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梦中情人在自己家里睡着了怎么办?

    不用怀疑,对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来说,这问题比黎曼假设还要无解。

    投影仪早已停止工作,觉晓的呼吸却愈发绵长,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

    “姐姐?”萧驰试探着轻唤,指尖触到她肩头的瞬间,那柔软的身子便顺势滑落,枕在了他胸肌上。

    软软的小脸,惹得心跳乱七八糟。

    早就做过了。

    一整夜,很多次。

    我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虽然这段日子姐姐拒之千里……

    但今天是她主动留下的!

    而且、而且之前亲亲也都没被拒绝!

    心思昭然,自我催眠。

    浑身燥热实在难以忍耐。萧驰终于横下心来,红着脸将她打横抱起,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被轻轻放到大床上的瞬间,觉醒便敛着眉不满翻身,想要挣脱开那烫人的束缚。

    早就按耐不住了。

    萧驰朝圣般欺身上去,亲吻她泛红的面颊,声音低哑:“姐姐,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真吵。

    完全只想睡觉的觉晓郁闷睁眼,眸子里水光荡漾,意识也混混沌沌。

    被诱惑到的萧驰情难自禁地含住那微启的唇瓣,冲动间一把扯开她可爱的雪纺衬衫。

    可大手刚触到滑腻的皮肤,却被异常的体温惊到。

    小狗愣了下,猛地撑起身子,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你不舒服吗?”

    果然烫得吓人,根本无需体温计确认。

    !!!

    没心没肺的如意跳上床角,歪头瞧着主人忽然陷入手忙脚乱——

    先是前言不搭后语地拨了个求助电话,而后又加被子,倒热水,奇奇怪怪的药片摆了满桌,却根本没敢喂给姐姐吃。

    直到医生赶来打了退烧针,他才勉强从慌张中镇定下来。

    毫无感知的觉晓仍在侧身昏睡。

    面色惨淡,显然很不舒服。

    他轻手轻脚地趴到旁边,努力压紧被角,分外懊悔今天的粗心大意:姐姐明明没吃几口饭,已经难受得神志不清了,我怎么还在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难怪总嫌我不成熟。

    小狗万分挫败。

    高烧中的觉晓呼吸灼热,却似有所查觉,竟虚弱而恍惚地瞧了眼萧驰。

    他忙摸摸头顶安慰:“睡吧,睡醒就好了。”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当然没有回答,很快便又跌入了万花筒似的模糊梦境。

    大抵是心事太重,梦里她一直在跌跌撞撞地逃。

    直至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握住,张牙舞爪的恐惧方才退去,黑暗迟迟蔓延而来。

    我果然是真的累了……

    这里还算安全……

    不如,休息一下吧……

    残存的念头陆续闪过,觉晓终什么都不知道了。

    *

    无比漫长的一夜。

    再醒来时,花窗已透进温柔而明亮的柔光。

    喉咙痛、身子软,好在神思清明了许多。

    无意识地咳嗽过两声,觉晓本能地去往床头的方向摸索水杯。可这床好大,根本触不到边缘

    “你好点没?吃点东西吧。”

    清朗的嗓音由远及近。

    她看清端着餐盘的萧驰,这才想起身在何处,却对昨夜发生的一切茫然不解。

    “医生来抽血化验过了,不是病毒性感冒,”小狗仔细报告,“可能感染了风寒,加上没休息好。”

    ……会不会因为结节?

