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遇,以他的狼狈不堪开始。在他疼痛到头晕脑胀、下一秒就会死去的时候,等到于心不忍再度折返的袁满。
女孩炙热的视线,古灵精怪的笑容、嘴上的叭叭不停以及分别时脱口而出的关心话语,原来,他都印象深刻。
或许潜意识里,陈祁感受到不可控,所以他避之不及,一退再退,退到不舍得,退到他承认被吸引。
她的有趣、热忱、坦荡……
靠近她,陈祁终于理解生活这一词,热腾腾的,冒着气。看到了光,怎么会不去追逐呢,偶尔靠到沙发上放空,脑海总会闯入一个亮眼的存在。
“之后的每一次,我都珍惜。在街道口,在小租屋……”陈祁说着说着,看她哭得不行,他停下来,用指腹帮她擦,“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的不放弃。满满,你想象不到,在药草园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是怎样的心情。”
他垂眸摇了摇头,像是早就料到自己会举手投降,果不其然的一种劫后余生。从踏出的第一步,就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
陈祁、陈弃……
外婆把他接回去,给他改了名。小老太太找算命的给他改的,说什么狗屁弃,我们小祁有家的,往后余生都平安。
外婆心疼他,抱着他落泪,嘴上骂骂咧咧,骂着不负责的父母亲,那时候的陈祁以为他的苦日子是不是到头了。然而并没有,宁和时光总是短暂。
曾几何时,他会想,怎么就成这样了,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是不幸之人,为何幸福总是短暂易逝、让他如履薄冰。
在网吧,机缘遇到于教练,去打职业。一场春季赛受到关注,带领战队从无名到瞩目,陈祁以为以后会更好。
像粉丝所期待的那样。
可是命运未曾眷顾,给他当头一棒,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外婆的邻居打来电话告诉他噩耗,脑袋嗡嗡的,往回赶,就是报道的那样,发生碰撞,伤了右手。
一天之间,从满怀期待,跌入谷底。
落差、打击,陈祁麻木了。甚至自嘲地认为,就该这样,就这样算了……日复一日,于教练跟个老父亲似的,把他拽住、骂着。
藏起来的这几年,失去了对生活的感知。没什么痛的,时间会磨平一切,什么都会过去,任何都能被扔在时间的长河中。
小时候,陈胜军打他,长大了,丑恶的嘴脸模糊不清,他不记得,只记得落在身上的痛;再大一点,家里不安宁打架,六七岁的自己只敢站门口冷漠地望着,他妈吐沫星子朝着他破口大骂,说他没心没肺,养不熟,到现在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手臂上烙印的指甲疤痕。
初中的时候,他妈跟着外地男人跑了,外婆从镇上其他人嘴里听到,把他接走了,他不会再被打了,身上青紫都好了,外婆会给他买小孩吃的糖,很甜,会给他做热乎乎的饭,在大门口等他回来。
一年又一年。
那场事故之后,外婆慈祥的面容竟也逐渐变得不清晰……依稀记得车轮擦上他手的血肉斑驳。
没有谁会记得谁。
到现在,陈祁有了不想忘记的人——那个眼眸明亮,永远都是笑意盈盈,实心眼善良的精灵似的小姑娘。
她说,外婆没有走,一直陪着他。那时候,陈祁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心疼,真是傻……
所以他说,“满满,我会永远记得你。”
右手被捉住,袁满还没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陈祁准备低下身跪地,下意识拦住。
陈祁笑了,“不让跪啊?”
知道她舍不得,陈祁却软了语气道:“让吧。”
“这个听我的,”他和电视里男主求婚一样,打开了钻戒盒子,“这个听你的。”
“答应他!答应他!呜呜呜呜呜……”四处躲着的人,出来起哄,阿木激动到猿猴叫唤。
不止他,萧笑、sky,于教练,欣欣,徐叔,还要她爸妈,竟然都在。
“你们……”袁满讶然。
尤其是看到她爸也在场,这次总算没黑脸,但眼眶红了,妈妈更是。欣欣感动地稀里哗啦,还有这么多人。
袁满走马观花地看过众人欣慰、激动的目光,在这样的注视下,破涕而笑地伸出了右手。
那天晚上,陈祁就做了所以的安排计划,瞒着袁满让于教练陪同去拜见了袁家父母,过程自是不顺,陈祁却是做了万全准备。
他记得最初,在咖啡厅袁满的所有顾虑和问题。
把自己的诚意坦荡地摆出来,让袁绍这样一个爱女的老父亲都哑了声。在方如卿的助攻下,成功拿下未来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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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租屋,袁满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先去洗澡?”此刻的她八爪鱼似的趴在陈祁身上,听到他问,袁满搂紧他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一起。
水波动荡,细碎的声音从未关严实的门缝传出。浴室里水汽缭绕,朦朦胧胧的,暖黄色的灯光,让袁满清楚地看到了什么。
脱了衣服,一下福至心灵。
明白了陈祁说的那句,会永远记得。因为不想遗忘,所以就把她嵌到自己皮肉里……简直是疯了。
他的右侧肋骨下方,纹身的印记,周遭甚至还红着。
袁满咬着唇,用右手轻轻摸着,问他疼不疼。
陈祁握住她的手往下,在她耳边闷哼。
下巴搁在袁满肩骨,咬她耳朵,她被放到台子上,背后是一整面镜子,袁满闭着眼,放纵地、大着胆子地……
这面镜子以后都不敢直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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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好日子,宜出行,宜相遇,宜相爱。云叔将手艺传给了下一任徒弟,去开始他的世界之旅了;满园堂接轨时代浪潮,守正创新,稳步地踏上正轨……
有多少人在这个春天相遇,又有多少人和他们一样——
一个季节的相识,走了永远,到了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