和人打一架,赢了当六席,输了还是第七席,就这么简单!”
八千流言简意赅地下达了指示,華盈在听完之后又愣了许久,才接受了自己真的接到了席位挑战这回事。
一点点惶恐,一点点惊讶,和一点点源于对比赛的陌生而产生的担忧,以及在此之间,还夹杂的一点点兴奋和雀跃。
自从在一角的门下修行以来,她所对练的对象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有斑目一角而已,偶尔和弓亲或是恋次打上几次,不过在意料之内的,不管对上的是以上三个人中的谁,她都从未有过胜绩。
但田中八席的话……她会不会有可能可以赢呢?
華盈仔细地思考了起来。
她对这些年训练的成果总是没有什么概念,这个挑战赛出现得像是一个中期测验,如果能赢过田中八席的话,那应该至少能证明,她在武道方面的实力确实取得了飞速的进展。
華盈的眼中莫名闪过了一道光,嗓音洪亮地对更木剑八吼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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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番队。
“下午好,队长!”
处理完下午的工作后,恋次来到队长室,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哉说:“那个……我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高级料理亭的推荐?我想请之前一起工作的同僚吃顿饭。”
高级料理亭?
朽木白哉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思考了一会儿皱眉回道:“中央一番区的那些应该都还不错,但我并没有每一家都去过。”
“啊……中央一番区啊,有点难办了,我问了几家都已经没有包厢了,真是太火爆了。”
朽木白哉有点莫名了:“你需要包厢?”
他能理解恋次想要请前辈好好吃一顿高级料理以示感谢的心情,但几个大男人吃顿饭还非要坐包厢是不是有点太讲究了?
“最好是要有吧,我有一些重要的话想说。而且毕竟对方是女孩子,感觉这样的单独饭局还是私密一点比较好吧?”
恋次说得坦坦荡荡,然而这话在朽木白哉听来就有些刺耳了。
重要的话、女孩子、私密饭局……
“你要请的不是斑目三席?”
朽木白哉问完这句话就有些懊悔。
他得有多蠢才会猜不到恋次想要请的人是谁?整个十一番队上下的女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显然不可能是那位住在更木剑八身上的副队长,那么在平日里与恋次一起工作的女性同僚就只剩下一位了。
“啊,对!”恋次傻乎乎地点点头,笑了笑,“斑目三席和绫濑川五席我昨天已经请过了,今天想请的是華盈七席。”
朽木白哉面如平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恋次的话就好像一阵平地惊雷,将他那颗在这四十多年里拼命压制的心脏震得轰然作响。
有点不妙。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華盈并不是独属于他的所有物,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像華盈这样耀眼的人,就连自己都深陷其中,自然其他人对華盈产生那样的非分之想也并不是不可能。
……不,应该说,几率还相当大。
所以,重要的事有可能是指告白吗?
也是,在一起工作了二十多年,会喜欢上華盈,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但如果華盈,也倾心与阿散井恋次,那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楚突然漫上心头,让朽木白哉突然六神无主了起来。
“……队长?”
