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这世界永远有人为美貌趋之若鹜。

    所以无论如何高傲,觉晓从不缺少追求者的殷勤。

    可此刻医院里的她面色憔悴,唇无血色,单薄的身影几乎要被来往的人潮淹没,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所以看到同样缺乏生活经验,却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小狗萧驰,心情难免复杂。

    他把她安顿在长椅上,不厌其烦地跑上跑下,终于办妥繁琐的手续,最后又紧张兮兮地送她到手术室门口,声音无比轻柔:“别紧张啊,没事的。”

    怎么感觉更紧张的是你?

    这份笨拙的关切冲淡了些许恐惧,觉晓只是浅浅一笑,便跟着护士走进了那道门。

    走廊骤然安静下来。

    萧驰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按住被姐姐强行戴上的运动帽。怔忡片刻,又匆匆赶往病房,生疏地整理床铺。

    邻床即将出院的母女对这位大帅哥颇感兴趣,活泼的女儿见他细心摆放出护肤品和发饰,忍不住搭话:“陪女朋友来的吗?”

    萧驰的虚荣心隐隐作祟,但最终还是如实回答:“正在追。”

    一旁的大妈笑着打趣:“哟,那姑娘眼光可高,这么俊的小伙子都不答应?”

    ……等你们见到姐姐的实力就明白了。

    萧驰悻悻地继续铺床。

    这副纯情模样逗得大妈直乐:“好好表现!生病的时候最容易被打动了!”

    是吗?

    小狗的耳朵悄悄竖起。

    从前他也以为,只要对喜欢的人好,一切就能顺理成章。

    可亲密关系远比想象中复杂,毕竟“我”这个字,本来就在“我们”之上。

    况且此刻也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萧驰拍平枕面,心头沉甸甸的——

    只要觉晓平安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他无法忍受任何不幸降临在她身上,因为那样,他好像会比她更难过。

    *

    手术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打麻药时的一丝刺痛,整个过程几乎毫无感觉。

    经验老道的医生手法娴熟,不到半小时,就将觉晓的胸口包扎得严严实实,安全地送了出来。

    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开刀,呆坐到病床边,觉晓仍有点回不过神来,自然也没注意到邻床母女惊艳的目光。

    倒是萧驰紧张到无措,不住询问:“疼不疼?多久能出结果?想吃点什么?”

    觉晓平静抬眸:“我没事,你回家吧。”

    “那不可能。”

    萧驰扶她盖好被子,又故作镇定地去切水果。

    整晚的调查与研究,把小狗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看得出他特别不安,肯定同样害怕病魔的降临。

    这份感同身受,让觉晓泛起前所未有的亲近。

    仿佛经此一役……萧驰已然成为无需定义也与众不同的存在。

    又或许那夜之后,他们本就无法再形同陌路。

    “注意休息,明天换完药就可以出院了,”医生溜达进门,“别抬手扯到缝合线啊,家属多照顾下。”

    萧驰立刻精神起来:“好的!她会疼吗?那个病理检查——”

    “长效麻药,没多大事,”医生波澜不惊,“应该晚上就化验出来了,别太焦虑。”

    他认真点头,见医生要走,又追上去询问各种细枝末节的注意事项。

    有点吵闹,但再不孤单。

    觉晓轻按被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这小伙子多知道疼人啊,”大妈热心地帮忙美言了起来,“现在可不多见啦。”

    女儿笑着打趣:“对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当然要上心啦!想来看护的帅哥,怕是要排到巴黎去了吧?”

    “……”

    其实,一个都没有。

    想与觉晓风花雪月的异性确实不少,盼着一晌贪欢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们当然愿意付出时间与金钱,但能站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关心她吃喝拉撒、喜怒哀乐的,却……

    哪怕现在给爸爸打电话,他也不会有空过来吧?

    如果听到有可能切除乳/房,有可能因为癌细胞扩散而死掉,他又能有多伤心呢?

