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缪戈没打算否认,她确实喜欢铃兰花。

    “烧这个瓶子一定画了很多心思和力气,这太漂亮了,我会把它摆在我的花架上最中间的位置,它应该配上最新鲜的花。”

    “那真是这个瓶子的荣幸!”匡近笑着,起身到了另外一边落坐。

    收起花瓶的缪戈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是玄弥,他喝下了隐身药剂,以貂的模样到了她身边。

    而喝下隐身药剂的玄弥还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在门口,他还在抓耳搔腮想着要怎么填补自己没准备礼物的问题时,他哥忽然就从背后走了过来,还看了他一眼。

    平平无奇的一眼,然后立刻就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跨了过去!

    变成貂以后,哥哥也变得高大的可怕了呢!

    而了解到了玄弥的选择后,缪戈竟是有些庆幸。

    玄弥选择了她,并没有选择他的哥哥。

    可是相对的,目不斜视的走到她面前来,直接眼神威胁旁边低级队士让出位置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缪戈放在身后的一大捧铃兰,有些犹豫但是很快又坚定下来,等匡近走来以后看都不看就伸手递过来一束铃兰的某位风柱就没有那么让人高兴了。

    缪戈没打算理会他,任凭对方绷直的手臂从一开始的放松,到肌肉膨出,在到青筋爆起,周围人的视线也开始时不时晃过这一片,缪戈也无动于衷,只和时不时过来搭话的人笑着说两句。

    包括宇髄天元……他甚至觉得颇为有趣,短短时间就过来了两次,每次都和缪戈说一些废话,然后在去看看旁边被彻底当做空气的不死川实弥,坏笑两声,引来对方阴恻恻的瞩目。

    最终旁边的男人忍无可忍的扭过头来:“喂喂喂,你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啊?”

    缪戈整理头发的手顿了顿,脸色一瞬间凝固,但又很快又抬出了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微微侧头:“哎呀,原来是不死川阁下啊,刚才没有看到您呢,真是不好意思。”

    蝴蝶香奈惠的手抖了抖,抬头看向缪戈。

    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那轻飘飘的回应吸引了过去。

    就像是真的没看到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一样,缪戈甚至还能笑着问:“不死川阁下找我有什么事么?”

    躲在花束后面的玄弥这下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盯着自己的哥哥和巫师。

    哥哥的眼睛都被气圆了,却没有发脾气……

    不死川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气愤,眼神不由自主的又往缪戈背后那个巨大的铃兰花束看了一眼,没好气的将手上的花束再次往前递了一点,声音有些别扭:“生日快乐。”

    缪戈甚至楞了一下。

    她还记得的,在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也是拿了一把铃兰——比今天他递过来的少一些,然后当着自己的面丢在地上。

    能够拿出更大的铃兰花束,说出这种类似于服软的话,恐怕已经是这个男孩能拿出的所有的热情和好意了。

    缪戈不擅长跪坐,一直都是鸭子坐,很难转身,这会竟不嫌麻烦的用手撑住身体,挪动双腿将面向调整向了不死川的方向,在伸出手去,手掌摊开探到了花瓣下,很奇怪的姿势,但是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接下这个花了。

    接下了,是否就代表可以冰释前嫌呢?

    显然,答案是不能。

    伸出的手并没有去触碰花。

    “草木枯萎。”

    明明已经能够无声瞬发魔法的巫师,却在这个时候,清清楚楚的吐出这句咒语。

    声音很低,只有玄弥和实弥听到,可尚且还在不死川手里的铃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几个眨眼的功夫里面枯萎下去,却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

    真可惜啊……如果是去年的时候收到就好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接过来,然后在去拥抱这个人。

    缪戈收回手,正眼看向不死川,声色堪称温柔:“不死川阁下,铃兰不常开,去年的夏天到今天就应该是泥土了。”

    “像是这样已经枯萎的花,就不要再拿出来,更不要递给人了。”

    不死川脸色铁青,未发一言,只是定定的看着缪戈就像是无事人一样,又将身体转了回去。

    那场生日宴,柱级以下队士都吃的食不知味。

    结束以后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向雷厉风行的风柱居然没有第一个离席,不远处的匡近叹了一声,主动拽走了这位大佛。

    至于柱级的队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吃的最好的炼狱笑了一声最先对蝴蝶姐妹的招待表达了感谢又向年龄很小第一次见面的香奈乎说了些祝福的话后离开,这才让气氛略微松快一点。

    等所有受邀的客人都离开了,作为半个宴会主角的缪戈这才起身,将躲藏着玄弥貂的花束抱了起来,其他的礼物收到了伸缩咒中准备离开蝶屋,路过门厅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微又熟悉的脚步声。

    巫师停驻,低眉顺眼的回头:“香奈惠是要送我回去么?”