见眼前之人好像有些走神,恋次便又叫了他一声。白哉在抬起头后沉吟了片刻,说:“贵族街上有一家叫‘花红’的料理亭,一会儿下班后,我同你一起去吧。”
像是害怕自己这个举动热情到有些反常,白哉在说完后还补上一句:“朽木家常在‘花红’宴客,他们家有朽木家的专属包厢。”
恋次有些受宠若惊地怔了怔,随即马上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那……那谢谢队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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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了要进行挑战赛的通知后,这天正好还是恋次约她吃饭的日子,華盈便迫不及待地想和恋次分享这个消息。
恋次在接到调任后,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搬去了六番队,他的工位旧址空空如也,華盈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下班的点了,便一刻不停地奔去了吃饭的地方。
她与恋次同行搭档了二十余载,从入队的那一天起就帮他处理了很多令他头大的文书工作。她想,对于恋次来说,对自己应该是充满无限感激的吧,不然也不会把这顿离职饭定在贵族街上的料理亭里,这得薅掉他多少个月的工资啊。
華盈来到了“花红”,听负责接待的服务员说包厢里已经有人到了,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一边拉开包间的门一边激昂地朝里喊:“恋次!!我跟你说!!我明天要和田中……”
“…………八…………席…………”
“……………打……………………………”
她的声音在看到屋里的人后戛然而止,随即磕磕绊绊地将她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一半,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空荡的和室内,恋次半是尴尬半是被吓到似的望向了她,与之同时投来视线的,却是她并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朽木白哉身着队长羽织,原本应该是很闲适地在喝着茶,此时听到骚动,正抬眼和恋次一起望向了声音源头的她,眼神中好像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是他却没有收回视线,在打过了照面后,就一直这么平静地看着她。
“队长……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之前的搭档,華盈七席。”
“華盈……朽木队长我就不用跟你介绍了吧……”
四目相对了片刻,華盈一直到此时听到恋次的声音,才像是大梦初醒般,赶忙将头转向了一边,不敢再去接触白哉的眼神。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華盈有些两难地攀着门,当场便咬紧了下唇。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是什么修罗场。
華盈目光复杂地又望了一眼朽木白哉,发现他也已经挪开了视线,正处变不惊地喝着茶。
……如此这般气定神闲,自己若是慌乱了,那不是显得低人一头了?
不能输。
想到这里,華盈艰难地做了个心理建设,有些同手同脚地走进和室内,找到了坐垫坐下,再硬着头皮朝身边的朽木白哉微微鞠躬:“……朽木队长。”
朽木白哉也淡淡地开了口,语气不似平时那般严厉,藏着一些柔和朝她颔首:“華盈七席。”
这是朽木白哉第一次以席位称呼她。
这个男人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她明明已经被人喊了四十年的“華盈七席”,却在他的这一声里听出了完全不同的感受,令她的内心不断翻涌。
華盈闭了闭眼,悄悄地深呼吸了一口,决定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朽木白哉身上,便微微弯起嘴角,神色危险地转向了恋次,对他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还有别人?
恋次显然也是满头大汗的样子,哈哈干笑了几声后才解释道:“这家、这家料理亭是朽木队长帮忙约的呢,我们队长听说是恭喜我的升迁饭局,就说要请我们一起吃饭了。”
……
想到预定包厢这件事,恋次就觉得有些许离谱。
他没想到为了他的欢迎饭局,一向严谨认真的朽木队长竟然提前下了班带他来到了这间料理亭,更没想到负责接待的店员竟然是刷脸开放的包厢,如果不是有朽木白哉在,他自己一个人压根无法获得朽木家包厢的使用权,更更没想到的是,在他象征性地问了问朽木白哉要不要一起吃饭好体现自己很懂人情世故的样子的时候,朽木白哉竟然点头了。
“既然如此,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吧,正好我也想好好恭喜一下你。”
朽木白哉气定神闲地抛出了这句话,倒是把恋次给架住了。
“不、不用这么麻烦您吧,队长……”
恋次支支吾吾地摆出了一副惶恐的姿态:“这太让您破费了。”
朽木白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重复道:“我请你吃个饭。”
“……”
恋次哽住了。
怎么觉得朽木队长如此想要参加这个平民饭局的样子?
按照他的设想,应该是他假模假样地询问,然后自家队长理所当然地拒绝才对。但恋次没想到冷漠如朽木白哉这样的人,对这种社交竟然这么兴致勃勃。
他有些不敢吱声了,在朽木白哉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后,这句阔绰的邀约便好像是工作任务一般不容置喙。
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拒绝这个邀请了吧?
就是有点对不起華盈……不过在平日里能见到队长级的人物,她应该也不会不乐意吧!
