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和恋次将華盈送到四番队处理好伤势后,时间便已经到了中午了。
为了观看華盈的席官挑战赛,夏子和恋次特地请了半天的假,好在六番队最近的事务并不冗杂,朽木白哉在听说了他们的理由后没有再说什么就批了假。
“这么长的口子,看着真吓人,到时候结痂的时候你可别抠啊。”深知華盈喜欢抠血痂的恶习,夏子出言警告道,“会留疤的,之前我给你拿的祛痕膏有在好好用吗?不够的话我那边还有,昨天队里又发了一些呢。”
恋次听完恍然大悟:“原来那玩意是祛痕膏啊……六番队真金贵啊,華盈你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的也给你,我用不着。”
虽然很感谢,但華盈仍旧有些汗颜:“没必要……我也没受那么重的伤吧。”
她的伤势意外地比想象中要轻一些,虽然右臂被斧头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看着鲜血淋漓的,但只有这么个外伤,她最后倒下只是因为用了太多体术,累得瘫软,不比田中和彦那般体无完肤——最后那一脚,華盈真的把他坚硬的头骨踢到骨裂了,在華盈包扎结束后躺在床上休息时,还能听到隔壁病房在给田中和彦做治疗的声音。
让她甚至开始有些心虚,以后还要和田中七席一起共事,自己是不是打得有点太过了……
“看来这四十年没有白费功夫,你早上那种打法,已经是一只合格的野兽了。”恋次点点头,站在她的病床前悠悠地说。
“……那还不是因为唳泉被田中砍碎了,我也是为了自保啊,不密集一点攻击,被他抓到空档现在躺在手术室的就是我了。”
華盈想起唳泉被砍断那一刻还有些后怕,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话说,斩魄刀断了该怎么办?难道我以后,再也用不了了吗?”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掌握的兵器,难不成以后只能靠赤手空拳搏斗了吗?
“哈?斩魄刀是可以自己恢复的啊。”恋次第一次见華盈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有些得意洋洋地解答道,“只要宿主没有死亡,刀魄永远不灭,不管是断掉还是碎成渣了,斩魄刀都可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華盈听到他的解释有些瞠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恋次扬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当然,蛇尾丸可是断过不少次呢!”
“……”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而且这些,真央的理论课都有讲啊。”恋次纳闷地看着華盈。
華盈眯了眯眼:“是吗…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努力读书的人呢……”
“哈哈,因为那时候露琪亚说很喜欢我上课举手的样子,所以不管什么课我都很认真听呢。”恋次说起露琪亚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華盈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这份纯粹的感情时,恋次这一脸青涩的表情急转直下,换上了一个欠揍的表情看着華盈说,“难道你上课都不听的吗?”
夏子在一旁笑眯眯地翻出了華盈的老底:“她上理论课都在睡觉啦。”
“……”
“总之,唳泉的残刀碎片我已经帮你收起来给一角大哥了,等你回队里找他拿吧。”
華盈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谢了恋次。”
“小事,还没恭喜你呢,華盈六席。”恋次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上次说要单独请你吃饭,没想到队长会加入,等你痊愈了再去吃吧,也算是恭喜你升任了。”
“我也要去!”夏子听完举起了手,很不要脸地看着恋次,“副队长,以后我们也要在一起工作了,你要跟下属搞好关系啊。”
恋次无奈地撇了撇嘴:“……行。”
“那我周末就可以吃!”
听到饭局,華盈眼睛都亮了起来。恋次狐疑地看了看她此刻缠满绷带的手:“你这个……”
“没事啦没事啦,又不是骨折,休息几天就好了。”華盈晃了晃自己的右臂,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收起了笑容叮嘱道,“对了,这次就别定什么高档居酒屋了,就在流魂街随便找家店吧,最好是苍蝇馆子,越破烂越好。”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恋次很莫名地抓了抓后脑勺,“那就休息日见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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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次和夏子双双回到六番队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朽木白哉刚巧从食堂里走了出来,和他们俩打上了照面。
“队长!”/“队长好!!!”