    觉晓忧心忡忡地按住胸口。

    正在摆餐的萧驰误会了她的动作,慌忙解释:“是我帮你换的衣服,擦了身子,但别的什么都没做。”

    难怪身上清爽舒适。

    她沉默地抚平借穿的睡袍。

    “喝点粥吧,”萧驰扶她起身漱口,舀了勺鲜甜的虾粥送到唇边,“烧已经退了,多休息两天就好。”

    鲜香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觉晓靠在枕边愣愣地咀嚼。

    萧驰蹙眉看她,责怪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生病了可不能拖着,早治早好。”

    被他这种故作老成的念叨逗笑,她轻声提议:“已经没事了,我们去钓鱼吧。”

    “钓什么?你在家钓我吧,”萧驰非常严肃,“彻底痊愈之前哪也不准去。”

    在旁翻着肚皮的小猫适时"喵"了一声,像在帮腔。

    或许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觉晓竟因这不着调的温暖而鼻尖发酸。

    自从外婆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心疼过她的身体,特别是工作后,为了拿到更多奖金,就连新冠时都要发着烧干活,坚强到像个怪物。

    萧驰继续专心喂粥,顺便问:“我炖了鸡汤,一会儿喝,你还想吃点什么?”

    觉晓勉强咽下,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生病时会想吃的东西啊,”萧驰不解,“或者你爸妈都是怎么哄——”

    话到半截,他才想起现实。

    这么粉雕玉琢的姑娘,连烫伤都被草草应付,其他时候想必更加无人过问。

    卧室一时静默。

    觉晓实在缺乏胃口,查看过工作消息和检查预约,又软绵绵地躺回去:“饱了。”

    萧驰显得很郁闷。

    他的确不会照顾人,尤其是……照顾她。

    “谢谢你,很好吃。”

    觉晓破天荒地讲了句软话。

    可惜担忧压过了欢喜,狗尾巴完全摇不起来。

    见她又要闭眼休息,他只得轻叹着收拾餐具,临走前还瞪了眼玩弄着姐姐发梢的小猫咪:可恶!你去干活,换我来侍寝!

    *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倒让觉晓补足了睡眠,到晚上甚至有力气下床,不听劝阻地冲了个澡。

    明天就要上班了,该回家了吧?

    她站在水雾朦胧的镜前,望着自己憔悴的面容出神。

    虽然没来过这里几次,可很奇妙,她感觉一切都很熟悉,甚至开始喜欢他牙膏的香气。

    “你不要洗太久,会头晕的。”

    萧驰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觉晓回神,匆忙漱口,余光忽瞥见脏衣篮里的雪纺衬衫和蕾丝内衣,顿时耳根发热。

    捡起来发现缺失的纽扣,她猛地拉开门:“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做’?”

    湿漉漉香喷喷的姐姐,只裹着条浴巾,雪白的皮肤晃得小狗目眩神迷。

    他红着脸呆滞好几秒,支支吾吾:“对不起……”

    “给我拿条内裤。”

    觉晓放弃质问,蹙眉要求。

    “啊?”

    “难道让我穿脏的回去?”

    “你不要回去啊,”他答非所问,又委屈补充,“我家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衣服?”

    觉晓不再理他,转身回到洗手台默默洗了起来。

    “我来,你休息!”

    萧驰无师自通,赶紧上前抢走。

    觉晓呆瞧着这位大少爷热脸洗内裤,越洗身体越红,活像只煮熟的虾子,不由嘴角微抽。

    “你、你什么都没穿吗?”

    坏狗贼心不死。

    觉晓倚在门边,湿发性感散落:“不然呢?”

    萧驰偷看一眼,又偷看一眼。

    “你生病了……”他自言自语,“你是病人。”

    噗。

    觉晓因这家伙奇怪的反应而笑起来,甚至笑得很厉害,连面颊都有了血气,简直活色生香。

    萧驰并不生气,依旧害羞得要命,认真把手里小小的蕾丝布片冲洗干净,喃喃道:“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开心呢。”

    大概让主人愉快是小狗的种族天赋吧?