    “嗯。”跟上来的花柱并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坦然的走到了缪戈身侧,两人并肩慢慢往前走,黑色长发的柱侧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巫师:“总觉得我们很久没见了,现在在认真看着,你已经高我不少了呢。”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比香奈惠你高了,只是你没发现。”缪戈笑着:“我父母都挺高的,都有六英尺左右呢。爸爸会更高一点。”

    六英尺,那就是一米八左右,确实很高了。

    “你们那的人都这么高么?”

    “但也不是,但是如果和这里的人对比的话,我们那边普遍身高似乎确实高一些。”

    “那缪戈你应该还会长高一点吧,会和你父母一样高么?”

    “我希望如此。”

    “说起来不死川君也很高的样子,隔得远的时候看不出来,会觉得你更高,隔近了才觉得你们差不多,甚至他更高一点。”

    缪戈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香奈惠,面色淡至冷漠。

    “香奈惠,你似乎有话想跟我说……和不死川阁下有关系是么?你可以直接说的。”

    香奈惠笑容微微收敛:“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些。”

    “比如说?”

    “日前,土河雄因切腹而死的事,是不死川君去向当主将此事认了下来。”

    “不死川阁下是怎么说的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知道当主并不高兴,却只是责罚了他在半年之内长巡翻倍。”

    缪戈面色微变:“我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很严重么?如果不死川阁下想要把这个后果给我承担,他可以自己来跟我说,我不会拒绝的。”

    香奈惠一噎。

    以往在不死川身上,能够打动巫师的付出,现在在对方眼里已经无足轻重,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心底的叹息无人听见,花柱在开口也只能旧事重提:“在我印象里,你对不死川君态度大变似乎是在见过上弦之二后,我能知道在你心里发生了什么么?”

    缪戈笑容消退些许,伸手无声无息的落了一个‘闭耳塞听’在手上花束里的玄弥貂身上。

    “这些,香奈惠你不都知道么?”

    “我是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因为当时我们都在长廊,我被带走,而你被丢进乱葬岗这件事,而对不死川君态度大变?”

    真是聪慧啊,居然猜到了关键。

    “如果香奈惠你一定要觉得我现在对不死川阁下的态度区别于之前这件事有什么原因,那么你说的这一件,算是其中一部分。”最主要的诱因,也是那份绝望的开始。

    “这件事……其实……”香奈惠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也有一些责任。”

    “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香奈惠。”

    “那个时候,那个冰菩萨拍下来的时候,我应该把你推开的,结果却是你代替了我,然后你……变成了蜜獾。”

    缪戈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我变成了蜜獾?”

    “是的,你变成了你介绍过的‘贝罗拉’。”

    巫师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站在原地,半晌,踉跄的笑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隐,并不是把我送去了乱葬岗,而是把‘贝罗拉’送去了乱葬岗。”

    香奈惠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缪戈的肩膀垮了一些,像是被抽走了一些坚固的东西。

    “不死川君他们一直不知道你也在现场……如果当时我能早点醒来告诉他们你就是贝罗拉……”

    “没关系的,香奈惠,虽然我确实是因为这件事开始对不死川阁下改变了想法,可就算没有这件事,我和不死川阁下不对付,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缪戈呆站半晌,直到怀里花束中的玄弥貂动了动,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貂作为安抚,脸上却嗤笑了一声:“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你说的这些,他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告诉我过,你瞧瞧,他的动作多么残酷,却有好多人想要替他解释。那我呢?还是说,到底是我不值得他亲自来告诉我这些事?”

    “不死川君……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会说好话,但是他对你并没有恶意,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所以我要为这些我并没有真真正正的看到的,所谓的他也在乎我。就把那些对我的伤害,当做没有发生么?”

