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门口分别后，邱望也是奋力挤呀挤，不知道挤了多久，终于到了崇圣楼大门口。

    实话，邱望又庆幸了，因为昨天好歹注意了一下初中班级群里原班主任发的分班表，又问了问陈欣自己班级的位置。现在不至于为了知道自己班在几楼又去经历一次大挤压。

    陈欣是邱望搬来竹中市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那时邱望第一次到新家下的小区广场里，没有小朋友认识新搬来的小邱望，于是他们就不会邀请小邱望加入他们一起玩。小邱望就那样痴痴地望着正在一起玩游戏的小朋友们，因为她不敢上前去介绍自己然后申请加入他们的游戏。这时候，也有另一位小朋友同样呆呆地望着，一个人。小邱望注意到了，但她依旧不敢上前。小朋友察觉到了小邱望的视线，大概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最后鼓起勇气走到小邱望跟前，“我们一起去玩那边的跷跷板吧”说着伸出友谊之手。然后，当然，友谊的城堡就慢慢建立起来了。

    邱望越过崇圣楼左边查看班级位置的一大群人，朝着稍微松散点的楼内人流大部队走去，前往自己的班级——105班。

    邱望独自上楼，说“独自”其实不太恰当，因为楼梯上都是人，她在推挤中勉强到达四楼。三十多度的高温加上封闭的楼梯环境和巨大激烈的人流量推搡，邱望上到四楼时就大汗淋漓了，灰色短袖前面都变成黑色了。

    这以后要是还分班分到4至10班爬楼梯不得爬死啊！

    “我是应该11点再来的。”邱望暗自嘟囔。“竹高”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于7月20日上午8点至11点到竹中第一高级中学各自班级报告。”说是这样说，但这些人怎么都才七点半就来啦？邱望是迫于威压——来自老妈的“善意提醒”和提醒不被邱望本人接受后的强制要求。看来老妈是大众思想的代表。真说不定11点再来一路畅通无阻，像高铁直达一样。这个时间点的马路和学校都像几十年前的老公交，乘车体验无法可想。

    凭着记忆里陈欣的描述到达105班门口，排了十分钟的队终于进去签到坐下了。

    班里来了一部分即将共度一个月左右高一生活的同学，零零散散地分坐在教室各个位置。讲台上只站了一个老师，身材……呃，也算不上魁梧，撑破天也只能算胖。面容僵硬，眼袋低垂，但可以看出眼神的尖锐和犀利。眉毛短而粗，活像在路边随便摘了一个狗尾巴草粘在眼睛上方充当眉毛。令邱望反感的是他对待人的态度——对于家长的询问他总是用土话回复“不管不管……”“不用管，有纸笔水就行了”然后要求加班级群“关注群消息就行了。”然后就是不停地重复重复重复……真就像一个程序简单你问什么都只会回复那几句话的低级AI。没有一点活人气息，或者说看上去傲慢至极。等差不多学生都到了教室他就开始讲他那些离谱又神经“规矩”了，邱望听了当即觉得他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邱望觉得这部分必须向大家展现一下了，

    “上课不准讲话，不管是有老师上课还是自习课，都不准讲话。自习课不准讨论问题，有什么不懂的下课去办公室问老师，老师办公室就在8班那边。”

    “下课，也，不准讲话。打水、上厕所都自己去，不要成群结伴。下课安静地写自己的作业，你不学别人还要学呢，自己不学还打扰别人学习就别怪我没提醒。”等等一系列奇怪发言，甚至让邱望有点怀疑高中生活就是这样的。

    他刚讲几个字，瞥见门口有两三个还没走的家长，抓个典型开始攻击，

    “你有慕兹事吗？”

    “没有，我就是……”

    那个家长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思考怎么辩解一下。他毫不给那家长机会，

    “家长可以回去了，别在这儿待着，对，别在这儿待着。”

    配上他极其不耐烦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总让人感觉很不爽，即使那些话不是对邱望说的。他的表情就像是迫于工资被强制拉起来上班，烦躁地喝了几大杯咖啡依旧不大奏效后无以名状的愤怒占据大脑，夹杂着困意的，一个，气球。

    总结下来，他就是一整个居高临下、高傲地俯视所有人的由傲慢感所填充而成的——气——球——人！让人很难不讨厌。

    与此同时，星贤那边也去到了他的班级，与邱望那边不同的是，星贤的班级异常安静，来了的同学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写数学题或者预习，当然来了的同学占大多数，只有五六个椅子是空着的。相比之下，星贤的班级小很多，倒不是说空间大小或者规模，是人数少，约摸着只有三十多个人。邱望的班级根据登记表上看应该是64个人。