    觉晓饶有兴致地瞧他,几乎把烦恼抛之脑后。

    *

    最终她还是没有离开,却也什么都没做。

    只是借了他一件宽大的衬衫,像只慵懒的猫儿般蜷在床中央,恢复了养尊处优的睡美人姿态。

    “给你看个好东西。”

    萧驰忽然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他手里拿着个水蓝色的盒子,伸手就把灯关掉。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觉晓有些不自在。感觉到床垫微微下沉,不由警觉地侧过头去——

    温柔的光却在这时亮了起来。

    天花板上渐渐浮现出摇曳的星空,几只水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轻柔的海浪声在耳畔响起,恍惚间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叶扁舟之上。

    好漂亮,觉晓微微张大了眼睛。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海钓。”

    萧驰语气轻快,顺势躺在她身侧,目光毫不掩饰地流连于她的侧颜。

    姐姐是最典型的骨相美人,鼻梁的弧度尤其优雅,即便素颜也如画般动人。

    我要永远待在她身边。

    小狗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觉晓却忽然问了个出人意料的问题:“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个月,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萧驰诧异。

    她扭头看向他年轻俊俏的脸,还有眼底再明显不过的爱意,不由警告:“不准开黄腔。”

    萧驰意味深长地微笑。

    这问题的答案,无非是去做未竟之事,见想见之人。说到底,不过是聊聊舍不得什么罢了。

    没想到小狗却态度淡然:“其实也没有特别会想做的。我从来不骗自己,也不喜欢犹豫。”

    相识以来,觉晓第一次被他震撼。

    她忽然为自己的满心遗憾感到羞愧。

    萧驰轻声问:“那你呢?”

    这个问题从昨天起就在觉晓心头盘旋。奇怪的是,她最想要的既不是保住那份令人艳羡的高薪工作,也不是体验与年轻帅哥恋爱的激情。

    沉默良久,她才轻声开口:“我想做的事……一个月可能不够。”

    萧驰带给她的第二次震撼接踵而至:“你是不是想去学戏剧编剧?”

    觉晓再掩饰不住眼中的讶异。

    “那晚你就骗我说是学戏剧的。后来去你家,又在书柜上看到好多编剧专业的书和托福资料。”萧驰目光诚恳,“公司那些人除了拿齐总说事,最爱攻击的就是你的学历。但在我看来,姐姐明明是个很有灵气的人,所以……是当年没能如愿吧?”

    出国读书对家境优渥的孩子而言唾手可得。但对于必须养活自己的觉晓,却难如登天。没想到这个从未对人言说的心愿,竟被机智的小狗一眼看穿。

    “是啊,从小就很喜欢。中学时研究了很多电影,但编剧要艺考,我爸不同意,”觉晓苦笑,“我只有文科还行,数学一塌糊涂,最后高考成绩也普普通通。”

    “可你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靠近梦想了 ,”萧驰撑起身子,眼睛发亮,“喜欢就去学啊,我可以帮你申请。”

    说得轻巧。

    觉晓没有接话。

    难得能多了解她一些,萧驰愈发认真:“我没开玩笑。只要你能放下《逍遥游》,其他都不是问题,你一定能——”

    “知道了,安静。”

    觉晓抚住他的脸发出命令。

    小狗立刻噤声。

    她望着他的眼睛,指尖轻轻描摹那英气十足的眉骨,神情专注得近乎天真。

    直到察觉萧驰要趁机吻上来,才用手背挡住嘴唇:“你也想生病吗?”

    “没有病毒,不会传染的,”萧驰强调后,不死心地要求,“那我能抱抱你吗?”

    觉晓没有拒绝。

    温热的拥抱随即覆了上来,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不太老实。她轻盈的身体几乎被他抬离床面,不由紧张踢腿:“干什么?松手!”

    萧驰确实想做些更过分的事,可感觉出姐姐因生病而不剩多少力气,又不忍心地把她压在大床上,枕着那瘦弱的肩膀说:“要多爱自己一点,顺便也爱我。”

    觉晓敛眉:“活着就够累了,没那么多爱。”

    “那就多做一点。”

    “?”

    尚未想出怎么训狗,唇间便一软。

    还是被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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