    完全想象不出。

    见觉晓神色恍惚,大妈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闺女说话没轻没重的,别见怪。”

    “没事,”觉晓回神浅笑,随口道:“他是我亲弟弟。”

    ???!!!

    母女俩猛地对视一眼,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觉晓疑惑地目送她们离开病房,又艰难移动身体,躺进了不算温暖的被子里。

    满目苍白,听天由命吧。

    开始沮丧的下一秒,萧驰便扛着个折叠床走进来,在旁边郑重架好,一副要守卫到底的坚决样子。

    觉晓无奈地移去目光:“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不需要陪。”

    “可我不在的话,你又要开始琢磨些有的没的。”萧驰大大咧咧地落座折叠床,配上那和尚脑袋,半点贵公子的模样都不剩。

    她无言对视几秒,又在难以言喻的情绪中侧开脸,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

    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个白日,觉晓却梦见了外婆的小书店。

    儿时的她总是坐在门口,翻着泛黄的画册,或是抱着大大的吉他,拨弄几段不成调的和弦。

    那是尚算幸福的童年,还对未来满怀憧憬,却已渐行渐远。

    *

    恍惚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病房内空无一人,被全世界抛弃般的孤寂骤然袭来。她缓慢地回想起身在何处,几乎被忧虑扼住呼吸——

    “醒了?快吃点饭。”

    萧驰推门而入,将精致的食盒一一摆开,又轻轻摇起床头,先喂她喝了几口清爽的果汁。

    被这点人间烟火气拉回现实,觉晓勉强咽下,便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别难过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萧驰轻声安抚,又认真道,“今天咨询了好几位专家,就算要切除也有再造手术,根本看不出来。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做个36E别人羡慕还来不及——”

    “你有病吧?”觉晓被气得笑出声,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肌,“你才36E!”

    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她倒抽冷气。

    “你慢点,”萧驰打量她,“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哭了呢。”

    “我从来不哭。”

    觉晓不由侧开头。

    “那就好好吃饭,补充营养,”萧驰夹了块鱼肉递到她嘴边,“别本来没事,自己把自己吓垮了。”

    被这么一闹,觉晓心头的阴霾消散不少,她勉强含住食物,慢慢动着小脸:“好吃。”

    萧驰心满意足地弯起嘴角。

    明明是很凄凉的夕阳余光,落在小狗身上却那般温暖。

    觉晓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专注挑鱼刺的侧脸,轻声道:“你是好人。”

    大手一顿,萧驰不满:“昨晚你已经说过了,但我不想当好人。”

    “那当什么?”觉晓浅笑,“坏狗?”

    从某种意义上说,萧驰的确对姐姐有过太多肮脏可耻的想法,这称呼倒也不算冤枉。他轻哼一声:“看在你今天住院的份上,等着。”

    等什么,傻瓜。

    觉晓很无奈:“你这样怎么上班?搞得跟和尚似的。”

    “没关系啊,凉快。小时候班里同学得了白血病,我们都陪他剃光头,”萧驰不以为意,又垂下眼睫,“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这样是不是太晦气?”

    “我又不是小朋友,用不着安慰。”

    “可我担心你。”

    话说完,病房内静过两秒。

    萧驰想了想,又笃定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怕,我有的是办法。而且昨晚我和老天爷许愿了,只要你没事,我吃素三年。”

    幼稚的行为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觉晓有些哭笑不得。

    萧驰不满:“什么表情?我妈说凡事都可以和老天做交换,所以我许愿很灵的。”

    “行,你最好直接六根清净。”

    觉晓忍不住用左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又软又滑,满满的胶原蛋白,可爱的二十岁啊。

    萧驰毫不在意,反而红了耳尖,半晌才小声说:“有一样戒不掉。”

    “……流氓。”

    他似乎开始喜欢和觉晓袒露羞耻,摇着尾巴继续说:“七年前见过你之后,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男生到了年纪都会发生的,你懂吧?”

    拿着诊断报告的护士长推门而入,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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