    星贤如同往常，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拿出自己提前买的练习册和笔，开始写起来……

    开学，啊不，补课第一天，邱望签到后的时间为9：02，然后开始漫长的名为“自习”等待。邱望讨厌等待，等待意味着没有目的地消耗时间，而且还是消耗在自己不喜欢的事上，这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人的一生是有限的。

    也不知道那个傲慢的气球人哪去了——邱望低头系个鞋带的功夫，他就从讲台上消失了，邱望环视了教室一圈也没看见他。

    “算了，开学分班考后不一定还被他带，不管他。”

    过了好长好长时间（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一些，实际上只过了半个小时）。饭卡和衔接资料相继由傲慢气球人发放。他总在发东西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又在发完东西之后突然消失。邱望也见怪不怪了，毕竟气球总是和魔术表演挂钩。虽说现在有衔接资料可以看，也应该看，但邱望属实是看不进。邱望信奉的理念是“当人有能力学习但不想学习时，外力很难逼迫这些知识进入人的脑子。所以应该及时行乐，真的不想学习时不强迫自己，学会放松，在调整好心态和状态后再进行高效的学习或者工作中。”

    这是邱望自创的信仰，她时常觉得这信仰堪比佛教，应该成为世界第四大宗教。

    看不进？那就不看了。高中应该也不会允许学生课上玩手机吧。行叭～邱望只能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开始在座位上一边无聊地等待一边画起画来。

    说实话，邱望觉得她们现在应该就是在等吃饭了。看眼手表，10：10。

    中午的食堂内大概是不能传声的。这个结论是邱望亲身实践得出的。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紧不慢的，非常有序地从教室排队出去。可谓闲庭碎步。不过，大家也是都小看了这个吃饭时间——二十五分钟。想必大家对这个时间的紧迫程度没有什么概念。二十五分钟，需要在拥挤的人群中从崇圣楼四楼小跑到楼下，再顶着高温和烈日横跨一个篮球场和一个大操场，大概是400米的距离，小跑进食堂，然后快速决策接下来午饭吃什么，去相应的窗口排队，漫长的等待。打菜，快速吃完，跑回教学楼四楼的教室。二十五分钟。高一还不分批去吃饭，13个班，750个人，25分钟！！！窒息……

    当然，补课第一天，大家都还没有什么紧迫感，也是对这区区25分钟没什么概念吧。邱望也是，慢悠悠地走到食堂，然后惊奇地发现每一个窗口都排满了人，有的窗口长队都从食堂的一头排到另一头了，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了。邱望找了个稍微人少一点的队排了起来。几分钟后，轮到邱望前面那个同学在打饭的时候，邱望对照窗口上头那个小屏菜单提前在心里预演了一遍打菜时要说的话。眼看着前面的同学打好菜端走，轮到自己了。邱望默默深吸一口气，“我要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和一份青椒炒肉”一口气流畅地从肺部到外界。大家都知道，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但邱望觉得食堂里——至少那个打餐口，是没有介质可以传声的。那个食堂阿姨，啊不，大叔，完全没有听到邱望的话，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他的疑惑和茫然，好像还有一丝生气。即使戴着口罩，他停下手里原本飞速运转的打菜勺，头向窗口微探形成的有点滑稽的姿势都在告诉邱望：“听不见，你还是直接指吧”。行吧，这大叔估计是因为前面打饭的同学都没讲话直接指菜就没注意听邱望突然一讲话给他整蒙了。邱望有时候也算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吧，妥协了，指就指吧。然后用手分别指了刚刚她说的两盆菜。食堂大叔瞬间心灵神会，恢复手上的快速运作，侧转过去打菜之前那1秒里，邱望从他的眼神变化中看出了“哦！我晓得了！”之类的表达。

    然后……

    然后食堂大叔飞快地打了西红柿炒鸡蛋和青椒炒肉——旁边的那两个菜——炸鸡柳和鸡蛋羹。

    快速递到邱望面前，示意她把饭卡放在那个扣钱装置上扫。邱望看着屏幕显示的12元，沉默地刷了卡，端着饭去找位置坐了。

    “晚饭绝对不在这个餐口吃了……”