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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雷彗星

    宋晚晚是大课间去找的老师。

    好歹也一起坐了一个多学期,几人看着她这几天愈发沉默寡言,内心始终有股不安。

    林佳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她所表现出来的,已经不是简单安慰就能哄好的了。

    此刻几人视线频频朝窗外晃,张俞涛位置靠后,恰好能瞥见班主任办公室,叹气是一声接着一声。

    当然,最让人坐立不安的还是教室另端始终落过来的目光。

    他受不了了,转身一脸狰狞,做着口型,哥们别看我了。

    陈兆微微垂眼,然后又抬起来了,唇一开一闭,求你。

    能怎么办,他都求我了。

    张俞涛感觉自己像受到了天光普照,要一步登仙般,讲台上还是物理老师叨念着未来的磁场题目会很难,他觉得自己连上法拉第实验那节课都昏睡过去了,一切早就很难了。

    很简单的只有目前这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像传话那样对林晓道,“求你。”

    林佳瑶又转过来了,不停督促,“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张俞涛深呼吸,“林晓,求你,现在打我,快打我。”

    林晓:“?你疯了?”

    “你打了再说,我晚点跟你解释。”

    “好。”

    他深呼吸试图放松,没想到眼前直接一黑。

    我靠。

    林晓一记左钩拳,他人仰马翻连带着座位倒了下去,一声巨响。

    耳畔似乎是林佳瑶的惊呼在渲染氛围,又听见了陈兆急匆匆跑出去喊班主任的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

    ……怎么没人说林晓打架这么厉害啊,怎么能打得这么重啊?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抱歉啊,我以前不学习的时候就去练拳击,你还好吗?”

    不好。

    他觉得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张俞涛两眼昏花地想,陈兆,一定要成功啊。

    陈兆从发生争执的第一秒就跑了出去,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地狂奔,退开班主任办公室门,一句老师还没喊出口,哗啦啦的水声从头落到尾。

    宋晚晚拿着杯子站在那,整个人止不住地发颤,眼眶通红。

    水泼出去了。

    做完这样的动作,愣的是自己。

    宋晚晚没想到真会如此,脑海里几种观念像在不停打架,因为生气而如此,可学校里每每重复的尊师重道又让她觉得不该。

    面前几乎是放慢的一帧帧,水顺着班主任头上那几根毛滚下来,变得油腻,有人惊呼,有人猛地把自己护在身后。

    下一秒,他像意识到不合适般连忙松手,匆匆道,“老师,班里有人打起来了。”

    温热还残留,越发滚烫。

    是陈兆挡在面前,视线落在他肩膀上,白色校服宽的像一堵墙。

    宋晚晚紧紧抿着唇,她努力睁大了眼,视线眼珠不停转动,不要哭,眼泪不要掉下来。

    可是她太年轻,不知道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不知道证据有时候仅仅是证据,评估它能否有用的是人。

    她还不知道,人生就只是这样反反复复、重蹈覆辙,苦难是一个又一个看不到的坎,而非如倒计时般以为经历了就能彻底消除的固定数字。

    不是总以为辛苦过了,未来就都会是好日子的。

    面前一派混乱,许是有些老师都听的不太忍心,接二连三劝着,班主任依旧火气十足,打电话立马把她妈妈喊了过来。

    宋晚晚就站在那儿,只是忽然觉得好累,所有声音都穿过她,唯独那一句。

    ——“你还好吗?”

    她眼睫微颤,陈兆正微侧着身看着她,像一个罩子,要努力挡掉更多恶意般唇微动,很轻很轻地又问了一遍,“……晚晚,你还好吗?”

    他或许说的是宋晚晚,只是太轻。

    吞掉了一个字。

    -

    李静楠公司离这里并不算远,开车最慢也不过三十分钟。

    她一路冲到办公室,推开门,那股工作惯了的姿态落下来,班主任下意识起身招呼道,“宋晚晚妈妈来了。”

    她眉头皱着,视线先环了圈,看见她女儿明显不对的状态后皱的更深了些,“发生什么了?”

    老师连忙道,“孩子妈妈,我可得跟你好好说说,这孩子太不尊重老师了,她……”

    李静楠视线沉了下去,她径直朝前站到女儿面前,“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宋晚晚沉默,声线发涩,“看监控吧,最客观了,不带任何主观色彩,对谁都公平。”

    班主任又蹿过来,表示就这点小事看监控太大材小用。

    李静楠瞥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以班主任调出监控告终。

    椅子也被腾了出来,李静楠坐在那儿,抱着手臂看完了全程,随后头也不回道,“宋晚晚,你先出去,接下来的话我单独和你老师说。”

    班主任有些无语,矛头依旧针对着,“家长,有什么不能让孩子听的?这本身就是孩子的问题。”

