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想要知道那位祖母的故事。”
黄昏与黑夜的交界线消失时,记忆在你脑海中重新浮现,回到房间后按照约定镜子里出现之人会告诉你盒子的使用方法。
但【祖母】一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就好似这群人和世界都合起伙来明示你,这就是重要线索。所以在打开盒子前,你如此问道。
“五十年前,你祖母和你做了同一件事。”
镜中人化生为一女子,灰发绿眼,五官都同你极像,身穿丧服,隔着镜子抬手轻轻抚摸道:
“明知镜中是千年来供奉的神明,却下手将其打碎。断自家财富,引起众怒,但也多亏她这举动,历代家主都能自由选择入赘对象了。”
“如果神明是你,那何来断财之说。”你将身体移动至后,同它拉开距离,直白道,“是供奉出了问题吧。”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这样一个大家族,连分支都没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穷得可怜,你们恰好又在任务当中设定了金钱酬劳,结合一下,这恰好是另一种供奉吧。”
“啪啪。”
镜中人为你的推论鼓掌,赞叹道:
“所以我们才选中了优秀的你啊。”
“迄今为止你还未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我并不能确定你是神明。”你将视线重新移至盒子,使用激将法,“这世上是不会有哪一个神明会一直使用别人身形的。”
“有趣。”
语闭,镜子再度碎裂,玻璃屑擦着脸颊而过,你下意识闭眼,接着失重感袭来。视线里只有一片漆黑,身体和大脑断了链接,无法做出行动,唯一能感受到的是——
你在上升。
“我确实不是神明。”
漆黑之中出现光点,它突然放大至数倍,身躯由玻璃堆砌而成,四肢皆为人形,却无头,多面棱镜反射出你数不尽的悬浮身影,名为恐惧的情绪让你身体发颤,心脏狂跳。
如果这仅仅是个游戏,也太真实了,你的脑细胞在活跃分裂,你意识到,或许你所处的世界本就虚假,罪魁祸首就是这位自称神明的家伙和系统。
你渺小如尘埃,命如蝼蚁,而它,掌管你的生死、命运。
“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镜之恶魔。”
它伸出双手将你合至其中,失重感消失了,你整个跌入冰冷手心,眼眶一阵灼热,鲜红液体伴随铁锈味落下。
“……这就是看你真身的代价吗。”
你捂着眼睛,因为神经断联并未感受到疼痛,但手心的粘腻感再度放大了感官,脖颈分泌冷汗,再无勇气看第二眼。
“恶魔喜欢人类的恐惧,在听到刀、钉子这种词汇时,思维会自动联想到受到伤害的画面。越是恐惧一种东西,与之名字相同的恶魔都会更强。”
它低头凑近你,那镜像中反射着无数个捂着眼睛的你。
“没有人会惧怕镜子,因为家用,但人类为了编造故事,为镜子塑造了恐怖的设定,而我又和天田家的人达成了交易,才会变得更加强大。”
“每一个看我真身的人,明明满足了他们的愿望,我只是想和他们共用身体而已,却尖叫求救,没办法,我只能吃掉他们。”
镜之恶魔发出无奈感慨,但画风一转,你重新回到房间,而它变成小小一只玻璃娃娃躺在你手心。
“恶魔还需要和人类公用身体?”你只觉得可笑,从方才它的言论来看,人类不过是玩具。
“比起□□伤害,施加给精神层次才是更痛苦的存在,传说故事只塑造了你的可怖,你的形体从根本上只是玻璃,也只能通过玻璃移动,或者说,你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
娃娃敲着二郎腿点头赞同:
“恶魔和人共享身体后,所能造成的伤害就是实质,有谁会不想变强呢?本来只是碎屑擦过的小伤口,人为造成后甚至可以划破大动脉造成死亡。”
“那就如你所愿了,大家会畏惧镜子。”你讥讽道。
“不,我还没有和你签订契约的打算。”镜之恶魔用脚踢踢那个盒子,示意你打开,“目前来说你就是个废物,对我毫无用途,先变强然后再来交易吧。”
“没有那一天,从你抹除我记忆的时候,不平等条约就建立了,所谓交易也不过是单方面不平等条约。”
你连同盒子将它一并砸出去,材质脆弱的恶魔在撞击底板后瞬间粉碎,盒子在也受到撞击后打开,一把铜质钥匙随之滚到你面前。
“对【神明】大不敬之人要受到惩罚。”
它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就消失了,但你左眼视线刹那间消失,唯一能视的右眼中,【你】打碎那面镜子,握着碎片插进了自己左眼。
神经同肢体再度链接,剧痛感传来,属于孩童的哀嚎在夜晚响彻,飞溅的血液和钥匙融为一体发散着微弱光芒。
*
邻居家那位女孩大抵是位怪人。
在狗洞旁蹲了许久的早川秋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可能被怪人鸽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因弟弟身体原因和父亲工作原因,他连学校都没能好好上过,更别说交朋友了。甚至更早些时候,一个人扮演着接球手和投球手,而你昨天那句话让他怀揣着期待早早便来此赴约,结果邀请人反倒是失约了。
“钿子小姐昨天自残的时候,真是太恐怖了。”
正准备失望离开,洞那边却传来一句话让他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不,那可不是自残,那是天田家的神明发怒了。你们知道小姐为什么不受宠爱吗?”