看到他们并不是从十一番队的方向回来,朽木白哉不免感到有些纳闷:“你们不是去十一番队了吗?”
“噢,是去了。”
“不过后来又去了一趟四番队。”
朽木白哉一愣:“四番队?”
“啊……对,華盈在挑战赛的时候受伤了,我们就带她去四番队处理了一下。”夏子见朽木白哉皱起了眉头,连忙立正站好宣誓道,“您放心!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不会影响下午的工作的。”
“人没事吗?”
夏子张了张嘴:“啊?”
“就是……華盈七席她,伤得重吗?”
夏子感到很诧异,队长什么时候关心起其他番队席官的死活了,难道是又想唠几句家常试图和队员们拉近距离吗?
“看着挺可怕的,但没那么严重,嘿嘿嘿,被她打的田中会比较惨一点。”
“这样啊。”不知道是不是夏子的错觉,她好像看到自己这位永远面若寒霜的队长露出了一点点轻松的表情,“也就是说,華盈七席升任第六席了。”
“是的,队长。”曾经的搭档如今取得这样的成就,恋次也是由衷地为華盈感到开心,在一旁大剌剌说道,“她没什么大碍,还说休息日就能一起去吃饭了呢!”
?
又吃饭?
朽木白哉面无表情地把视线挪到了恋次的脸上,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阻止。
他沉默了片刻后,最终只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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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盈对自己伤势的估算十分准确,几天后的休息日,她手臂上的伤就可以拆线了,换上了更轻盈的纱布,薄薄地裹了一层,行动也更自如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后,她应邀前往了恋次的请客地址。
那是他们还在一起共事时最常去的一家居酒屋,坐落在流氓遍地的轡町里,距离十一番队的队舍很近,華盈从队舍出来后只拐了两个街区就到了。
夏季的晚上,是轡町最热闹的的时候。
十一番队队舍所在的街区里,最不缺的就是吃喝玩乐的居酒屋。一到夜色降临,每家居酒屋都会将灯盏打开,照得整条街都是红的。
狂放随意的男人们三五成群,肆无忌惮地高声喧哗吵闹,充满了烟火的气息。華盈原本觉得这样的地方离她很遥远,但现在却只觉得宾至如归,彻底融入了这个市井之地。
她掀开居酒屋的帘子进去时,恋次和夏子已经坐在大堂的位置上等她了。華盈看到只有他俩,松了口气,举起了右手笨拙地挥了挥,朝他们走去。
“点了什么?就寿喜锅吗?”
她喜滋滋地摊开菜单追加道:“我还想吃这个明太子烧,再来个…炙烤鳕鱼子,乌冬面也来一份吧,还有饮料,这么热的天,喝点冰的!”
热火朝天地点好菜后,華盈将菜单撤了下来,还没跟恋次和夏子聊几句,在不经意地转头看到了正进屋的客人时,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
见鬼!!!
那个正对着她的门帘掀起,随即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朽木白哉是谁啊!?!?!?
这四十年来都不见踪迹的朽木白哉这几日怎么好像如影随形一般,走哪都能见到???
她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放下了二郎腿,侧过头来咄咄逼人地盯着恋次。
——他怎么在这??????????
恋次也懵了,这不是工作日不是加班日的,堂堂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队长怎么会出现在轡町这样的蛮荒之地??
他连忙摇了摇头,用眼神回道:不是我叫的!
然后两人同时将头转向了夏子,夏子没想到火就这样烧到了自己身上,也赶忙举起双手摇头:也不是我啊!!!!
