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请不要损坏我的身体。”
怪人说完后尸体也义正言辞的补充。
当初弄坏一只眼睛怪人疯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要是这次再被镰刀开膛,
...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在现场显然引发了一些误会。
不要,损坏,我的身体。
罗纳德看看怪人,又看看黑发死神,最后意味深长地停留在死神身上。
黑发死神不得不解释:“死神镰刀只会切开走马灯,不会留下伤口。”
不会留下伤口啊......
怪人冰冷的目光打消了尸体想要尝试下的好奇心。
她把自己缩进怪人高大的身影后。
“...那也...不可以。”
走马灯,听起来真帅啊,看起来也很帅。
切开她的胸膛,她也会冒出那些胶卷吗。
胶卷里会有她的记忆在吗。
过去的她,会是怎样的人呢。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黑发死神说。
罗纳德疑惑:“前辈,他很有名吗?”
“嗯,这位大人是前代死神,曾参与捕猎无数灵魂,是传说中的人物。”
死神?怪人也是?
尸体凑出头来盯着他的下巴看,又被一巴掌按了回去。
“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呢。”怪人说。
“既然这位小姐是您认识的人,我这边没有疑问了。”黑发死神一把拽过还想问什么的罗纳德,礼貌告辞。
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就这么被轻飘飘的化解。
尸体觉得很没实感。
更没实感的是,怪人也是死神的事实。
死者复活,这在死神中也是很禁忌的事吧。
为什么怪人就这么毫无压力地做了。
不止如此,他还......
他还怎么了?
记忆的碎片一闪而过,尸体捂着空荡荡的脑袋苦恼。
怪人摸摸她的头:“回家吧。”
阴暗潮湿,还有扫不清灰尘的棺材店,是她住了几个月的,家。
“嗯。”
不再去想,尸体牵上怪人垂下的右手。
怪人的头发越掉越多。
这么说不太准确。
毕竟头发每天都在掉,每天还会有新的头发从毛囊中出生。
不过尸体的假发是越集越多了。
她虚握着已经形成一小陇的长发,每日打扫完后就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怪人头顶。
盯得多了,怪人也觉得头皮发麻。
假发不好吗。怪人很想问。他每次出门都会给尸体带新的假发,或长或短,或直或卷,颜色各异。但不论哪顶,都不能讨得尸体欢心。
假发哪有真发好。如果他真问了,想必尸体会这么回答。
唉。
怪人长叹一口气。
他拿起尸体宝贝似的头发,说:“要试试吗?”
“可以吗?”尸体兴奋地反问,但眼神里满满都是渴望的来吧来吧。
尸体躺回她出生的棺材。
睡了几个月的软卧,再回到这个硬邦邦的地方,让人生不起一丝怀念。
怪人戴好面罩,双手高举肩上,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医生。
他拿起头发,尸体的视线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移动。
会给人压力。
怪人空出一只手盖住尸体的眼睛。
“不要这样盯着小生......”
那,那我要睡觉吗?
面对这样重要的事,尸体也显得忐忑。
她的睫毛在怪人掌心挠来挠去,怪人不得不俯身在她耳边命令:“闭上眼睛。”
尸体照做。
“很久很久以前有户农夫,农夫有三个儿子......”
不刻意拉长音调,怪人的声音醇厚且优雅。
不过现在是讲故事的时候吗?
尸体的灵魂在故事中平复。她梦见自己被拉出这副迟钝的躯体,悬在空中看怪人敲敲打打。
看见那些曾属于怪人的头发被一根根接到她头顶。
银灰的长发铺满犹如散开的月光。
她静静躺在那里的模样,很有月下淑女的气质。
大梦结束,尸体睁眼。
“手术”不知经过了多久,怪人已经累倒在旁边。
他大张着嘴,发出孩子气的呼哈声,额前的刘海时不时被呼气吹起。
原来死神也要通过睡眠补充能量啊。
尸体小心翼翼迈过他,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美貌。
不止是头发,怪人连她坏掉的眼睛也一起换了。
黄绿色的新眼睛流光溢彩,显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等等,尸体后知后觉。
她看看怪人,看看镜中的自己,再看看怪人。
她的这副身体,和怪人好像啊......
以前光头时还看不出来。
加上头发,怎么就那么一模一样呢?!
总不会...她其实是...怪人的...私生女...一直养在人间...寿命太短...英年早逝...怪人父亲接受不了...就做了副身体...借尸还魂...
她为自己的猜想一阵恶寒。
镰刀,镰刀呢?
怪人的镰刀在哪?
受不了了,她要现在就拿回自己的记忆。
尸体在房间四周找来找去。
怪人的镰刀立起来足有一个成年人等身高。这样巨大的武器如果真在棺材店早就被她发现了。但除了怪人主动拿出来的那次,其他时候她还真没见过。
不,也可能是见过,但不知道。
尸体的目光落在桌面的一块木板上。
木板,学名卒塔婆,其上写着些佛教经文,通常插在墓后用作祭拜。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卒塔婆,怪人从不离身,而且,不久前它还挡住了死神镰刀的攻击。
行动先于思考。
她一把握住木板。
接触的瞬间,木板上的伪装犹如烟雾般消散,出现的,赫然是成人高的巨大镰刀。
她沉默的盯着镰刀,看看怪人,再看看自己,最终下定决心,将刀尖凑向胸口。
尸体平板的身材蓦然迸发出巨大量的走马灯。
画面闪回间,唯有那双黄绿色的眼睛贯穿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