    “因为我爱他,所以就应该任由他随意践踏我的意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缪戈伸出手,慢慢的挽起袖子,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烫伤依然鲜红刺眼,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香奈惠,你见过这些伤口的吧……这些伤口,至今不肯愈合呢。”

    如果留着她自己处理,无非是回复慢一点,又或者就此伤重死去。

    总好过默默然苏醒,寄居与伤口上,连同那段痛苦的记忆一并让她反复品尝。

    “这些由不死川阁下留给我的伤口,从来都没有愈合过,这跟不死川阁下的在乎一点都不一样,我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我要怎么忽略这种痛苦,说服我自己去感受他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在意’呢?”

    香奈惠不可思议的看着缪戈身上的伤疤,已经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些伤口却没有愈合?

    “我……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也不是要劝说你,我只是觉得……我不想你觉得难受和困顿……”

    “困顿……这个词真是再好不过。”

    “我是被困住了,我被对他的爱困住了,所以即便是现在,我也无法平静的面对他,这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在解决这个问题了,我尽力的不去接触他,我尽力的不要碰到他,我尽力的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要去想起他。”缪戈的声音并不高,甚至透着股有气无力的味道:“不死川实弥……这个名字真好啊,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能让我觉得我这短暂的一生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就此结束。”

    “缪戈……”香奈惠伸手,想要触碰对方,却被前者后撤一步躲开。

    “香奈惠,我想要的东西,被我索取的人不愿意给我,我可以理解的,可因为我索取了,所以给我我不想要的来折磨我,再叫我不要难过,我真的无法做到。”

    “我和我的想法,我为自己选择的目标不值得被人珍视或许就是我命该如此,我只是认为我也同样不应该被践踏,为什么就像是我做错了呢?”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我出身不好劝我忍耐的人可以从霍格沃兹排到日本来。是命运不从我所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已经尽可能的躲在自己的位置里面不要额外出现了。我可以放弃对出人头地的理想,我可以放弃对光辉靓丽的梦想,我甚至可以放弃我的感情,放弃我绝大部分灵魂,我只要我还能平静的,安稳的活下去……可惜已经做不到了。现在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香奈惠你不要也成为我面前的重压。我只是想在死掉之前做完我应该做的事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可无论是多久,我都想好好过完。”

    冰冷的窒息感缠绕上了香奈惠的每一寸皮肤。

    她光知道缪戈很难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理解过那份难过。

    或许缪戈本来就不是足够坚强的人,只是不想给别人增加麻烦,所以能忍的,都忍了。

    而不死川曾经施加过的重压与失望,终于超脱了她忍耐的极限。

    她从来没体会到过这一点。

    她只看到了绷带上渗出的血,以为是伤口还未曾止血,想要尝试打开对方的遮掩看看能否从新涂药治愈。却没想过,绷带之下的伤口早已溃烂见骨,非刮骨捥肉不能医治。

    以至于缪戈猛然将伤口上的遮掩掀开时候,她束手无策。

    懊悔又在窒息之外一点一点的渗透她的心。

    她没有帮助她能力,为什么要在对方选择断一部分肢体求生的时候,非要去揭开伤口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已经经历过痛苦做出决断。

    “是啊,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那个时候,我其实是清醒的,只是动不了,说不了话,我只想死的没那么难看,我只希望不死川阁下能够带我离开那里,就算带走的是尸体都可以,可是最后落在我身上的,却是乱葬岗的苍蝇,我躺着的是肢体分离如同烂肉和尖刺的尸体……就连裹身的披风,都是别人施舍的。太绝望了……这比让我死无数次还让我绝望。”可不死川却可以恍若未知,一如既往的用那种看着累赘的眼神看着她。

    清醒的?甚至一直到了乱葬岗才失去意识么?

    缪戈的话就像一支箭刺穿香奈惠的心,从里面流露出的,都是懊悔。

    她一直以为,对方知道自己是从乱葬岗回来的,不过是因为养伤时,路过的隐说了些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

    “对不起……对不起……”苍白无力的道歉是毫无用途的,可除了这些,香奈惠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缪戈好受一些——对方没有去责怪任何人,也不愿意责怪任何人,她只是沉默的去试图消化那些没人能消化的痛苦。

    “真可惜啊,香奈惠,你希望我过得好,我也希望我过得好,可是好多的事情总是不能完全让人如愿,我也不希望你为我感到忧愁……”

    缪戈收回了手臂,放下袖口遮掩伤口:“请你,不要再担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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