而掀开帘子的朽木白哉显然没有那么做好心理准备,他在见到他们一桌子人的时候也是一怔,看起来真就像是在这里偶遇了似的。
“队长……”/“队、队长好”/“……朽木队长。”
三个人明明是正当的聚餐,却在见到朽木白哉后油然而生出一种心虚的情绪,他们看着白哉身形绰约地站在门口,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却带着一丝霜雪气,直接将在场的三人冻结。
居酒屋里人声鼎沸,到处都坐满了人,朽木白哉看起来既没有预定,也没有与人约好,此时伫立在出口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居酒屋老板显然不想放过多赚一个人钱的机会。
他看到眼前的这桌食客对这个男人纷纷打了招呼,想必是认识的人吧。于是,他盯着这个四方桌上空着的那个位置,扯着嗓子驱赶道:“别堵在门口!!!快坐进去!!!!”
……
局面彻底尴尬了。
朽木白哉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他皱了皱眉,避开了从他后方绕过的上菜员,似乎有些进退两难。
夏子猛烈地朝恋次挤眉弄眼,表情已经几乎快是求救了:副队长,你快说点什么啊!
硬撑到这个时候,恋次显然也已经招架不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把直属上司赶走,他可以直接再转去其他番队了。
于是,他顶着華盈震惊的目光,缓缓起身对白哉招了招手,挤出了几个字:“队长……要、要一起吗?”
“……”
像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般,朽木白哉面不改色,但步伐坚定地朝他们走来,带着一股冷冽的风坐在了恋次的身边:“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她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淡淡冷香,掩饰似地将头撇开,抿了抿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咚咚地跳了起来。
等到菜上齐了之后,桌上尴尬的气氛才有所缓和。也许是因为这次多了个夏子,也许是因为这顿饭是在市井们的主场,夏子和恋次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东西聊着天,華盈感觉轻松了不少。
倒是白哉像是忍受不了周遭的嘈杂气息。
四大贵族出身的他,光是在桌上说话这点就与他的教养背道而驰,但他意外地没有出声打断任何人,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而优雅地进餐,仿佛真的只是来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席间,只有恋次和夏子偶尔想要照顾一下领导的情绪,会抛出一些俏皮话调节气氛,但让華盈感到大跌眼镜的是,向来在餐桌上不言不语的朽木白哉,竟然有问必答,甚至有种与民同乐的氛围。
和当初教育她“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位高高在上的朽木白哉判若两人。
正当華盈在心中感叹着环境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时候,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了朽木白哉不太自然的声音。
他说:“还没有恭喜你升任,華盈六席。”
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搭话,華盈愣了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她看到白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田中七席是个强劲的对手,能够战胜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哉放下了碗筷,看着華盈的眼睛,由衷地赞许道,“你很厉害。”
此时在一旁的夏子和恋次也愣了,在这一桌里,只有華盈不是六番队的队员,甚至按照远近亲疏,她应该是在场的所有人里和朽木白哉最陌生的一个人。但平时在队里都很少夸过自家队员的队长此时却旁若无人地夸起了華盈,让夏子无比瞠目。
不光是夏子,听到白哉这么说的華盈也很难得地愣神了。
长久以来,她对朽木白哉的感情都是十分复杂的。
在他们短暂的婚姻中,她赤诚又热烈地爱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后来对他产生了无尽的失望和心寒,这些负面的情绪中也不全然都是恨意。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用鬼道,且拼了命地提升体术,破釜沉舟般选择了十一番队,视死如归地打着激烈的比赛,有很大的一部分理由是想要在朽木白哉面前证明自己。
她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这幼稚的心态难以启齿,但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能得到他的认可,自己的内心是有些得意的。
见她愣神,恋次马上举起了手中的汽水,打圆场道:“是啊是啊,華盈真的成长了很多,刚来十一番队的时候连日常训练都不太跟得上呢,现在都能打赢田中了,恭喜恭喜啊!”
華盈低下头,手忙脚乱地举起玻璃瓶与他们相碰。
“谢谢……朽木队长……”
她生分地唤着他的头衔,不敢再多看一眼白哉。她生怕抬眼看到的眼神太过柔和,让她会再一次无可救药地往南墙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