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阅读课只有四十分钟，一敲铃，刘泽然把书一扔就走了。
宋晚晚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急救训练是整个班一起上，没什么好担忧的。
等到结束，大家一起去吃晚饭。
周围人潮涌涌。
林佳瑶凑在她耳边问，“晚晚，你们初中那会参加研学也是这样的吗？”
这句话指代性有点多，她斟酌着道，“初中那次……我没参加。”
“那他呢？就那个死拽死装的人。”
“……他也没有。”
两个人居然都不和到心有灵犀地避开团体活动。
林佳瑶抿了抿唇，心想这得是多穷凶极恶的关系啊，难怪坐同桌快小半年，从来没听宋晚晚谈到过刘泽然。
为数不多的教室里走廊里几次冲突，她也都低头回避。
就在去食堂的路上，迎面蹿出来一个女生，跟她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挽住晚晚在耳畔聊了几句。
林佳瑶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可这距离实在是太近，她又听见了刘泽然这个名字，同样看见了女生眼中担忧的目光。
还谈到养乐多，上天的指示之类的。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果然肩负着要保护好朋友的使命吗？
直到一天活动散场，林佳瑶都觉得自己跟个保镖似的，刘泽然就是个让人恨恨的私生饭，生怕他做出些什么逾矩行为。
头天就这样结束。
当然，林佳瑶偷偷带手机来，晚上两人睡在一起，躲在被窝里刷微博。
上回的八卦又有了后事，大花迷途知返，撇清联系，一口气进了好几个组要好好发展事业的样，林佳瑶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家姐姐终于要争气了！
宋晚晚捧着脸看了半天，一副神游样。
“想啥呢？”
她语气迟疑，“我在想……这对的恋情一定是个错误吗？就是，经历一定会有个对错吗？”
林佳瑶苦思冥想，“反正现在我觉得他们恋爱肯定是错的，大花完全做了个错误决定诶，而且我听说这个大花其实都有孩子了，是个富豪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大……但是，我是姐的事业粉，她肯定是为了发展母亲角色才生孩子呢。”
宋晚晚连连点头，忍不住心想，一切都是好遥远的事情啊。
不过幸好研学这几天不用念书，早上起床，上午参加刺绣课，下午划船，晚上自己做饭，还有表演晚会。
上午课上，老师教大家用绣花针在指尖穿梭着勾勒出精致花纹。
要绣一个小钱包。
林佳瑶自认在这方面毫无天分，撑着脑袋看大家搞，虽然按学号坐成一圈，但她抢先隔开了宋晚晚和刘泽然，正对面坐的就是张俞涛。
她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刘泽然那针戳自己，半边身子都侧对着宋晚晚，偷偷道，“绣的什么呀。”
宋晚晚一个个指着说，“这个是星星，这个是月亮，这个是雪花。”
林佳瑶惊呼，“哇——”
没想到就这么一声，正对面坐着的人猛然被吓的起身，椅子都倒在地上。
众人更是被吓了一跳。
七嘴八舌的问询下，张俞涛脸色苍白，“没事，我就是没怎么睡好，以为撞鬼了。”
刘泽然盯了他一眼。
张俞涛更是感到冷嗖嗖，匆匆道，“老师我去下卫生间。”
他一路狂奔，失温肌肤走到阳光下却愈发毛骨悚然。
“你没事吧？”
张俞涛简直是吓得尖叫，缩在墙角动也不动，嘴里不停念叨着，“善宇大哥，我不是故意来冒犯你的，小弟子求你放我一马，放我朋友三四五六马，好吗？”
林佳瑶极其无语，“你疯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人顿了良久，随后闷闷道，“我答应了要保密的。”
林佳瑶简直有些无语，这真的是放松的研学吗？怎么大家各有各的事。
如此尖锐的气氛在划船时达到了巅峰。
划船也是六人小组一个船。
虽然明面上是这样说，但也不乏有人偷偷找要好的在一起玩。
周扬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许清柔，动也不动，“你们干嘛把我架上来？”