于是恋次握了握拳,大声回道:“是!谢谢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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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任副队长确实事件值得恭喜的事,未来还要在一起共事,今天这顿饭理应由我来买单。”朽木白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又看了看華盈,“我和華盈七席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大家都不必拘谨。”
听到朽木白哉说这句话,恋次突然大惊小怪了起来:“欸??队长你和華盈不是第一次见吗?我不记得之前和六番队有过什么往来啊。”
恋次的这句话在说完之后就好像掉地上了,朽木白哉陷入了沉默,就连華盈也不知道该扯什么谎打发过去,好半天,她才憋红了脸,解释道:“就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这样啊……”
看着恋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華盈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脑子没那么好,也没有想再追问下去,很快就打发了。但和领导在一起吃饭,压力总是很大,这边華盈才刚刚放下心来,那边的恋次又坐如针毡上了。
朽木白哉一向不是个兴高采烈的人,華盈也不想找话题,三人间的气氛就这样凝固了。朽木白哉拥有着丰富的处理这种沉默场合的经验,而恋次并没有。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破冰,在场的两个人却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在这样难聊的话题里,三个人面面相觑,一阵一阵地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让恋次很想死。
无奈之下,在等上菜的过程中,恋次便一直在装作忙碌。一会儿拿起碗筷逐一检查有没有洗干净,一会儿擦擦菜单,擦到没东西擦的时候还开始抹桌子,全身上下写满了不自然。
贵族的料理亭真是太烦人了,什么菜都是现做,上得也太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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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盈这顿饭吃得也很痛苦。
她本来如此雀跃地想要和恋次分享自己马上要进行席官挑战赛的事情,但在这个席间突然出现了不速之客,尤其还是教导过她“食不言寝不语”的朽木白哉,她那份想要叽叽喳喳的心情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她这位许久不见的前夫像一尊大佛一样杵在她对面,正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往嘴里送着餐食,仍旧是那么优雅庄重。
显然不是一个能高谈阔论的场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四十年给了她勇气,在面对以这样的用餐礼仪在进食的朽木白哉,華盈很幼稚地拧起了一阵逆反心态。
她结束了跪坐的姿势,一屁股坐在垫子上,神情淡漠地喝着汤,举止随意且鲁莽,看到想吃的菜,甚至站起来端着碗夹,丝毫不在意白哉有些微妙的表情,就连恋次也惊呆了。
平日里也不总是这样的,但在朽木白哉面前,一些礼节上的规则,她莫名地不想要遵守。
但在一边刻意地做着这些举动的同时,她又有些泄气地想到,自己好像……仍然很在乎朽木白哉。
好在这顿食不知味的饭并没有吃太久。
在伴随着恋次频频的挤眉弄眼之中,華盈在吃到只有五六分饱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和室的门被来人粗鲁地拉开,斑目一角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大喊道:“喂喂喂!!!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种地方吃饭啊!!!明天就是席官挑战赛了,赶快回去给我训练啊啊!!!!!!!”
说完这么一连串后,他才看到了在场的第三人。
“……啊,朽木队长。”一角扛着刀,显然没有想到朽木白哉会是组成这饭局的一员,气焰瞬间熄灭,讪讪地想要重新把门阖上,“对不起,打扰了。”
“等等!!一角!!!!!!”
见到他来,華盈倒是很开心。
她正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可以先行一步逃离,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送上门来的一角更好的理由?
華盈嗖地起身,一把拽住了一角的衣袖,露出了很虚伪的失望表情,朝白哉说:“朽木队长,您也看到了,斑目三席催着我回队里训练……”
“抱歉,那我就先失陪了。”
她推了推一角的背,像是催促他往外走,白哉却没有按照常理来与她告别,而是愣了愣后反问道:“你明天有席官挑战赛?”
華盈一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啊……对。”
见朽木白哉的眉头紧锁,恋次以为他是对挑战赛的时间表示不解,便接过了话茬解释道:“队长,十一番队的席官挑战赛规则和其他番队都不太一样,不是每年特定的时间举办的,只要有人想要挑战,随时都可以进行。”
他并不是想问这个。
白哉低下了头。他更在意的是華盈如今已经是七席了,若是要往更高的席位冲击,且不说成功与否,都会离危险更进一步。但他好像在面对華盈的问题的时候总是嘴比脑子快,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忘记了此时此刻在这个场面里,他和華盈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正当華盈在这片刻的沉默里觉得白哉不会再说任何话了的时候,他张了张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说:“……加油。”
这声打气猝不及防地敲在了華盈心上,他们的目光相接,在这个瞬间里,華盈没由来地想起了当年在朽木家时,他给她布置鬼道考试时的样子。
此时的朽木白哉,说着和那时一样的话,華盈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境与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但却在听到这声“加油”后,仍感觉到落入了与那时一样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