扫地的侍女一脸神秘,拉长语调吸引其他侍女好奇宝宝目光后,又抬高声线恐吓:
“因为小姐和五十年前那位破坏家族仪式的罪人长得一模一样!!!”
“啊!这些你是从哪知道得啊!”
“连工龄最老的麻子姐姐都不知道,你这一定是造谣啦!可别议论主人家的事情啦!”
“喂!别说了,优子刚刚来了,肯定是去和夫人告状了!”
混乱间,无人注意那传递信息的侍女往墙角方向看了一眼。
......
一场议论仓促结束,早川秋只注意到你自残的消息,犹豫半天,他还是决定穿过狗洞看看你,哪知刚探头过去就和正欲穿过来的你来了个亲密接触。
头和头接触时,往往是头骨硬的一方造成伤害更多。
“嗷~”
你被撞时下意识仰头,后脑勺又和洞顶贴贴,双重伤害下发出痛苦哀嚎。
当然早川秋也没好到哪去,被你撞回老家的少年跌坐在泥地里,头上帽子歪掉一半,额间蓝黑碎发在同色的眉目间流出散乱阴影,恰好盖住因疼痛造成眼眶中流出些许生理泪水,而他鼻间两管鲜血正顺着下巴滴落。
“哈哈哈......”
不用想都知道他面上的表情叫无语,你尴尬一笑赶紧爬出来,掏出刚刚随手折的花递给他。
“送你。”
“......这是什么?”
早川少年刚堵住鼻血就被送了一根草梗,疑惑之下发出灵魂质问。
“是花......”
花呢?
你本来自信的声音在看着光秃秃的草梗时熄声,手毛脚乱爬起来找了一圈,最后在屁股上发现了花的尸体。
“......嗯,瘪瘪的,可能适合做书签。”你边解释边将被你坐死的花拿下来,塞给早川秋。
“确实是花呢,被残忍杀害分尸的花。”
收到赠礼后他还观察了半天,得出这样的结论。
【噗嗤。】
系统总会在这种时候适当出现。
“眼睛怎么了?”早川秋将花放进外套口袋,指指自己脸,问,“真的是自残吗?”
“怎么可能!”
他还真问到点子上了,你一觉醒来左眼就看不见了,从下人口中得知昨晚你差点将利器刺进眼中,好在母亲发现及时阻止了你,但因受到较大刺激,有了后遗症,暂时失去了视力。
这一说辞虽然能骗过旁人,可你最清楚自己精神正常,心理状态健康,有较为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绝不可能干出这种行为。
且奇怪的是,你压根记不起这几日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有人故意抹除了一样。
【……我会消失一段时间。】
系统打断你的思绪,做出告知。
[你知道我眼睛的事情?]你感觉它好像在生气。
【有病毒入侵了程序,要维护一下。希望回来之前你已经完全攻略他了。】
也是,系统怎么可能会管你受不受伤,你之前被疯女人揍的那几次也没见它帮你。
“要去超市吗?”
见你发呆半天的少年发出邀请。
“啊对!今天要熟悉周边环境!”
你差点忘记这茬了,还好来时问优子要了手写地图。
“出发吧。”
他率先站起,朝你伸手。
“好。”
惊讶之余,你还是选择握住。
“昨天的话,算数吗?”
少年侧头问你,郑重又真诚。
“算!我会和你做一辈子朋友!”
你信誓旦旦的许诺,抬手示意他击掌。
“好,一辈子。”
巴掌声清脆,是约定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