    李静楠没应,她一双冷硬的眼盯着宋晚晚走出去关上这间办公室的门,才转过身极其不耐地皱了皱眉。

    -

    看见陈兆空身一人回来时,张俞涛就觉得自己亏大了,白挨了。

    更是完蛋了。

    偏偏还得在林佳瑶监督下忍着痛盯梢。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余光看见宋晚晚走了出来,刚松一口气,却发觉她并没有回教室,而是停留在门口。

    都快放寒假了,老师干脆放英文电影,下课铃就响在高潮,人群如鱼般涌出奔赴食堂吃中饭,没多久,办公室门吱哑一声开了,有人走出来了,却是抱着胳膊脸色不祥。

    几人更是感到不妙,匆匆跑过去,刚经过后门口,楼上就有个女孩飞一般冲了下来,大喊道,“阿姨——”

    林佳瑶下意识后退,她看着那个女生气喘吁吁地赶到挡在中间,松了口气,“我记得那是晚晚的好朋友,我们不如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吧,万一……万一有些事她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呢?”

    张俞涛浑身一顿,没说话。

    林晓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更是沉默。

    几乎是下一秒,身侧又有个男生火急火燎冲了过去。

    林佳瑶一愣,“这是谁?”

    张俞涛微微侧头看了眼始终坐在教室内的陈兆,颇为尴尬道,“这是……周扬。”

    “诶,你们都认识啊?”

    张俞涛尴尬地别过脸,“嗯……算认识。”

    所有问题的爆发都是因为周扬。

    林晓从前就和宋晚晚同班,张俞涛则是和陈兆同班,班级也近的很,就是隔壁。

    最关键的人,周扬,此时就冲锋陷阵,硬是挤了过去,站在李静楠面前,“阿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从前他不屑说的,这么多年里早就变成怎么说也说不够的了。

    而宋晚晚正平淡至极地看着他,像嵌在透明图层里,淡到快消失,和当年如出一辙。

    是初中那会了,运动会前。

    所有的不对都在那时候开始。

    刘泽然躺在医院里,陈兆刚刚骨折没多久。

    轻飘飘的一句命运,把他身旁所有人的人生都碾成了一层灰。

    旁人谈起来,也只是一阵惋惜,加上一句这孩子命不好。还让他往好的方向看,说至少人还活着,不是吗?

    活着活着,所有人都前途尽毁地活着。

    所以运动会他故意填了罪魁祸首的名字,一千五,闹到班主任那里去,几句安抚就结束了。

    夕阳西下,一大片橘子海缓慢地淹没办公室外,宋晚晚平淡至极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周扬怀疑是自己仅剩的良心在作祟,但不知道对,不知道错,反复挣扎的日子里,他时时刻刻都在心里重复着顾媛玉说的那句话——“你不觉得所有的事都怪宋晚晚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

    可他还太年轻,不知道不是所有事都一定要有个原因,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有个对错。

    运动会如期而至,宋晚晚月考中以跑步为题材的优秀范文还在印发传播,她写要用奔跑来逃离过去,现实里刚刚跑到第二圈就踉跄着倒下。

    他心想自己是填了她的名字,却又不是逼她去跑,明明可以弃赛啊……自己却下意识侧头,许清柔那群人笑个不停,面前早已是一片哄闹。

    仓仓促促被送到医院,事后才知道是阑尾炎。

    于是他要去的,便从两个病房,变成了三个病房。

    坐在那里。

    隔壁病床上的人闭着眼同样意识模糊,《圣经》摆在床头柜,一天一天地往后翻。

    家属正双手合十,抵着额头,不断、不断祷告。

    他忽然很难再说些什么话,却依旧道,“我是怪你的,我恨不得出事的是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躺着的人才终于说了一句话,“我知道。”

    他愣在原地。

    “……因为我也是。”

    听见这样的话,他想要的,就是听见这样的话吗?

    后来看见宋晚晚过成那样,也是他想要的吗?

    他不知道。

    可此时此刻,他已经快口不择言,泪水糊了一脸,“阿姨,宋晚晚她绝对没有抄袭,我知道您在这里看到我可能会觉得很奇怪,毕竟以前被教导主任喊过去的人里也有我,但是我是真心悔改,我是真的……这么多年我每次想起来都过不下去。”

    “我…… ”

    云城冬日,难得明媚的晴天。

    却是一片死寂。

    “到底吃不吃饭?”

    刘泽然坐在后门口始终没动,像死了那样,他没理陆林桥,只是忽然起身大步朝外走。

    接连带起的风好似一条锁链,重重圈过喉口,在看清一切的瞬间骤然收紧。

    他身形一顿。

    不远处。

    周扬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过去,未来……命运,选择。

    一切的一切,从来都不是躲在教室里就能避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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