许清柔心里还憋着一股火，毫不留情对几个人轮流嘲讽，“你别告诉我你洗心革面了？别吧，你不如去派出所报个改造人生的项目更实在点。还有你，陆林桥，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带手机来了，跟其他人在一起会被发现。”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几个人就不会举报你？”
陆林桥懒懒踩着踏板，保持着不前不后的距离跟着前船，“不啊，我等会要拿出来拍照，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的，你们处分也不差这一次了。”
许清柔冷笑一声，她半站起身来用力推着他，“你给我滚下去。”
整艘船东晃西晃，周舒姚觉得自己坐在三个不正常的人里都快疯了，她本不想说什么，但实在害怕翻船，只好道，“柔柔，柔柔，算了算了，我们四个人一艘船已经很违规了。”
陆林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任她怎么扯着领子拽也不恼，后仰着身子笑了笑，“别挡我视线。”
许清柔推累了，视线一转忽然道，“你不会是要给刘泽然拍写真吧？”
刘泽然。
船上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都齐齐看了过去。
不远处，刘泽然坐在最边上，皮肤冷白，唇角紧绷。
船是两排六个人的构造，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短袖，薄薄的肌肉曲线覆盖在小臂上没进衣衫内，腕上带了个手环，黑的亮眼。
同样的手环在他身侧出现了，人影交叠，微风吹过，乌黑发丝被连带着贴到他臂侧。
他后仰着身子回看了一眼，终于露出坐在身侧的人——宋晚晚。
我靠。
四个人目瞪口呆。
陆林桥简直想不通刘泽然到底使了什么诡计能和宋晚晚坐在一起，看着不远处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但光线正好，湖面波光粼粼，他不经意地调整着角度拍了几张照。
“我知道了。”许清柔说，“刘泽然是想把宋晚晚推下去吧？”
陆林桥嘴角抽了抽，“她干什么了，你这么针对她？”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好了好了好了。”眼看话题又要往这个方向走，周舒姚实在不愿意，心里难以消散的愧疚似乎又要把她再度架在火上烤，“我们跟顾媛玉都不联系了，还聊这个干啥呀，我看今天天气蛮好的，不如……”
“是因为顾媛玉吗？”
对上许清柔直直看过来的眼，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是因为她吗？周舒姚？”
周舒姚没说话。
周扬沉默着坐在原地，久久后才开口，“我觉得她人其实挺好的，你没必要这样一直为难人家。”
“周扬你脑子有病吧，别说的像你没干什么一样。”许清柔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才是看透一切的人，“你现在快点踩，给我撞上去，不然你就自己跳下去，你个傻子。”
空气凝滞，陆林桥缩在一旁没理，心想最多不过吵几句。
没想到下一秒就传来一阵怒吼。
“许清柔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听信你的话了！”
骤然一番豪情壮志，船上几个人被吓了一跳。
不过刚看过去，周扬就半站起身子，扶着船沿直直跳了下去。
一时间水花四溅，目瞪口呆。
“疯了…… ”林佳瑶眉眼抽搐着吐槽了一句，她缩在角落，简直想画个圈圈诅咒全世界。
原本是计划地好好的，林晓和张俞涛把刘泽然带到一排坐，她和晚晚自然就能坐在第二排。
没想到这两个怂货看见对方冷冷一眼就不敢动了，自己去上了个厕所还晚来了会。
等到她上船时，摇摇晃晃的，自己差点摔了跤不说，宋晚晚愣是因着惯性往他那侧倾了不少，有个人还不见了，身后工作人员不停催，就这么两人又坐到一起了。
林佳瑶看着不远处跳下船的人，内心也只想把刘泽然一起推下去算了。
-
周扬跳了个水，衣服都湿了。
他心情有点差，强撑着笑。
玩弄了一下午，大家回去的时候都筋疲力尽的。
晚上是小组做饭，幸好他和自己兄弟在一组，给他分了个最简单的拿着碗去接米，周扬其实想说自己包里还带了黑狗血，实在不行能不能私藏一点，晚上出去的时候掺着黑狗血洒一路。
但旁人催的急。
他一路匆匆跑来，远远就看见刘泽然也在往这个方向走，愣是蹲在原地假装系鞋带。
“有谁在看我？”
刘泽然微微侧了侧头，发现宋晚晚还是背对着他。
陆林桥快习惯了，他无语，“你直接说你觉得宋晚晚在看你不就好了？”
本来刘泽然是准备去做饭的。
但陆林桥觉得自己只是想阻拦两人，并不是准备让他毒害宋晚晚，劝了许久他才放弃，这会正在一起拿米。
同伙前不久刚给他发来短信，说宋晚晚不喜欢晚会戴的那种荧光手环，他心领神会，此时开口，“说真的，等会晚会你要不买个手环送她？”
刘泽然漫不经心道，“当然。”
他心里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要给她戴上荧光粉的手环，说一句好巧。
全年级十一个班不知道多少组，分了两个口领米，平行队伍。
许清柔淡淡收回目光，她向前一步，又和刘泽然成了平行的位置，好不爽。
想到这里，她侧头，“姚姚，我们带泻药了吗？”
周舒姚饶是再了解她仍是有些意外，“你要……毒谁？”
“刘泽然和宋晚晚是不是一组啊？我要送这对鸳鸯上路。”
“柔柔，算了吧，真的。”
周舒姚觉得自己快成了更想死的那个，“我们别这样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大小姐哪里想通了，总算消停了，他们几乎同一时刻领到，同一时间转身。
做饭区域是四合院般的设计，两侧走廊装了巨大玻璃，轻而易举就能看清对面的情况。
许清柔视线平淡无奇地盯着，直至看见陈兆跟在刘泽然身后时，才略有波动。
她轻笑一声，“算了，有人送他们上路。”
刘泽然拿着米回去，压根没发现身后还跟了个人，他目光都在面前，宋晚晚正在切菜，一下一下，切得飞速。
阳光从窗外挥洒而下，她垂着眼睫，脸侧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像陷在了无限温柔的光晕里。
下一秒，最厌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好，这是你们组漏的菜，老师让我送过来的。”
他手缓缓攥成拳，转身，果然是陈兆。
刘泽然微微眯起了眼，嗤笑一声正准备开口，面前忽然被人挡了挡，女生含糊道，“啊，谢谢你谢谢你陈兆，啊那个刘泽然，你领回来了啊。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干的，要不……去旁边休息休息？”
若有若无的烦躁似乎在这一秒彻底裹上全身，像浸过海水后就再难甩掉的沙子。
黏腻，潮湿。
为什么，为什么好像总有人挡在他和宋晚晚之间。
刘泽然没应，他转身就走。
他知道，他是放不下去。
可不过三秒，他大步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兆直到他离开才拉开椅子坐下来，“行，那我就在这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跟我说。”
林佳瑶勉勉强强算松了口气，“好。”
这一口气也只是堪堪松到晚会。
一顿晚饭吃的胆战心惊，全程只有林晓强撑着调和气氛，张俞涛不知发生了什么，跟蔫巴的茄子似的，脸色苍白。
但好在吃完晚饭就是人们最期待的表演晚会，可是她走一半想着先去上个厕所，谁知出来远远就看见刘泽然站在门口，吓了一跳连忙想过去，他身后却飘过一个女生，锁骨长度，偏偏刘泽然还看了过来。
冷意如同他这个人，却是更加叠加的程度。
不可能吧，怎么会真的有鬼。
林佳瑶愣了愣，用力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有，心想果然是看错了吧。
没想到就在这一秒，她微微侧过头，苍白的脸像浮在半空中般看着她，浑身融入夜色。
我靠不是吧这么真的有鬼！
林佳瑶吓的几乎尖叫出声，身后忽然有一只大手捂上她嘴直直往后拖。
没开灯，场地昏暗。
刘泽然站了大约有几分钟，手里同样捏着两根，人越来越少了。
刚刚像有人在看他，可惜天暗，转眼看去却像无事发生。
一转眼。
宋晚晚垂着头走到面前，正要转弯继续往里走。
他微微抬眼，半边身子突然挡了挡。
眼前人果然没反应过来，刘泽然看准时机，拉住她手腕。
是圈住的位置不合适，那股脉搏下的跳动如同细雪塌陷，又随着虎口薄薄肌肤不断游走，烧的发热，格外突兀。
双目相对。
他垂着眼，用力把握着的东西塞给她，“赔礼道歉。”
宋晚晚在看着他。
下一秒，她笑了，说得很轻，眼里有光在颤抖，“赔什么礼？”
她眸色越发冷淡，“你要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